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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三更!

还早!

外面有问:“娘娘要出恭……”

不用,“你下去歇着吧。”

美妇又躺回去,帐幔阻隔了灯光,里面有些朦胧。但她知道,帐幔外灯火通明。自打开始做奇怪的梦,她这边夜里的灯就不曾熄灭过。

头一次做奇怪的梦,梦见什么呢?

是了!梦见……梦见哥哥死了。被一杯毒酒给杀了,那被酒就是自己递到哥哥手里的。

然后……然后什么都不一样了。

自己的弟弟时思许是得罪的人太多了,被人给生生打死了。可他得罪的人再多,得罪的最狠的只有金家的老四。

可惜啊,金家的老四现在还活着呢。呵呵!活着……暂时叫活着吧,不急!不能急!不能逼急了哥哥。

可这心里的恨怎么也消不了,哪怕知道那是梦……可梦里弟弟死了……弟弟的媳妇被周家接回去了,再然后……这个周氏还嫁人了……嫁给谁了?嫁给谁了?

梦里没有,她只知道周氏喜气洋洋的穿上喜服,一脸的娇羞盖上了红盖头。

嫂子金氏一点也不管,只带着英姐儿回了娘家。还是英姐儿有良心,时不时的愿意帮衬弟弟留下的那些个庶子庶女,没叫人欺负了去。

她心里不知道哥哥为何会死,她那段时间的计划不是那样的……然后那天,她看见了梦里的那个酒壶,情景就像是重演。临了了,她将两杯酒换了……果然,死的是金仲威。

她原本不知道皇上是要杀人的!

至于她原来以为的是什么……她自己都有些忘记了。自打时不时的做奇怪的梦以来,好似她的脑子就不怎么清楚了一般,很多不久之前的事就会忘记。

是的,死的是她本来及其熟悉,甚至是爱慕过的男人,她也愧疚,也曾惶惶不安。可是……紧跟着她又做梦了,梦见哥哥死后,她的皇后之位没保住……李昭站在她的面前,说着叫她浑身冰冷的话……那些话是什么,梦里听不清楚,只那种仿若掉入冰窖的感觉,却那么清晰,怎么也忘不掉。

在李昭的背后,站着金仲威,他冷冷的看着。不知道是看着自己还是看着李昭。

她没工夫注意这个,因为梦里的她好像是被什么人给吸引了注意力,那是一个女人……她只能看到她的绣鞋,点缀着夜明珠的绣鞋。然后这双绣鞋跟李昭脚上的龙靴并排,然后走远了……

再然后……她就醒了。

她知道,李昭会废了她,会找其他女人来做皇后。这个女人是谁,她不知道。最近,她一直想努力的再梦一次,她一定得看清楚此人是谁……可是结果,却再没出现过那个女人。

反倒是又梦见了一次自己走出冷宫,那时候的自己,白发苍苍,身形佝偻,但她却出来了……她不知道接自己出来的人是谁,但她知道,绝对不能重复被废后,被打入冷宫的命运。

于是,李昭就那么中风躺在那里,他不会再让他有机会站起来的。

她原本想着,她还有皇儿。可是噩梦再一次来了。她又梦见,她身在冷宫中,一个苍老的太监一巴掌将她手里的冷饭打掉,他说:“……休要再闹……皇上是不是你肚子爬出来的,自己没数吗?还想做梦当皇太后……皇太后高坐宫中,岂是你这等贱婢能比的?”

这一梦醒来,她的心彻底的凉了:她寄托着希望的皇儿,竟然舍弃了她这个母亲!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大皇子而已……谁也不能成为自己的障碍!谁也不能!

但心里越发的耿耿于怀,有人取代了自己的皇后之位,还夺了本该属于自己的皇太后之位……成了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这个人是谁?

这个女人到底是谁?

越是想看清楚,就越是看不清楚。她急切的想做梦,一定要找出这个祸害来!可谁知道,这次,这个梦更奇怪。梦里出现了一个他压根就没见过的异族人,荒谬!异族人怎么可能站在大周朝的金銮殿上?

他是谁?

他跟自己有什么关联?

他对以后的局势有什么影响?

只要一想,她就会头疼。但不管他是谁,他朝自己亮出了兵刃……却做不了假。

她想到的可能只有一个,那便是异族要打过来了。

那时候……是很久以后的时候了吧。久到自己白发苍苍,经历了起起落落之后……那还早,还早!且不着急!不要着急。

但异族人狼子野心,京城里是不能再留了。

得清除出去!得全部的从京城清除出去。

于是,许时忠上完早朝,就被皇后召见。其实,他甚少到后宫,见自己的妹妹的。想着她现在不容易,一般的小要求,只要她张嘴了,他一般都会答应。

可今儿不知道脑子怎么想的,张口却是要驱逐北国使臣,连带商人。

这就很没有道理了。

他盯着她的眼睛:“前朝的事情莫要插手!”

