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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去,这儿不欢迎你。”

“啊啦,肝火这么旺,要好好调理啊,否则怎么玩小男友。”

钟玫嘴角抽了下,“我叫保安了。”

“哎,我懂你。”江黙浓从包袋里摸出手机,法式长指甲敲击出声,翻开几张照片,“不过你眼光不怎么样啊,便宜男人,给钱就能睡。”

“你……”

“我吃不来这么差的。”江黙浓笑眯眯,“不如我们好好谈谈?”

当年江黙浓发现端倪,找到他们租住的破房子。钟玫苦苦哀求,以死相逼,只得到江黙浓一句,好啊,你去死。

真是不堪回忆。

钟玫冷笑,“你也落魄到和我乞讨了。”

“看来没得谈了?”江黙浓幽幽叹了口气,“钟玫,我劝你识相。你和这个贱人欠我的,欠所有的人,我要你们一样样还。”

钟玫竭力维持姿态,“走着瞧。”

江黙浓戴上墨镜,撩拨长卷发,“小青,我们走。”

离去后,病房里传来抓狂的尖叫。

江黙浓驾车来到海滨的酒店,请苏青做水疗,又出去吃宵夜。

苏青都没有反对,尽管清楚自己已经没有立场参与孟家的纷争,但还是想要了解有关孟叙冬的事。

江黙浓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的状况,说了许多小时候的事,苏青捧场地附和。

重新熟悉起来的时候,江黙浓让苏青和她在酒店住一晚。

似乎是种试探,江黙浓说:“一晚上不回去,那小子不会计较吧?”

苏青遗憾地表示,明早还有课,江黙浓也没有再挽留。

两人交换了联系方式。江黙浓朋友圈全部公开,照片与短视频记录了这些年的生活,定位遍布世界各地,常驻的应该是东京。

竟然真的在日本。

孟叙冬知道,该有多失望,曾经他也试想过寻找妈妈。

妈妈却从未回头。

时间一晃而过。

有时候会忘记今夕何夕,日子像是回到了两年前。

苏青早起,在学校里度过一天,挑灯准备各种资料,努力考评,参加竞赛获得荣誉。待到时机成熟,就去南方的教育机构,与那些含金汤匙出生的孩子打交道。她会遇见一个体面的男人,一起为共同目标奋斗,过上好日子。他们会有一个可爱的小孩,不用忍受父母争吵,家庭一地鸡毛。

抑或不会结婚,始终一个人。她会存很多钱,用直接的方式帮助更多孩子接受教育。她坚守理想,实现自我价值,最终拥有了生活的一切。

这是她的天真,亦是她的墓志铭。

在县中上课,不时会听见工地的响动。苏青曾有片刻失神,而后再也不去想。

学校附近的工地,有人招妓,甚至在暗巷野合。传闻有学生效仿,升旗仪式上,教导主任下达了通知,严令禁止学生靠近工地,一经发现,将予以停课纪过处分。

老师自然要起到带头作用,领导特意找苏青谈话,希望她理解学校的决定。

苏青反应平静,学生却在课堂上起哄,大声背诵新学的《孔雀东南飞》。

“这节语文课啊?走错了。”苏青说着离开。

学生们大笑,以为是老师的风趣,可过了好一会儿也不见老师回来。教室里窃窃私语,后排那个男孩踢开凳子,出去找人。

走廊上没人,也不在办公室,男孩踩下楼梯,在折角的水池看见了苏青。

水龙头开着,苏青肩头颤动。

男孩缓缓上前,关拧了水龙头,“能不浪费吗?”

苏青仓皇地别过脸去,男孩嗤笑:“别浪费时间了,回去上课。”

苏青和缓心绪,说:“你不是不上我的课?”

十六岁,个头已经很高了,苏青从他眼里看见了不驯,心下刺痛。

“有这么伤心吗?”男孩一点不耐烦。

“我只是眼睛不舒服。”苏青低头,率先往教室走去。

年级第二次统考,苏青带教的班数学成绩提升显著。领导在会议上重点提到这件事,让苏青写教学报告,与高中部所有数学老师一起研讨,如何将个人的教学方式,变成普适方法。

苏青不觉得自己能够老资格的教师,却也照办。上课之余,老师还有不少文书任务,每个人都逃不掉。

市局公开了数学竞赛的资料,由于县中缺乏资源,向来忽视。苏青认为有几个学生适合走竞赛,和老师们讨论过后,在女书记的支持下,组成了竞赛小组。

竞赛是要花钱的,有的学生家庭并不支持,工作开展起来困难。

苏青帮自己班的两个孩子出资。一个是数学课代表,综合成绩保持年级第一的女孩,有上清北的潜力。

一个是那个偏科严重的男孩。男孩拒绝苏青的安排,言语之间有些愤怒,后来直接翘掉了晚自习。

第二天男孩也没有来上课,课代表说他生病请假了。

苏青斥资打车去乡下,也不知道更具体的位置,挨家挨户打听过去。

那孩子叫小伟,家里有两个老人,还有一个妹妹。妹妹在县中初中部就读,去年喝农药自杀,整个乡里都知道。

苏青去年在乡下摘草莓,在卫生所遇到过,当时以为孩子是误食了农药。

这天儿冷,妹妹在学校发烧了,小伟把人背回家照顾,今天为此而翘课。

苏青站在低瓦数照应的昏暗平房里,不好意思坐人家的炕。老人家十分热情,忙叫小伟出来招待老师。

“代课老师也要家访?”小伟站在里屋门边,一脸戒备。

老人数落孩子,怎么能对老师这样说话。小伟说她是孟家奶奶的孙媳妇。

老人瞬间有点无措似的。

苏青懵然,孟奶奶人缘这么好,难道也有仇家?

“你给我出去。”小伟上来赶人。

老人惦念着这毕竟是孩子老师,处着拐杖蹒跚地将苏青送出院子。

“那个,老师……小伟他不是故意的。”老人说,小伟的爸妈早年在旭东置地的工地上出了事,他们追讨赔款,才拿了二十万。

两条人命,二十万。

苏青惶惑不安,向着辽阔的乡间走去。

霜雪纷飞,孟家奶奶的院子亮着灯。

几个衣着光鲜的男女吵嚷着,眼看就要打起来,孟叙冬从屋子里出来,掷出烟头,“有完没完?!”

苏青没来得及挪步,与他的目光撞个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