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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里都知道,柳儿不是被撵走了。是这姑娘野心大,自求去边关的。要留,林雨桐肯定留的,给她找个殷实的人家,说嫁也就嫁了。不过,也给了第二选择,那就是去边关……谁知道她选了去边关。那谁也不会拦着!

走的时候林雨桐叫几个孩子都去送了,“这一走,这一辈子相见的机会就不多了。兄弟姐妹一场,去送送……”

到底是去送了。

金柳坐在马车里,看着巍峨的城池被远远的甩在身后,眼泪到底是下来了。但随即,又擦了个干净:来的时候,是为了过好日子。今日这一走,为的也是过好日子。等过的好了,我一定年年叫人进京来,给爹娘送更多的好东西。得叫爹娘知道,烂泥里不仅能开出花,还能结出果呢。总不会叫人说,爹娘白疼了自己一场。

家里走了一人,影响到底还是有一些的。四爷怕金双和金伞多想,专门从顺王府里弄了不少的名品菊花苗,叫两人在府里侍弄。

家里人不再提那婚事,但心里还是提着的。珅哥儿专门叫人盯着呢,看有什么风向。结果外面那股风来的快去的也快。

珅哥儿打听了才知道,康亲王连着几天想进宫,牌子都没递进去,就被挡在外面了。好些个惯常进宫的,如今也是彻底的进不去了。

说是皇上不见!

没这道理呀!

这要是再反应不过来这是金家不高兴了,那就真是蠢到家了。

于是,之前的风声没人敢传了,倒是隐隐的听说,大皇子妃是长公主的哪个孙女。宗室内部联姻,大家背后嘀咕嘀咕就算了,再不敢跟之前一样,说的人尽皆知的。

老太太跟桐桐说的时候,就冷笑:“看见了吗?皇室成了那样,可百姓依旧是敬畏宗室。金家付出的再多,在大家的嘴里依旧是能成为谈资的人家……这差别你们再心里可明白?”

明白!太明白了!

林雨桐就说:“咱们做的,不是为了叫人看的。若是只为了好看,那咱们家跟现在的李家一样,还想什么以后呢?您只想着,我做的这件事,是不是让更多的人受益了,这就行了。这天道即人心,人心可变,则天道可变。这话的意思您再思量思量。”

老太太闭着眼睛没有言语,由着林雨桐又走了,良久,她才睁开眼,她其实没那么些大才,也不知道那么多的大道理,她这一辈子所走的方向,就是一条在老四两口子眼里看起来大概是特别愚昧的方向。一个出身,一句箴言,就是她这辈子坚持到如今所有的力量来源。这叫什么,林氏说自己这是信仰。大概是吧!自己的信仰跟他们不一样,他们很难说服自己,自己当然是更难说服他们的。

她长叹一声,就这样了!就这样吧!好好的吃饭,好好的活着,且要看看按照他们坚持的路走,未来的金家会变成何种模样。

才说要去歇着呢,身边伺候的就进来低声道:“姑太太来了,正在门口下马车呢。”

老太太提着这个女儿就头疼:“大热天的,不在庄子呆着,瞎跑什么呀?”嘴上嫌弃,但还是叫人赶紧准备热水热帕子,温热的酸梅汤都备好,再取些冰块来给屋里堆着,只怕把闺女给热坏了。

边上的人忙说:“您别忙着了,姑太太说是先不过来,直接去找四奶奶去了。”

去找老四家的了?

干啥去了?

这人摇头:“不知道……想着该不是坏事!”

那可保不定,自家那闺女向来不怎么拎得清的。她抬脚就往出走,“过去看看!过去看看!”

林雨桐正在翻看门上送来的帖子,谁家的孩子满月了,谁家给孩子定亲了,谁家又怎么着了。虽说在家里祈福暂时不能出门去做客,但是人不到礼得到呀。

正安排这事了,毫无征兆的,姑太太上门了。虽说不接待客人吧,但这得分谁,出嫁的姑娘要是都不叫登门,这未免太不近人情了一些。

再说这大热天的,闷在车里可不热坏了吗?她赶紧叫人准备酸梅汤和热水热帕子,人一进了门端着酸梅汤就灌。才放下碗。然后朝左右看看,问林雨桐:“这个点还有人来不?”

这是花厅,除了仆妇也没人来了。

金氏一听,就站在冰山边上脱身上的衣裳。

“成个什么样子?”老太太一进来就看见自家闺女那样,气的就将拐棍磕在地上咚咚咚的响,“快穿好!”

“又没外人!”外衣脱了,大裙子脱了,这才舒服了,只站在冰山的边上叫小丫头使劲的用扇子扇着,“使点劲,差点热死个人。”

一热一冷,这是要激出病的。

“进去洗洗,洗个热水澡,出来就凉快了。”老太太说着,就指了边上的角房,好说歹说的,把人送进去了。

洗澡出来,再吃了一个冰碗,人这才缓和下来了。

老太太心里不耐,“有什么事,先说事。这大热天的,你不会平白无故的来。你这不说什么事,我这心里都不踏实!”