插手就要犯忌讳了!自己监国是一回事,纵容后宫弄权又是另一回事。

说着,不再停留,抬脚就要走。

许时念站起身来,扶着扶手,问说:“如果我说,我梦见有一天,这些异族会马踏金銮殿,那你也无动于衷吗?”

许时忠愕然的回头去看,她的眼里确实带着几分惶恐与急切。

梦吗?

又是梦!

静安死了之后,她惶恐不安的满嘴都是胡话。胡话里说的最多的就是:原来梦是真的!原来李昭真的要杀哥哥。幸亏我换了酒杯……要不然死的就是哥哥……要不然死的就是哥哥……

有些人的梦会预警,翻开那些杂谈怪录的书,都能找到这样的故事。

他不知道真假,但他宁肯信其有!

如果这次还是预警呢?

许时忠面色郑重起来:“……边关安宁久矣,北国也十年前迎来了一位明主……这十年间肃清朝堂,若是多几个好年景,北国就会兵强马壮,这不稀奇。但这是朝廷的大人们该考虑的问题……没有你的梦,边关也在做着防范。你……安心呆着吧。这些事都勿用你操心。真要防范别人,哪里能摆出一副防备的架势?这不是告诉别人你的动态吗?徒叫人嗤笑而已。”他说着,就叹了一声,自己这个妹妹,那是皇子妃的料,压根就不是皇后的料子。他难得的耐心起来,“你说了,我知道了。以后要是还有这样的梦,你要告诉我……我来处理好不好?”

好!

她嘴上只能答应。可梦里的悲凉,叫她早已经不能天真的将事情只寄托在一个人身上。梦里,就是大哥倒了,一切都完了。

不!不能这样。

将大哥送走,亲信的宫人过来禀报:皇上的宫里有别的女人。

“打探到是什么样的女人了吗?”她急切的问。

宫人摇头:“是许大人的人守着,咱们打探不到。”

许时念蹙起了眉头,大哥也不是每件事都告诉自己的。在他眼里,自己终究只是个躲在闺阁中的妹妹而已。

她吩咐宫人:“出去传旨,就说我惦记二哥,想见见。”

许时念就这么把许时思给宣进来了。

许时思被周氏的哥哥给揍了一顿,伤还没好呢。这会子捂着脸进来,怪不耐烦的,被传旨的时候还没睡起呢,因此见了妹妹,哪怕妹妹是皇后,他也不怎么给好脸。当然了,他不是笨,而是看出来了,自家这妹妹对自己的纵容比哥哥还慎。越是表现的无所事事,一事无成,她反倒是越心疼。

然后盯着这么一张脸,果然,许时念完全不在乎那些不耐烦,只问:“又是叫周家打了?”

真是岂有此理!

许时思闷闷的:“哥哥正用周家,我不忍着能怎么样?”

许时念轻哼一声:“咱们家现在还怕谁?”

“我的皇后妹子,你可别说这个话。”许时思轻哼一声,“你是没见大哥对金家,那是忠贞不二。好家伙,李诚那王八蛋也不知道在大哥面前说了啥,那天回去,被大哥好一顿打……肋骨都裂了,现在我还疼着呢。”

又是金家!

那般无情无义的人家,有什么好的?

她无奈的看着二哥,“那您也不能就这么混下去吧。要不……您外放,别带周氏,也避开周家,到了下面,谁能管你?”

许时思的眼珠子转的滴溜溜的,“可大哥不一定乐意叫我去!”

“不关大哥的事,是我叫你去的。”许时念就道:“对外就说我做梦,梦见一五彩异宝坠入大周,你只是替我寻祥瑞去了……”如此,就能在外四处走动,也顺便收收下面这些官员的底子。

这些话却也不必对二哥说,那有心却没门路的,只要瞅准了机会,自己就会扒上来。

许时思也想出去逍遥,这兄妹俩各有心思,一拍即合。

许时忠得了消息的时候,也以为是周家找老二的岔,做妹妹的心疼了,才帮着把人给支远了,也没太往心里去。

跟京城那么多大事相比,许时思出门这点事,算事吗?

除了李诚这些注意许时忠的知道这个消息,却心里还怪提防的知道,其他人压根就不清楚。连周家都是瞒着的,就怕半路上又被找麻烦。

但周家想知道总是能知道的,至少有些事不能做的太过便是了。他们家打了人,许家啥也没说,只把他家的人支出去,这也算是情有可原。

而李诚这些知道这家伙要走的,原本还担心这货跟金老四的仇结的深刻,怕他往北走寻仇去,谁知道人家一出城就朝南去,直接往江南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