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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舒心情微妙复杂又慌乱, 她回避了许诗嘉的眼神和问题,心里还是有很多问题。

她觉得医院不是个沟通这些事的好地方,于是径自道:“既然林依晴是许明媚的朋友, 那我联系一下她,看看她是不是认识林依晴的丈夫, 让她处理完手头的事直接来医院, 顺带通知下林依晴的亲属。”

医院里乱糟糟的,嘈杂又忙碌,林舒的心也跟着不自觉紧张起来, 像是信息过载的电脑, 脑子里也乱糟糟的。

不管如何, 先处理好林依晴的事再说。

许明媚正好拜访完客户,从林舒的电话里听说林依晴来律所探望她和许诗嘉竟然意外早产,自然很是过意不去, 当即就表示立刻往医院赶,不过比她先一步到的,是林依晴的丈夫。

林依晴清醒后,第一时间给自己丈夫打去了电话报喜。

孩子的爸爸得知这个喜讯,几乎是飞速赶来。

也是这一刻, 林舒再次确认, 林依晴肚子里的,确确实实不是许诗嘉的孩子。

因为即便隔着保温箱, 也能看出来,孩子的侧脸简直和他爸爸许楠的一模一样。

许楠是个中年男人, 身上的衣服都能看出是品牌货, 看着条件不差,挺讲究也挺高调, 他不是一个人来的,身后还跟了个年龄相仿的女人。

林依晴见了自己丈夫,倒是没有太热切,但一见许楠身后的女人,眼神刹那松弛下来,像是放下了心:“周阿姨!幸好你来了!”

林舒这才知道,许楠身后带着的,是林依晴怀孕后许楠花钱请的阿姨,这位阿姨年纪其实并不比林依晴大上几岁,甚至因为保养得当,看起来和林依晴几乎像是同龄,身上穿的衣服虽然看不出牌子,但布料很好,并不廉价,气质也很出众,看着倒不像是能伺候人的,反而像个被人伺候的。

不过林依晴对这位阿姨简直赞不绝口——

“我们家周阿姨真的是太好了,我怀孕期间吃的饭菜,都是她一手操持的,她可全是严格按照孕妇食谱做的,讲究的不行,我怀孕期间有几次血糖有波动怕影响胎儿,也是我们阿姨天天拉着我出门散步控糖,变着法子给我做不怎么升糖的营养餐,平时去产检,万一我老公没空,也是我们阿姨全程陪着我,帮我取号领单子,她可懂了,流程特别熟悉。自从她来了,我真的都变得越来越懒,什么都不会,只知道依赖她了!”

意外早产让林依晴内心多少有些焦虑,然而自从丈夫带着这位周阿姨到来后,她就彻底放松了下来:“有周阿姨在就行了!”

她说的也确实没错。

这位周阿姨虽然看着不像干保姆的,但干起活来确实不一般,她是提着个行李箱来的。

林依晴早产后没有奶水,这位阿姨便径自开了行李箱,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奶粉和奶瓶,开始冲泡奶粉。

林舒扫了一眼那行李箱,见里面分门别类细致地摆放着很多婴儿用品,还都是进口品牌,大约是生怕孩子不喜欢,每个种类还备选了好几种品牌,这阿姨确实准备充分,也很用心,也难怪林依晴一见她来,原本突然成为新手妈妈的紧张也一扫而空。

虽然早产了,但母子平安,林依晴的丈夫也是脸上喜色藏不住——

“谢天谢地!我们老许家终于有后了!”

“我许楠终于有了个儿子!”

他红光满面地盯着周阿姨,千叮万嘱道:“这孩子你可得好好带大!钱不够了就问我要!”

周阿姨虽然非常负责细致,但毕竟不是她自己的亲生孩子,对于孩子的降生倒是淡淡的,她只简单点了点头,脸色有些疲惫,但对于林依晴顺利生下孩子,显然也是松了口气的模样,脸上很有些如释重负。

许楠声音洪亮:“依晴,孩子之后就交给周阿姨负责,你啊,别的别多想,就好好养身体,孩子的名字、出生证,你就交给我,我去办好。另外,我怕周阿姨要忙着照顾孩子,一心两用照顾不好你,已经给你又找了个护理师,过会儿就能到岗,你到时候自己有什么需要的,就和护理师说,知道没?”

