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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种房子是违章建筑,迟早是要拆的。住在这里,边上就是麻将馆,一家三口挤二十平的地方,得亏你是怎么忍的了的。”

一提这个,郑老师就不言语,只含笑听着。

反正就是一下子寡言了起来。跟谁都只是笑笑,然后点头擦肩而过。

今儿到小区门口了,老妈的电话打过来了,“路过的时候顺便去超市买点酱,思业爱吃炸酱面,今儿吃炸酱面吧,我咋觉得咱家这回买的酱味道不对呢?上回你买的那个酱……就买那个吧!”

行吧!都过了超市了,又折返回去,挑了酱,看了门口摆着的杨桃挺好的,又顺手挑了些杨桃,才要结账,然后老妈的电话又来了,“你看超市有没有新鲜的棒瓜……”

“我买杨桃了……”不缺水果。

“不是当水果吃的,你买那个回来我切了当菜码子,家里买的那个黄瓜不好,我看思业不爱吃那个……”

林雨桐:“……”行吧!

放柜台上又问老板有没有棒瓜。老板就笑,这进进出出的,都认识了,他从朝后面指了指,“还没拆封了,你自己拆吧,美工刀就在边上……看见了吗?对对对,就那儿……”

打开,确实没人挑过。林雨桐也不好意思把人家的瓜弄的不好买了,就把上面的一层齐齐的给拿出来装袋了。一起身,正瞧见郑老师在速食品柜台那边买切面呢,买了三块钱的面条,顺手抓了一小把小青菜,然后拿出结账了。

林雨桐跟在后面,就打招呼嘛,“今儿吃面条呀?”

郑老师才看见林雨桐,笑了一下,“是啊!孩子想吃油泼面。”

那这个简单,也快!她把自己买的叫对方看,“我家今儿也吃面条,炸酱面。”

郑老师笑了一下,老板那边报郑老师的账,“四块八。”

然后郑老师扫了一下码,跟林雨桐打了一声招呼,“那我先走了,孩子还等着吃饭呢。”

好!

轮到林雨桐结账了,水果啥的都得上称,有点慢。老板就说,“你们学校这个郑老师,生活简朴的很。油泼面都吃了一周了……天天回来都是面条一把青菜……”

大概是遇到什么难处了吧?她说这个老板,“那有什么呀?郑老师在学校也还是吃面,我爸也恨不能一天三顿吃面呢,还就觉得油泼面吃起来够味,还就离不了一口蒜。可我们受不了呀?这不,变着花样的,吃的还是面。”

老板被带偏了,“这么爱吃面呀?”

那可不!

买了个东西,回去就有点迟了。在楼下碰见也刚回来的文萍,她拎着一条鲈鱼,“我去了一趟菜市场回来晚了,你这是上哪去了?”

“吃炸酱面,买点码子和酱。”林雨桐看她手里的东西,“哟!这是家里晚上有客人呀!”

这么大一条鲈鱼。两人吃就很不必那么大了。

谁成想文萍道:“没客人,就我跟老程两人。我是怕胖,晚上基本不碰米饭了。鲈鱼清蒸,单吃这个不怕长肉……”

啥吃多了都长肉。

锁了车子往单元楼里走,文萍嘴也不闲着,“从郑老师家门口过,听见她们两口子拌嘴,她老公嫌弃又吃面条,一星期都没买肉了……”

林雨桐摁了家里的门铃,也替文萍摁了电梯,“我妈最近也没买肉,新鲜的肉有时候就买不到,多是冷冻的。咱这么忙,哪有时间早起去买鲜肉?肯定得等周末呀!”

林妈听见闺女跟那个文萍说话,开了门却没看外面,而是转身走了,话确实催促着呢,“叫你买个酱,这么老半天……再磨蹭面都坨了。”

林雨桐朝里指了指,摆摆手,利索的进去了。

在外面还能听见这家的女主人说,“跟谁说话呢?这么半天。”

“跟文老师……”

“那你怎么不请人家里坐坐呀!”

然后电梯到了,文萍瞥了一下嘴,上了电梯。

听到电梯关合的声音,林妈才朝外指了指,“走了?”

嗯!

“说什么肉不肉的,怎么了?”林妈接了酱,一边往厨房去,一边问。

林雨桐跟进去洗了手,“笑话郑老师家过的简朴,没钱买肉。”

老太太在来餐厅这边接水,听了一句,也说,“是住在麻将馆边上那家不?”

“是!”林雨桐跟出来,“怎么给忘了,您现在是麻将馆的VIP!”

