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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铃铃!

闹钟刚一响,金文心就睁开眼,从床上起来。只稍微动了一下,床就咯吱吱直响。她得轻手轻脚的下床,因为上铺还睡着表姐。

手脚都足够轻巧了,结果上铺的人还是醒了,“心心!不到点呢。”

“报的今天有雨,我看看下不下,要是下雨,公交车不好等。”金文心见她起了,也就正常走动了起来。她从枕头上摸了梳子出来,对着门背后订着的老式镜子,简单的扎了马尾,厚厚的留海遮住了眉毛,看着还行。随后小心的把留海抓成一小撮,拧一下,往头顶上一扶,然后用卡子固定住,洗脸的时候就不会把留海打湿了。

小姑娘朝镜子前凑了凑,额头上长了几个痘痘,难受,但是不敢碰。挤出来只怕就得留疤。这得小心的护着才行。

都收拾好了,这才从床上端了属于自己的脸盆。脸盆边搭着毛巾,盆里是香皂,牙缸。牙缸里放着牙刷和牙膏。

家里是有卫生间的,但是人口多,都放在小小的两平米的卫生间,肯定是放不下的。于是,便各自保管自己的。端着洗漱的出去,对门的屋子门也打开了。

如今对面住的是小姨,小姨离婚了,带着三岁的表弟回娘家了。家里就是当年老厂区的两居室,她跟表姐住小卧室,姥姥姥爷将大卧腾出来给小姨和大宝住。俩老人直接住在了客厅。

本来家里的客厅就不大,又没有餐厅。客厅的一边是厨房,一边是卫生间。以前的客厅里就是一个长沙发,一个茶几,几个塑料板凳。对面就是一老式的电视机。靠近门口的地方,还能放一长桌子,能当餐桌用。这如今不是姥姥姥爷得住客厅嘛,桌子也不能要了,搬出去吧。那东西搬出去也不可惜,本来就是姥爷从夜市摊子上捡回来的。摊子上打架嘛,桌子掀翻了,然后桌子腿断了。姥爷弄回来修了修,摇摇晃晃的,勉强算是能用。

丢的时候姥爷还有点心疼。

还有那破沙发,四十年的历史了都。打从记事起,她就知道沙发的皮套子是烂的。姥姥把上面的沙发套已经换了一茬又一茬了……可这烂沙发还是没舍得扔!这东西据说是工人还很吃香的那个年代置办的。后来是扔不起了,没钱呀!下岗的下岗了,吃饭都成问题了,家伙什再没换过。

如今那东西扔了,换成了从外面捡回来的一米五宽的床,晚上睡老人,白天呢,大家把那当沙发坐。茶几当饭桌,吃饭的时候往塑料小板凳上一坐,也挺好的。至少不像原来的大桌子那么摇晃。

此时,外面飘着饭香味儿。姥姥的饭已经做好了。

她也跟小姨打招呼,“大宝都起来了?”

小姨就催她去梳洗,“这小子早起了,我怕出来吵到你们睡觉,在屋里关着呢。这不,一听见你那边响动,自己扑腾的要往出跑。”

金文心逗了逗孩子,就上卫生间去了。老旧的洗脸池,边上啥也放不下。便是打扫的再干净,那本来白色的东西也都成了斑驳的黄色。要不是一直是家里在用,外人进来都没法洗手的。

刷牙,然后用香皂小心的洗了脸,回屋子去从枕头边的鞋盒子里摸出那种塑料袋装的宝宝霜,挤出一点来擦了擦脸。这就行了。

周含烟从上铺下来,穿了鞋也拿盆子出去,问说:“你上厕所了吗?”

“没!”金文心手脚更快了,“说是楼下堵住了,上不成了。快点吧,我去小区外面的公共厕所。”

周含烟嘀咕着骂了一声,那边金文心出门就从茶几上抓了一个馒头,掰开给里面塞了一个煎鸡蛋,然后用衣服兜里的常用塑料袋装起来往书包里一塞,摸了摸另一边兜里,没手纸!忙从床头抓了卫生纸卷,撕了很长一条,简单的卷起来往裤兜一塞,就往出跑,“姥,我先走了。”

弓腰越发显瘦小的老太太又开骂了,“楼下缺德的不修修马桶……害的人连厕所都没法用。不是个东西……”

周含烟出来的时候,桌上只有馒头,一碟咸菜。咸菜是奶奶去年在菜市场捡的菜叶子泡的,如今重新炒了也难吃。

她掰开馒头,也找塑料袋装。

老太太就不乐意,“你怎么不跟心心学学。心心什么时候要人操心了,那袋子都是放好的。”

这姑娘也不在意,反正老太太每天都能寻到由头骂她。

老太太把装豆腐的袋子腾出来,在水龙头上冲了沾上的豆腐碎渣,再用抹布擦干水分。那边周含烟就道,“您倒是用纸擦呀。”用那抹布还不如用纸呢。

“纸不要钱呀!”老太太气哼哼的,“现在那破卫生纸,都二十多块钱一提。你说的倒是大方!”说着,声音就小了下来,“你爸你妈给过家里一分钱没?说的就跟大家小姐似得,心心都没嫌弃这嫌弃那的,你嫌弃个屁!”

