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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是孩子的一片心意。

他戴上试了试,正合适,露出一丝笑容,这是他生平拥有的第一块手表,感觉很不错。“爸爸很喜欢,谢谢小五。”

安忆情笑眯了眼,露出浅浅的小酒窝,如仲夏夜的凉风在心间拂过。

她就这么随口一说,没有当真,但没想到,两天后,叶阑墨就带来了李咏兰的消息。

安学民激动的浑身发抖,“你说什么?找到人了?在哪里?”

“跟我来。”

安学民抱着女儿毫不犹豫的跟上,视线不经意落在腕表上,不禁呆了呆。

还真的被小五说中了,是带来幸运的手表。

一个多小时后,三人带着一间郊外的农家小院前,破破烂烂的,很不起眼,安学民迫不及待的追问,“就在这里?”

叶阑墨微微点头,“虽然没有见到人,但应该不会错。”

安学民急急的冲过去,想要敲门,被叶阑墨一把拉住,“这户人家的防心很重,一般人都进不去,他们也不承认有李咏兰这个人。”

父女俩怔住了,什么情况?

安忆情想了想,主动请缨,“我来吧,你们在外面守着,我有事就大叫,你们冲进来救我。”

世人对小孩子都没有什么戒心,觉得孩子什么都不懂。

其实,他们错了,孩子懂的可多了。

叶阑墨怎么可能放心,她太小了,空有智商却无相应的武力,一个大人轻松就能致她于险境。

“我陪你进去。”

安忆情有自保的能力,冷库是她保命的底牌,但,单独前往,才能更好的发挥呀。

“先不急,你就假扮我哥哥,过十分钟再过来找我。”

十分钟能出什么事?又不是龙潭虎穴,有什么好担心的。

安学民想阻止,但安忆情态度坚决,谁都没有办法。

他只能摸摸女儿的脑袋,轻声叮嘱,“小心点。”

他们躲在暗处,暗中盯着。

安忆情大大方方的上前,抬手敲门。“咚咚。”

里面很快传来一个声音,“谁啊?”

门开了,是一个中年妇女,面容发黄,有些憔悴,头发半白,整个人无精打采的,好像没有休息好。

她眼神防备,但在看到小小的一团,愣住了,怎么是个小女孩?

安忆情仰起雪白的小脸,露出最甜美最可爱的笑脸,声音软软的,“奶奶,我好渴,能给口水喝吗?”

中年妇女微微蹙眉,四处张望,没看到陌生人,心中奇怪极了。

“你是哪家的孩子?怎么跑这里来了?”

他们这边挺偏僻,方圆几里只有十几户人家,都是认识的熟人,鲜少有外人过来。

安忆情嘟了嘟小嘴,一脸的不高兴,委屈的抱怨,“是臭哥哥带我出来玩,却把我扔在这里,哼哼,回头爸爸一定会揍他的。”

说话之间,她仗着矮小,巧妙的挤开女人,像条鱼般钻了进去。

她一进入院子,就撒开脚丫疯跑,目光一阵扫视。

这是一个农家小院,四间房,有一个院子,院子里种着一棵参天大树,树下放着一张椅子,一个戴着眼镜的老者坐着,安静的捧着一本书,看的正专注。

她才看了两眼,后面就追来了,“你别乱跑,快回来,给我出去,听到没有?”

安忆情眼珠滴溜溜的转,脑子转的更快,她忽然奔向老者,走的近了,看的更清楚了。

老者满头白发,眼角全是皱纹,一身的书卷气,手拿着没有封面的书,书页泛黄,有很长的历史了。

她灵活的小身体窜过去,眼光一扫,轻咦出声。“爷爷,你在看资治通鉴?”

老者猛的看到水灵灵的小姑娘,一点都不怕生的盯着他看,眼睛如黑葡萄,干干净净,带着一丝孩童的天真。

他心底泛起一丝异样,冲她招了招手,温和的问道,“你知道资治通鉴?”

安忆情笑眯眯的点头,小模样很是娇憨,“是北宋司马光写的史书,历时十九年才完成的,书名是由宋神宗起的,他认为此书鉴于往事,有资于治道,才钦赐此名。”

老者惊奇万分,他只是随便问问,没想到她居然懂这些。

她还是个孩子啊。

安忆情生病时最大的乐趣就是看书,各种书籍,其中她最感兴趣的是史书。

每当被病痛折磨,苦不堪言,心浮气燥时,她就看史书,那能让她很快平静下来。

看的书越多,知道的越多,她的性格就越坚毅。

她虽然生病,但衣食无忧,专人照顾,待遇堪比公主,却比公主幸福多了。

从古到今,命运坎坷的人太多了,一辈子颠沛流离不得善终的人更多,她再苦,也比不上这些人苦。

更何况,外面的人为了生活耗尽全身力气,依旧过的不如意,她这个吃灵芝人参燕窝长大的人有什么好不满的?

老者对她刮目相看,一个几岁的孩子知识储备量已经超过了成年人,最起码比他家的孩子强多了。

“那你知道鉴于往事,有资于治道的意思吗?”

