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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叙冬护着奶奶挤出人群,还未走进玄关,钟玫快步拦下他们,“妈,不是说好了吗?您那果园我找人去打理,保证今年收成一样好……”

“你懂啥!我必须得走,冬子也得走,媳妇儿还在家里等着他呢!”

“哎呀妈——”钟玫不小心使了劲儿,拽下了奶奶的布包,证件与存着散落一地,还有一本泛黄的乐谱。钟玫脸色一变,忙跪地捡起。

奶奶伸手打开她,“别碰我的东西!”

钟玫僵硬顿住,见孟叙冬两三下捞起东西放进布包,劝慰:“冬子,你不能走,你爸有重要的事儿要宣布。”

孟叙冬看也不看她,挑唇角哂笑,“上回也是这么说的。”

钟玫轻轻拉他衣袖,轻声细语:“不一样。你也知道你爸现在的情况,他着急呀,何况你现在结婚了,你不想着你自己,也要想着小青。年轻人打拼不容易,你帮想为你们做点什么。今天家里的人都在,哪怕你做样子呢,面上答应他,有什么我们回头再商量。”

孟叙冬低头,自下抬眸,眼里藏着威慑,“我要真答应?”

钟玫一顿,笑,“那更好呀。”

奶奶站在门口,回头唤冬子。孟叙冬叫陈春和带奶奶先回去,一路哄着奶奶上了孟家的车。

车门之间,奶奶握了握孟叙冬的手,颇有些郑重,“好孩子,回头带媳妇儿来乡下,给你们整烧肉吃。”

“必须的。”

孟叙冬合拢车门,俯身同副驾驶座上的陈春和说话,“晚上看好门,有什么给我打电话,我这儿完事了就过去。”

“放心吧师父。”

夜深了,客人陆续散去。老孟将大姑一家和钟家的至亲叫到书房,端着酒杯发表宣讲。

钟家叔伯喝多了,数次打断老孟。老孟忽然砸了酒杯,玻璃碎在地毯上,鸦雀无声。钟玫打圆场,劝慰老孟坐回椅子上,言语贴心,数十年如一日。

钟玫说:“老孟当年也是从基层干起的,这没什么不妥的。”

钟家小叔说:“大姐,咱姐夫那是实打实的高材生,干基层,干的是工程师的活儿。一来时代不同了,现在行业管控多严,你叫冬子上业务、谈生意,指不定弄不明白呢。”

钟玫皱眉,“少说两句。”

老孟缓过起来,抬手示意,“我让冬子回来做事,话还没说完你们就叨叨。小时候不懂事,这几年冬子怎么样,也都有目共睹。肯定还是要深造的,也不迟,也不难。冬子,你自己说。”

孟叙冬扯了下唇角,握着手机迈步往外走,“我老婆打电话来了——”

“好,好,你这辈子是忘不了你妈了,找个老婆都得是你妈看上的。”老孟抄起酒瓶砸过来,“我告诉你,你妈早死了!你妈还有苏家的人,全他妈是索命鬼!”

一张脸紧绷而显得削瘦,颀长的影子落在地板上,略一晃。孟叙冬轻描淡写,“放心,不止死人,干爹也在想你。”

“混账!逆子!老子今天非教训你不可!”

钟玫没劝住,一个踉跄跌落,手心碾过酒瓶碎玻璃。

狗在叫,每个人都吵着什么。孟叙冬想他是有老婆的人,出门在外要给老婆报平安,还得去看房子,那是他老婆辛苦还贷的房子,不能白让人占了。

头一次,他没有失控。

亦是头一次在十二岁之后只站着挨打。

“你要死我不拦着,我还得——”孟叙冬仍是笑,血淌过脸颊,好似一只爬行的红色蜥蜴。

钟玫受伤也未出声,此刻却惊声尖叫。

醒来在医院病房,额头缝了五针,不重。耳内堵塞,听力损失达到史低点,反而觉得耳朵好吵。

床帘外,钟玫同医生说着什么。孟叙冬翻遍全身没找到手机,要从病床下来,钟玫见了,急忙劝阻。

“手机。”孟叙冬一开口,耳膜便涌动嗡鸣。他皱眉忍耐着,重复了一遍。

钟玫从包里拿出他的手机,眉目间关切不已:“感觉怎么样?”

孟叙冬没应声,回拨了昨晚的未接来电。

他老婆的声音像和在酒里的跳跳糖,无法完全捕捉。老婆说她在做炸鸡蛋果,他还从没吃过她做的东西。

听力模糊,思绪并不会就此变迟缓。他只是没想好怎么回答,可那边已经中断通话。

他老婆是个很有耐心的人,就是忘记也匀一些给他。

孟叙冬静默片刻,给陈春和打了电话。陈春和和奶奶在乡下安顿下来,一切都好。

孟叙冬揣上手机,朝钟玫说:“滚。”

几位医护人员面面相觑,钟玫笑着叫他们出去说话。

几瓶抗炎药输了一下午,晚上护士过来换药,孟叙冬发觉能听清一些了,要求出院。护士说医生建议他留院观察,等人走了,他拎起皱巴巴的西服外套便离开。

三甲军医院有点儿忙,救护车挡在门口车道上,孟叙冬侧身避让,拦了辆车,回别墅取面包车。

昨日的喧闹烟消云散,别墅空了,只有一位阿姨在。

听见动静,阿姨急忙联系钟玫,追出来,却见面包车飞速驶离。

雪落了下来,散乱狂舞。

雨刮器摇摆,前方置了不明路障。孟叙冬看了眼侧视镜,打转方向盘。霎时间,前后两辆车围抄,他没踩刹车,直接撞上那车尾。

保险杠肯定是撞坏了,车壳漏烟,一缕缕白气散开。

寂静的长街出现一帮人模狗样的马仔,孟叙冬推门下车,一脚往来人身上踹。

肾上腺素飙升,人完全亢奋,感觉不到头痛。耳朵嗡鸣像锥刺扎进脑袋,也只是一瞬。

“来得正好。”孟叙冬按响指骨,拳头准确无误地挥向马仔下颌角,然后是腹腔。

马仔闷哼着退却半步,“不是吧冬哥,玩真的?”

预感背后的动作,孟叙冬反手拽住即将落下的钢棍,趁势扭住马仔的手,再猛力一拳。马仔跌跪下来,孟叙冬抡走钢棍。

器械摔打之声交错,孟叙冬忽觉视线变得模糊,液体淌过眼尾,额角的伤口裂开了。他未眨眼,横扫四周,一瞬间意识到什么。

蒋家小叔不在——

一记上勾拳回来,孟叙冬偏头避开,一跃跨过路障,朝老街的方向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