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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诗嘉气的一晚上没睡好, 但气归气,班还是得上。

他的豪车虽在,但他已经承担不起豪车过大的油耗和加油费, 也付不起律所地下车库的停车费。

一大早,许诗嘉吃了过敏药, 黑着脸熟练地坐上了早班拥挤的地铁。

没钱, 真的是没有任何底气。

贫穷,也让他学会了很多原本不必要的知识。

如今的他,早已熟知荣市地铁各路线的换乘和班次, 也熟知在哪里可以买到最便宜的早餐, 甚至连哪里开了新的平价餐厅都一清二楚。

他以前不理解为什么王亦舟生在罗马还要这么辛苦工作, 但现在他懂了。

普通人不努力没事,因为他们习惯并熟知普通的生活,但生在富有家庭没吃过一天苦的人不行, 普通的生活可能会让他们心态直接崩了,所以必须比普通人更努力才能让自己不至于阶级滑落。

许诗嘉在自我麻痹和安慰中到了律所,在一楼的电梯上遇到了从地下车库直接上来的林舒。

果然做老板的,就是脸皮厚。

林舒没事人似的,不仅没解释两句安抚下许诗嘉, 甚至像是完全忘了昨晚的插曲, 她自然地和许诗嘉打了招呼问了早,然后看了眼手机, 像是自言自语道:“律协分配了个法律援助的案件来,所里安排我们团队来处理了。”

法律援助?

那不等于没钱?

准确来说, 这种案子会有一个司法局给的补贴, 但基本是不挣钱的,尤其能得到法律援助的当事人通常不仅在经济地位上是弱势, 文化层次也多半受限于经济条件,所以办起案沟通起来往往比那些标的额大的商业案件吃力得多。

许诗嘉不会根据钱财的多少歧视人。

但他现在穷得很,只想接钱多的案子。

何况,他怕麻烦,而法律援助远超一般案子的麻烦。

所以,林舒此刻在他面前说这个话是什么意思?

没有无缘无故的话题,这女的这是打算把这法律援助给自己做?

许诗嘉沉下了脸。

昨晚的气又从心底浮了上来。

凭什么?

她给刘旭辉铺路,对铁牛夸赞,怎么唯独这种钱少事多吃力不讨好的法律援助,就只想到自己了?

人争一口气,自己要的就是一份公平!

许诗嘉下了决心,这破法律援助,他绝对不去!

果然,许诗嘉想的也没错,林舒并非随口一提,她接着自己刚才的话,继续道:“这个法律援助案子是个家暴离婚案,我想交给……”

呵呵。

交给自己是吗?

没门!

然而许诗嘉回绝的台词都想好了,林舒的下一句却出乎他的意料。

“我想交给铁牛来办。”

林舒对他微笑道:“我想来想去,法律援助案,适合交给内心善良为人温和,有耐心有责任有担当的人来办,尤其这种案子也不挣钱,所以更要找一个对金钱没有强烈追求,并且特别乐于助人的人选。”

林舒什么意思?王铁牛就内心善良为人温和又耐心有责任有担当乐于助人,自己就不是?

许诗嘉不能接受,他板着脸,刚要发难,就听林舒声音温柔地继续了起来——

“许诗嘉,要是之前,符合这些要求的不二人选肯定是你,但现在……”她为难道,“你现在的经济情况,我不忍心浪费你的时间办这种案子,所以这个案子打算交给铁牛做。”

“你也知道,我表妹唐笑是信合的员工,她是个直率的性格,藏不住话,当初我以为铁牛是你,所以她问起我信合二公子怎么样,我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初衷,就夸了铁牛。”

林舒湿润的黑眼睛真诚地盯着许诗嘉:“但事实是,当初和铁牛接触不多,也很难夸的言之有物,所以夸的时候,其实内心想的是你,用你身上一些特质迁移到他身上了。”

“这点是我不对,仔细想想,这种行为和偷窃没有差别,把你身上的优秀品质偷来给铁牛用,虽然是为了应付我表妹,但确实是不对的。”

林舒总是有这种本事,语气永远真诚,永远热泪盈眶,永远让人信服。

即便许诗嘉知道这多半又是假的,但每一次他还是会上当。

他的理智告诉他住手,但他的嘴已经开始擅自行动——

“既然我才是最合适的人选,那你还是交给我吧。”

许诗嘉听到自己声音冷静道:“虽然是不挣钱,但你也说了,我是个助人为乐的人,我要不是自己不会手语,我甚至想帮辉哥一起做聋哑人案子,需要申请法律援助的都是社会弱势群体,这不正是最需要我的地方吗?”