“以历史的得失作为鉴诫,警示后人……”安忆情沉默了几秒,声音低了几度,“加强统治。”

老者的眼睛眯了起来,不仅聪明,还机警通透,什么家庭才会养出这样的孩子?

“你读过这书?”

安忆情指了指自己明亮的大眼睛,像小麻雀般叽叽喳喳,“看过一遍,看的眼睛疼,太累。”

既聪慧,又不失孩子气。

老者对她更感兴趣了,按理说,她这种年纪的孩子刚认字吧,看资治通鉴太费劲了,有点不可思议。

“有什么感想?”

安忆情特别无奈,现在能看这种书?不禁吗?

她是不懂这些,但……“爷爷,我是个小孩子,我渴了。”

老者嘴角抽了抽,吩咐那个女人,“去给小姑娘倒碗糖水。”

女人皱了皱眉头,脚步不动,不想去,“老李,这来历不明的孩子……”

这防备的语气,让安忆情闻到了一丝不对劲,防她?不,不可能是她,那防谁呢?

老者不耐烦的轻喝,“你还怕一个孩子吃了我?快去。”

女人立马小跑步冲进屋子里,可见她对老者的畏惧很深。

老者一转头,态度变的亲和,柔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父母是做什么的?”

从前他忙于公务,没时间没精力管教孩子,将所有的孩子都交给后娶的妻子照顾,但……

只是,临到老了,他对孩子依旧没有多少耐心。

想教教他们,但每次看着孩子们茫然的眼神,他就烦的要命,全是蠢货。

安忆情防备的朝后退了一步,小手打叉放在胸前,“爷爷,你调查的这么清楚想干什么?不会是想讹诈我家人吧?我可不是普通的小孩子,知道要保护个人**。”

老者嘴角抽了抽,忍不住提醒道,“这是你自己闯进来的。”

安忆情双手一托,小脸笑眯眯的,“爷爷,这就没意思了,我们就不能愉快的来一段萍水相逢的瞎扯蛋吗?”

老者:……什么?

他忽然羡慕起这孩子的家人,多灵透的小姑娘啊,是一块难得的璞玉,好好雕琢的话,必成大器。

可惜,是个女孩子。

女孩子眼里只有小情小爱小家庭,结了婚就甘于平庸,为家庭奉献一生,没有了自我。

但,他实在太无聊了,难得遇到一个可以说说话的人,“你几岁了?我看你年纪小小的,却很聪明,居然会看这种书。”

“七岁。”安忆情做了一个七的手势,活灵活现,小脸神采飞扬,“瞎看看,别太震惊。”

她总能让人发笑,老者嘴角轻扬,“王荆公是什么人?他说的那句话,天命不足畏,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恤是什么意思?”

安忆情抿了抿嘴,不假思索的说道,“王荆公就是王安石,字介甫,号半山,北宋有名的思想家,改革家,他最有名的就是推动新法,可惜用人不当而失败,获谥‘文’,世称王文公。”

老者眼中的惊异越来越浓,“继续。”

安忆情却不肯说了,左顾右盼,咂巴着小嘴,“我的糖水呢?”

老者一迭声叫人,那女人捧着一个汤碗匆匆跑出来,递给安忆情。

安忆情喝了一大口,露出比蜜还甜的笑脸,“这糖水真甜,谢谢。”

哟,小丫头还挺懂礼貌,女人的脸色稍霁,老者对她的评价更高了,不停的催促。

安忆情一点都不着急,不紧不慢的将一碗糖水都喝光了,看的身边那女人都急死了,她这才慢悠悠的开口。

“那句话的意思是,天象的变异不足以害怕,祖宗的成规不足以效法,人们的议论和攻击不足以忧虑。”

老者瞠目结舌,这哪是孩子,分明是个小妖怪,“你怎么连这些都懂?”

他记得自己最引以为傲的大儿子小时候也很聪明,但没有这么聪明的。

安忆情晃了晃脑袋,一脸的骄傲,“爸妈教的好,祖上基因好,羡慕不来的。”

老者呆了呆,不禁摇头失笑,他是真的羡慕人家有这么好的儿孙。

但有些事情,确实是羡慕不来的。

“还是不肯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安忆情这一回大方多了,笑吟吟的报出自己的名字,“忆情,安忆情。”

老者细细品味,微微摇头,“忆情,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这名字谁取的?不好。”

安忆情不高兴了,瞪着眼睛,“哪里不好了?我爸爸起的。”但不是这个爸爸。

老者默了默,行吧,孩子喜欢就行。

安忆情眼珠一转,脆生生的说道,“爷爷,我给你唱首歌吧,歌名就叫忆情。”

老者来了兴趣,“好啊。”

安忆情清咳几声,试了试嗓音,小手轻抚着胸口,这才扬声唱起来。

“谁素衣罗裳,起舞剑光,谁凝眸细想,此番情长,岁月最初模样,刻作他们两,江湖多风浪,怎及她笑一场。号角如雷鹰翱翔,热血滚烫,一世只为一人狂,苍生又何妨?只愿与她不相忘,梦里柔情百般,为她断肠,思念竟使泪千行,问红尘才知此情无双,问情……”

情深似海,柔情百转千回,由安忆情唱出来,少了一份深情,多了一丝孩子清澈干净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