麻将馆特别会做生意,给老头老太太院子一人准备一个保温杯,刻上名字,谁也不拿混。要是忘了拿水了,那边有专用的杯子。还怕把袖子弄脏了,给发了袖套。林雨桐笑称,说老太太现在是VIP客户。

老太太也不知道啥P不P的,就说听来的消息,“那个老师也不容易,她家的男人也不知道现在干啥呢,我这连着这么些天,一半的时间都能在麻将馆看见她家男人,年纪轻轻的不说出去找活干,一天到晚的泡在麻将馆。前儿打牌没钱,还从老板借了三百。打的那个啥快的很,半小时一‘锅’,一百块就没了。就那么一会子工夫,我眼看着输了三百,还欠了人家好几百……还吃肉呢?吃啥肉呀!都败光了。”

林雨桐还真不知道,只知道以前是做生意的。

林雨桐就说,“奶,以后见了郑老师,您假装不认识。”

你奶奶没老糊涂!这我能不知道吗?

行!您没糊涂,那您等着,咱马上开饭。

林雨桐进去炒酱臊子去了,林妈就说闺女,“以后跟楼上那谁,保持点距离。不是啥正派人,心也不好。”

知道了!肯定不会太亲近。

正说话呢,听见门锁一响,怕是四爷回来了。老太太就欢喜的很,“思业回来了……”

“嗳!回来了。”四爷跟里面搭话,“买了您想吃的玉米发糕,叫桐桐给您切去……”然后又听见他跟谁说:“……我们家也没人吃那个,不会吃……谢谢您想着……”林雨桐探出头,“跟谁说话呢?”

四爷把手里的发糕递过去,“楼上的文老师,说是她家没人会吃鱼头,愣是要把鱼头给咱家……我没接,好像又出去送给谁去了。”

林雨桐:“……”好吧,她还是给老太太切发糕吧。切了塞给老妈一块,“好吃吗?”

不爱吃!

切好端出来,又塞给四爷一块,“好吃吗?”

没你做的好吃。

是吧!她给老太太端过去,“您尝两口得了,马上要吃饭了。下回我给您做,您再尝尝。”

老太太不稀罕孙女做的那一口,“这个……我跟你爷爷刚成亲的时候,你爷爷偷着带我到省城过一回,那个年月呀,给我买了一块发糕,那个香呀!就是这家的,就是这个味儿……那个老店得亏你怎么找见的?还在我说的那个地方不?”

四爷就应着,“在呢!门脸不大,卖的都是老主顾,到那条街上一打听就知道了。”说着话,就站在阳台上喊老丈人,“爸,吃饭了。”

老林陪着老爷子在外面遛遛,听到要吃饭了,才往家里走。

林雨桐赶紧去开门,一开门就看见等电梯的文老师。

人家问呢:“饭都好了?”

“好了,我妈做饭呢。”

眼看了电梯开了,林雨桐心说,不用聊了吧。

谁知道文老师伸脚挡在电梯门那块,跟林雨桐道:“我这人不会吃鱼头,好好的鱼头怪新鲜的,总不能扔了吧。谁知道你们家也不会吃……我给郑老师送去,还在超市顺便买了一块豆腐,能炖一顿汤,孩子那么小,他们不注意营养,孩子还是要注意营养的嘛。”

林雨桐:“……”看见老林扶着老爷子进了单元门了,她就赶紧道:“文老师,您的鱼上锅蒸了吗?鲈鱼的火候特要紧,别过了……”

哎哟!差点忘了。火急火燎的跑了。

这个时候就觉出顶楼的好了,不会有人动不动从门口过。要是陌生人还罢了,偏还冒出个同事来。

林雨桐觉得,再这么下去,郑老师得抑郁了。这种小手段天天的,折磨死人了!

这还没几天呢,说是前校长的父亲过寿,前校长这不是高升去局里吗?文老师又提议,说是老人过寿,咱们以办公室的名义,送一件过的去的寿礼吧。

又找林雨桐说,“上次在古今园看见一根精雕的拐杖,三万多块钱……就那个怎么样。”

不是吧!

十个人,一人就得三千多呢。况且,老校长跟林雨桐有嘛关系?要是上上一任,那还能说是我读中学时候的校长,是我的师长,我应该的。可上一任是哪个副校长吗?她并不清楚。人家都不知道我是谁,完了我搭进去三千多块钱,还是集体送的。回头人家就把我名字给忘了。要是真想巴结,我就单送个什么了,对吧?

林雨桐觉得她为难人,就说,“啥时候过寿呀?那动作得订做吧,未必来得及!”

米白在桌子上面给林雨桐挑起大拇指,她也不乐意花这个钱。这个月的工资本就花的不多了。

剩下的人多数也不乐意,都要养家糊口呢,一个月七八千,是听着不少,可这个月的婚礼多呀,再这么一下,明显捉襟见肘呢。这三千多块钱,有孩子的都能给孩子报个暑假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