“而且你也知道,当事人本身遭遇了家暴想离婚,铁牛哥那长相我怕给人家心理压力,不是说铁牛哥不好的意思,主要铁牛哥长得有点凶悍,虽然他很凶但他很温柔,可当事人第一时间又感受不到,所以文质彬彬性格温和的我肯定更适合。”

其实许诗嘉一说完就意识到不对劲,开始后悔了,可已经来不及了。

因为男人愚蠢的嫉妒心和攀比心,他跳进了林舒早就挖好的坑里。

林舒连伪装也没伪装,甚至没有思考一秒钟,仿佛就在等许诗嘉这番话一样,许诗嘉的话音刚落,她的声音便后脚响起——

“你说的太有道理了,既然你不介意钱的问题,那这个案子就交给你来办了,后续资料我会发你邮箱,你看完后简单给我做个汇总说明,下午约当事人来所里见个面沟通,尽量速战速决。”

……

一分钟后,许诗嘉的手机就收到了新邮件提醒。林舒已经把法律援助案子的资料都发了过来。

这根本就是林舒有预谋的“犯罪”。

其实但凡冷静下来,林舒的话就经不住推敲。

铁牛见不了客户的毛病压根没根除,他甚至没法面对面和当事人沟通,怎么可能办理这种需要大量与人沟通协调的婚姻纠纷?

最不争气的就是自己,许诗嘉非常懊恼,人家吃一堑长一智,自己是光吃堑不长智。

**

好的老板都擅长拿捏人心,更熟练掌握对症下药,对付许诗嘉,林舒早已驾轻就熟。

只是看着许诗嘉领了任务有苦说不出的吃瘪样子,林舒还是觉得有点好笑。

男人真的至死都是少年,总在奇怪的地方喜欢比较和拉踩,这不踩着踩着,就把自己踩坑里去了。

但好在,这个法律援助案子并不复杂。

“当事人叫魏雪,二十四岁,结婚两年,虽然她嫁的是荣市本地的拆迁户,男方挺有钱,但是她本人是外地人,家境不好,父亲早亡,除了母亲外,家里还有一个弟弟,娘家是给不了什么帮衬,结婚后就辞了工作做全职太太,没有经济来源,因为备孕不顺,丈夫近期对她频繁家暴,她才愤而提出离婚,结果男方变本加厉,停了她的经济支撑,她这才不得已才申请了法律援助。”

许诗嘉说到这里,脸上露出些同道中人的同仇敌忾:“竟然断自己家人的经济来源!这种男人太差劲了,我肯定帮她把离婚能分割的财产都要过来!”

林舒也觉得过分,对妻子都能动手的男人,确实是必须离婚了。

许诗嘉自然也是义愤填膺,他挺仔细地做了功课,等魏雪到场,他便和她沟通起来取证事宜来——

“之前家暴你有报警记录吗?有目击人吗?或者是不是有医院就诊记录?家里有装过监控,有拍下家暴情况的视频吗?”

可惜面对许诗嘉的建议,魏雪始终只有摇头。

她是个长相清秀的女孩,虽然已婚两年,脸上的表情尚且稚嫩。

魏雪的眼眶有些红,自从进会议室后,就开始哽咽,林舒试图安抚了几次,然而她都很难平静下来,对许诗嘉的问题,也都给出了否定的答案——

那就是没报警记录,没视频,没目击人,没就诊病历。

林舒和许诗嘉相视一眼,都知道以这样的证据很难证明出现过家暴。

“你先冷静下来,和我们说说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大约是林舒的声音温和可靠,魏雪逐渐停止了哭泣,抹了把眼泪,讲起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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