周含烟抿嘴,自己拽了袋子,把夹了咸菜的馒头往袋子里一塞,把床头剩下的那点卫生纸全塞书包里,这才往出跑。

周家的小女儿周月就说老太太,“您也真是,那么说孩子干嘛?我哥跟我嫂子那……怪不到孩子身上。”

老太太就马上骂她,“家里要是好开销,我能说她?你还有意见了!你有什么意见,一个月挣个两千块,倒是不吃我的喝我的。但你住的是不是我的?你家孩子有个着凉拉肚子的,是不是花的还是我跟你爸的。拢共我们也就那点退休金……这要不是心心那一月三千块,一家子都擎等着饿死吧。”

知道!知道!所以一家子对心心好,谁也不敢说什么不是?

老太太就问:“你今儿是晚班吧?”

是啊!

老太太就道,“跟你们老板说说,能不能提前几天预支工资。孩子马上高三了……文理分班了都。如今就开始补课,连周末都没有了……”

是啊!今儿周六,侄女和外甥女还去上学去了。

周月牵着儿子的手,“是要交补课费了吧。”

“嗯!”老太太进去端了蛋羹,叫了大宝到身边给喂,“一个得一千七。如今六月才过半。这个月心心那三千,大宝住院的时候我跟你爸的钱也不够,花了就是那个钱。等下个月那三千到账,还得半月呢……”

“我那边老板肯定不能答应。要不然,我上学校去……先跟老师说说……”

老太太不乐意,“就真不能支工资?”

周月愁眉苦脸,“就是小区门口那小超市,一共也就五个人。老板那抠唆的劲儿您又不是不知道。”

老太太咬牙切齿的,“你大姐就是个脑子有毛病的!当年多好的婚事,非不知足的折腾。出国那么些年,拿回来一次钱没有……随后还把命搭在外头了……”

“妈,您可别说了,再叫人家听见。心心要是知道,心里该多难过!”周月抿嘴,“行!我去问问,行不行的……我不敢保证。”

老小区交通还算便利,小区门口几十趟公交车。一个瘦高的小姑娘穿着校服,背着磨的不像样子的书包,手里拿着馒头啃呢。一边啃一边等公交车。

一趟一趟又一趟的。

这地段,不奢望座位,能挤上去就不错了。

好容易等来了,这姑娘一边朝公交车上挤,一边朝后面看,“表姐!表姐!快着点……”

她熟练的将脚抵在公交车门的地方,车关不了门,想走也走不了的。

也不过半分钟,在公交车司机要骂人的时候,终于有一姑娘跑来了。两人都挂着学生用的公交卡,等后面的人一点点挪动,挪动的她们的手能伸过去刷卡的时候才分别刷了一下。

坐七站路,其实也快。

下了车再走半站路就到了。车上没法吃早饭,两人下了车一边走一边啃馒头。

一个的馒头里夹着鸡蛋,一个的里面夹着咸菜。

金文月皱眉,“你怎么老爱吃咸菜!”盘子里也不是只一个蛋的。

周含烟笑了笑,“觉得鸡蛋有点腥,就爱吃咸菜,觉得有滋味。”其实每次自己要吃的时候,那鸡蛋就神奇的消失了。肯定是被奶奶冻在冰箱里,第二天还给表妹吃。

两人一个班的,都读的是文科班。

理科班跟不上了,数学物理这东西,课外要是没时间巩固的话,很快就被同学拉下了。老师再讲就听不懂了。文科的话,试试还是能过的。

可这不是要交补课费了吗?

两人都挺忐忑的,今儿都得交的。从早读开始,就怕班主任突然找。

如今交钱也不要带给老师的,在微信群里发给老师,老师在把收据给学生,就可以了。

四爷刚下飞机,手机叮咚一声,标注着一个孙老师的发来的消息。

想起来了,这是那个孩子的班主任。

这边的学费之类的都是他在交的,老师提醒补课的事。

四爷就直接给老师把电话打过去了,沟通这个转学的事。

孙老师很诧异,“转学?”

“我过来就是办这个事的。孩子妈妈的事我现在才知道,她妈妈在的话,怎么安排孩子,她妈妈说了算。但她妈妈不在了,孩子我另外有安排……”

这个孩子的情况老师也知道。知道才替孩子可惜。那老太太吧,说她不好吧,也不是!很疼孩子,但也是靠着这个孩子那点钱养家也是真的。

这事那孩子知道不知道还俩说。按说,学校的费用人家爸爸给了,一个月三千只照管孩子的生活,说实话,一个孩子的吃喝,不说吃的多好穿的多好吧,普通孩子的标准应该是有的。可看那孩子的样子,不像是物质很好的样子。人家爸爸要转学,那谁也不能拦着。

其实,这样的孩子转学到大城市是跟不上的。

但咱也不好管。

既然要转学,那就不需要交补课费了。

挂了电话,下一节就是语文课。班主任就是语文老师,一上课先说题外话,“周含烟……”

周含烟跟过道那边的表妹对视了一眼,然后涨红了脸站起来。

金文心已经挪动板凳,等着点名之后就起身呢。但是老师没再点名,只说,“周含烟,是不是补课费的事情忘了跟家里说了。没关系,随后记着就行。我先给你垫上,什么时候你爸妈有空了,再转给我就行。”

周含烟应了一声,老师让坐下的时候才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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