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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广平又指了指楼下,意思是,别吵到领导休息,楼下说话。

下了楼,那女人就招呼“都坐,坐下说。”

一个个的这才坐下,黄广平坐下了,林雨桐这个弟子哪里敢坐,只规矩的站着。黄广平抬抬下巴,“说说……诊出什么了?”

“病人……是老伤……伤在这里……”她指了指后脑,“这个伤得有三十年多年了,钝器伤……”

在座的一圈人都有些愕然,他们知道领导早年受过伤,但到底是多老的伤,怎么伤的,被什么伤的,知道的却几乎没有。

连本要离开的女人也不由的停下脚步,‘咦’了一声。这伤便是黄广平,最初也只是断言这是二十年以上的老伤,至于是意外碰撞还是钝器或是别的所伤,压根就没说。

老常这人是个硬骨头的人,过往的事也从不愿意提起。因此,医生给的诊断是对的,他就听。但从未有过把过往的那些拿出来说的惯例。便是亲信如这些人,都只是知道笼统,连最亲近的保健医生,也不曾讲这病的来历。

如今黄广平的学生,却开口就说准了。而且是无限接近的准确。

她的兴致一下子就起来了,眼里也有了几分希翼“小林大夫……三十多年……能把出来?”

能!

林雨桐点点头,确实能把脉把出来。要是再想装一点,其实说出具体年份也不是说不出来。这个是可以推算的。比如那样的伤,在什么样的背景下才有可能受伤?按照那十年的乱象,最后一年是七六年,再按照这位领导的年纪推算,太早的话领导的年纪赶不上那一岔,所以,只能是最后那两年。因此,这个伤最少应该是三十五年了。

可这女人一问,便知道之前黄广平并没有把的那么精准,她也就不好再多说。只点头,“从脉象上,是可以有反应的。”

黄广平也给出肯定的答复,“我这个弟子,跟着我师父的时间倒是比我长……她的天赋确实是好。”

把脉真是需要手感的,这个感觉你稍微迟钝些,就是把不出来。跟技巧没关系!

女人点头,“那就好……那就好……”很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黄广平看林雨桐,“你继续说。”

“病人的意志力很强。这伤当时只被当成是脑震荡,吐过,头晕,没有好好就医,休养了一段时间就好了。年轻的时候没有感觉,年过三十五岁,会反应到太阳穴和前额偶尔疼痛,一般不会太被重视,好似喝两天感冒药或是两片止疼片,过个两三天病情就缓解,然后甚至半年都不带犯病的。再之后,年过四十,就开始频繁,疼痛难忍,间隔时间会缩短。以前半年都未必会发的病,就会间隔三个月复发一次。遍看西医,各种检查做过,但除了知道那里有过老伤之外,确保老伤不会疼,就认为它不是病因。等年过五十,几乎是月月复发,发上来头疼难忍,恨不能以头撞墙……便是止疼药慢慢也会失去效用……这要是换成一般人,早就忍不了了,只觉得生不如死……”

可这个病人还在带病高强度的工作。

在边上做服务工作的秘书心里无不骇然,每次复发,领导不管穿的多厚,基本脊背都被汗湿了。他给杯子里化开的都是止疼药,但好似见效甚微。

这几年以来,都是靠黄广平给针灸的。发作时间没那么频繁,也没那么痛苦了。可下去视察了一趟回来,因为错过了治疗时间,一进门人就倒下了。

也是自己慌了,一时没了主意,这才通知了这么多人。领导醒来,怕是要大发雷霆的。

但只要能大发雷霆,也比现在叫人人心惶惶的好啊!

他心里震撼,可这女人更震撼。

对!都对!这些发病的过程便犹如她亲眼见过一般,推断的别无二样。

此时,她才问“可能止疼?可否能将人唤醒。”

林雨桐就看黄广平,黄广平点头,“有什么说什么……不要有顾虑。”是自己的弟子,那就是自己的弟子,师父比弟子强这是常理,但若是能青出于蓝,这也是做师父的荣耀。

林雨桐这才道“可行针!但是……得行长针……”

黄广平差点就问出一句你能行长针?

他所知道的,能行长针的本只有一门,那便是如今都九十多岁的文修儒老先生了。老先生是真正的大国手,解放前就已经成名了!他收了几个弟子,可这几个弟子都是不长命的,早于老先生过世了。老先生只有一个徒孙叫邹青的,也是年过五十了。在京里的保健委,是真正的国手御医。

据他所知,这位邹专家,也能行长针,能行四寸长针。

而文老先生,他能行八寸的针。

黄广平不知道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徒弟是不是跟文老先生那边还有别的瓜葛,但她说能得行长针,那就是说,她能行长针。

至于多长的,他也没法问。

这会子徒弟看向他,是在征求他的意见。

他一辈子谨慎,这会子也是一样,犹豫的很了。沉默了良久,屋里人都在等他的决定,他艰难的吐出两个字,“小心……”