林雨桐给老太太倒了去暑茶:“不用着急,总得叫人缓缓!”

就是!

金氏将碗递给边上伺候的,“再给我弄一碗来!”说完,这才看林雨桐,“侄媳妇,我是来问问,舞儿那丫头你跟老四家两口子给定亲了没有?”她一边说着,一边禁不住的就笑,“我家那傻孙子,我还当跟她老子一样是个愣头,谁知道竟是开窍了……”说着,就一脸的笑意,“上个月也出JING了,是个男人了。我昨儿就问说想找个什么样儿的,我好相看媳妇呀。谁知道这小子吭哧了半天,却说瞧着舞儿那丫头好……那丫头模样倒是生的好,身段是几个丫头里顶好的了。性子如何我还真不知道……不过以前在辽东的时候,见过她干活,这几个丫头干活是顶顶好的……我知道,璇姐儿我们家那小子是娶不上的。虽说我爹好歹也是侯爷,但这边府里还是看不起我那一家子,我心里都清白的很。”

这话说的,把人给逼到了死角了不是。

说起来,嫡亲的骨肉,璇姐儿配不上,难道你家这种收的养女我家孩子也配不上?

你不答应,就是当真看不起我们了。

要是放在以前,林雨桐说怼也就怼回去了。但如今……什么事都得看看人家当事人怎么想。姑太太家的孙子,腼腆的很。以前倒是在府里住过,后来偶尔来府里,也是被姑太太带着给这边请安,顺便请教请教学问的。跟金舞有没有见过,林雨桐还真说不好。但这么一个腼腆的孩子,不会主动去后院见姑娘们。这见是怎么见到的?况且,金双她们才住进来几日?以前是在外面住着的。在外面住的时候有没有见过,这就不好说了。

这边的情况,叫林雨桐看,是一万个不妥当。但叫金舞看呢,怕是未必不能从中看到许多的好处。

这边说着话,林雨桐给门口的婆子使了个眼色,叫她去探探金舞的态度。

直接问小姑娘不好,就找了年岁大的金双,这么那么一说。金双眉头都皱起来,“这可不是好亲事!”

可问金舞的时候,金舞红着脸,“哪有不好?姑太太家可是金家正经的亲戚。”

金双一愣:“我没说姑太太家不好,我是说……”做她们家的媳妇难。姑太太此人太强势。

金舞将从花园子里剪来的鲜花慢悠悠的插在花瓶里,小心的看着这个强势的二姐,“……那个……姑太太家富贵,光是补给姑太太的嫁妆,就不是小数目。京郊的庄子……怎么着,两个孙子,一家总得分一个吧,这就是三五百亩上好的田地。要田有田,要屋有屋……若是进了门,那婆婆好摆弄,不过是佃户出身的,还不如我呢!只要恭敬着给碗饭吃,难道还能难为我。我好歹是姓金,跟姑太太是一个姓,一个娘家……姑太太想着她将来没了,怕她的孙子们跟金家关系疏远,尤其是跟四房关系疏远……她想着靠我拉近跟咱们家这边的关系呢……又怎么会难为我?如此,我这一进门,就是当家的少奶奶,一辈子虽然不能富贵荣华,但也衣食无忧呀。话说到这里了,我也不瞒二姐说,一进京城我就寻思将来的事了。姑娘总是要嫁人的。如今在府里,在爹娘跟前,情分自然就深些。可若是将来嫁的远了,感情总是会淡的……”况且,这里面还有个远近亲疏呢。爹娘明显喜欢二姐三姐和久儿更多些,对自己和柳儿都很淡。要是自己跟她们三个一个得宠,也就不会早早的替自己谋划这些了,“姑太太家……亲戚,血脉相连,这总是远不了的吧!本来,我还想着,姑太太俩孙儿,我跟柳儿要是能做妯娌就好了,谁知道柳儿的心比我大……她想做诰命夫人!我没她的志向,我是小富即安!她为了做诰命夫人,竟是去了最苦寒的地方……打仗的男人,谁知道将来能不能活着回来……我不敢去冒险,就在天下脚下,大树底下,乘我的凉就好了。”说着,就苦笑一声,“二姐,别拦着我。这亲事是我自己谋划来了……您放心,我嫁出去,肯定能过好的!”

金双看着金舞目瞪口呆,转身之后也只说了一句:“……也是我眼瞎,竟是在我眼皮子底下闹鬼我都没发现。爹娘将你们教给我,我竟是不知道,原来你们心思都比我活!”

呵呵!

挺好!

真挺好!

林雨桐见打发去的人回来了,朝着自己微微点头,便知道金舞果然是愿意的。

之前也做好了这样的心理准备。因此,这会子,她也只围着姑太太的大孙子各种的问,始终没说答应还是不答应。但问的仔细了,叫人就觉得郑重,这是要答应的意思。

因此,她这会子点头了,说了一句:“真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