治不好没事,但千万别在更坏了。

“好!”林雨桐应着,就看向那女人,这必然是家里的女主人了,“夫人,那我上去施针了。”

女人只点点头“去吧……没事,反正不能更坏,年轻人,别怕……”

说是这么说,但林雨桐一上去,后面坠了一串,都是去瞧热闹的人。

林雨桐所用的金针,得有一尺二寸,比头发丝还细,那金针顺着太阳穴进去,刚开始的三寸极其容易,到第四寸,就已经慢了一半,头上明显已经见汗了。

一过四寸,黄广平的心一下子就放下了。至少能用针的,到这种程度跟邹青已经能平起平坐了。

哪怕再往前半寸,她只凭这一手,就可以在杏林立足。

却不想再往下,她行针极慢,头上的汗不停的往下掉,头发湿了,碎发贴在额头上。身上的衣裳也明显湿了。

这极慢的动作,保持了整整四个小时,那针只剩下一小半段露在外面。

黄广平目测了一下,她至少入针八寸。也就是说,她比起文老先生,已经丝毫不弱。可文老,已经九十了。而她,才三十岁。未来可期呀!

他拿出手机,悄悄的拍了照片,录了十秒的视频给老师发了过去,附上一句话这样的徒弟,我教不出来。出门也不好意思说人家是我的徒弟。

那边等着黄广平的消息呢,毕竟这样的领导,要是明儿不能按时出现,就会出大事。

老爷子难得的熬夜,熬到现在,等来了这么一张照片和一个小片段的行针视频,他把视频连续看了十多遍,才回过去“忙完了直接过来,我等着。”

那就是不论多晚,他都等着。

每隔十五分钟,再行一遍针。三次之后,林雨桐将针取了出来。

整个人都快虚脱了。

这身体还是不行,再练两年,不过八寸五的针,十五分钟就能行完。

针一取出去,躺在床上的人就醒了过来,他捂住头,只觉得从未曾有过的清明,眼睛也亮了,脑袋也轻了,从里到外,透着一股子都差不多快遗忘的舒服。

林雨桐没工夫管什么领导了,她只想出去,喝口水,缓缓。

结果一出去,之前那位夫人就细心的安排了“有客房,你去洗洗。客房里有我女儿一套衣服,是新买的,还没上身。我瞧着你跟她身形相似,要是不嫌弃,就换下来吧。”

客房里有盐水,有糖有巧克力,有水果,能快速的补充体力。放着一套新衣服,里里外外都有。包装袋也在边上放着,这是自己带脏衣服出门方便的。

洗浴室里,什么都是新的。林雨桐塞了巧克力,喝了盐水,吃了个橘子叫嘴里清爽些,这才进去冲了一些,吹干了头发换了衣服出来。

其他人应该是散了,黄广平今晚是走不了,得在这里守着。这会子人在客厅等着,“叫司机去送你去老师那里。他老人家等着你。”

去白老那里?

好吧!现在其实都凌晨两点了,到那边就三点了。

可白老还神采奕奕的,叫林雨桐进书房,“这针法很特别,我自己都不成,你师父也不成……”

林雨桐就知道,一旦露了这一手,就得有个合理的说辞。

说辞这东西,“……说了您大概得骂我,其实这次是我鲁莽了。我刚开始接触中医……也是刚读大学那一年……我本来是想去找一套练针灸的针的,是老式的那种针……结果我去了古玩街,在那边碰上了一本针灸古本……”回去我就默写一本,叫四爷给做旧了,“还有这根金针……是我花了三千买了那本书之后,那个老道送我的……”

老道?

“那老道长什么模样?”白老不问其他,反倒是问了这杜撰出来的人物。

“那都是入冬了,包裹的严实我没看清。”林雨桐说的含糊,“要不,改天我把那本书给您拿来,您看看……我针灸就是在那上面学的……在我身上试过……”

所以,今天晚上是你第一次用?

白老点了点林雨桐,莽撞!但是……“下了不少苦功夫吧?”

“手指出了老茧就抹药膏再起老茧再抹……”学针灸真不是那么容易的。那么小小的东西在手里自如的用,没点硬功夫真不行。

白老这才道“大国手文老先生那一脉,擅用金针。只是文老先生的弟子,各种意外,没了。还有一小徒弟,当年出车祸,车掉入大江里,车找到了,人没找到。老先生一直认为人还活着呢,但咱们都知道,希望渺茫。你那本书……”说着,他顿住了,摆摆手,“罢了,各人有各人的机缘……”

怕人家说偷师吧!

其实不用!一样的金针,但行针之法未必就一样。

她也大度,“若是那边认为古书是他们的,那给了便是了。如果不好判定,我再行针时他们的人在场也无不可。仔细辨一辨……中医针灸,向来门派众多,分支也极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