虽然许楠一来医院,就先冲去保温箱那看孩子,但爱孩子毕竟是好事,何况如今他这番做派,已经算得上体贴大方,林依晴眼里充满了对未来一家三口生活的期待,神色也是幸福,只止不住地点头。

“我不能待太久,不然怕影响你和孩子休息,公司那边的资金问题我也急着去处理,你好好在这待着啊。”

许楠急匆匆的来,急匆匆的走。

等许明媚赶来的时候,许楠已经先一步离开,甚至没能和她打上照面。

她也没来得及探望林依晴,作为产妇,对方身心疲惫,强撑着见过丈夫,也确保孩子有贴心靠谱的周阿姨照顾后,就开始睡觉休息。

不过,许诗嘉刚才说,林依晴是因为咨询离婚协议才重新和许诗嘉他们联系上的,可如今看来,她和丈夫的感情没问题,家里又刚新添了新成员,为什么会要涉及到离婚呢?

林舒见把一切都交接处理好,刚想找许明媚了解一下林依晴的情况,是否能拓展出潜在业务,就发现离自己和另外一位顾问客户约定的会面时间已经不远了,准时是律师最大的美德,她顾不上别的,径自往客户公司赶。

**

许诗嘉生怕自己妈身份穿帮,好在林依晴已经入睡休息,他可以放手一搏。

几乎是一见到许明媚女士,许诗嘉就恶从胆边生,趁林舒不备,把她拉到一边——

“妈!你看看你干的好事!林舒现在误会我,要把我调离团队!”

……

然而面对许诗嘉的质问,许明媚女士竟然只心虚了一秒后就开始振振有词——

“小宝,我确实是和林舒说了,可我也是出于误会,谁想到有这么巧的事?你看看,学姐、姓林,一个高中毕业的,什么都能对上,甚至人家真正的老公,也姓许,实在是太容易搞错了!”

“你都知道错了,你怎么不去和林舒澄清呢!”

许明媚女士表情有点不自然,她咳了咳,还负隅顽抗道:“我也是为了你好啊,你自己看看,你一把年纪了都,连个对象都没着落,你趁着林舒给你放假,去干点别的不好吗?等结完婚生完孩子,你再回来拼事业就是了。”

她看了许诗嘉一眼:“至于林舒要把你调走,那你就走吧!”

许诗嘉简直目瞪口呆:“她要赶我走,还不是拜你所赐?我凭什么要走!”

“破镜难重圆,她都要让你走了,就算出于误会对你有什么误解,反正你们之间已经有嫌隙了,你这时候还想和她回到过去,那是不可能的,你心里对她肯定也有疙瘩,觉得她不信任你,才会这么轻易误会你,对不对?”

“我心里对她没疙瘩……”

“有,肯定有。人都这样,就像一个被老婆戴绿帽子的男人,为了挽留老婆,肯定说愿意大度原谅不在意,但这老婆万一真是傻了留下了,那后半辈子,就等着听这男人不断翻旧账吧!”许明媚女士头头是道,“照我说,你和林舒反正都这样了,感情出现裂痕了,小宝,你听妈的,你就安心上路去陈律师那吧啊,今晚回家,妈给你做顿好的。”

看着自己妈那毫不羞愧的模样,许诗嘉简直气得七窍生烟。

还让自己今晚吃顿好的就上路!

有这样的妈吗?

不过误会解除,许诗嘉的心里又活络了起来。

林舒刚才在办公室里那样拒绝他,会不会只是误会他都快有家有口了?她难道真的对潘瑜一见钟情了?

许诗嘉心里乱糟糟的,他想了想,先关照许明媚女士道:“妈,你和林依晴学姐说一下,要是见了我们,不要说破我们的关系和身份。”

“还有,我今晚不回家吃饭。”

他哪有空回家吃饭?

早上被调岗的冲击太大,以至于他轻易说出了那些表白,他明明应该在更浪漫的环境里,用更郑重的语气说的。

刚才又赶上林依晴突然大出血早产,林舒还忙着要去见下一个客户,许诗嘉根本没时间好好阐明自己的心路历程,只那简单两三句话,怎么足以表达他的感情?

为此,许诗嘉不想耽搁哪怕一分钟,他要做一个完美的方案,用更大的攻势再次表白林舒。

刚才误会被解除的瞬间,他分明看到了林舒眼神里的躲闪和紧张。

他不信她对他没一点感情!

潘瑜算个屁!就见一面而已!只要自己火力全开,潘瑜能和自己比?

在林舒这件事上,许诗嘉绝不服输!

**

许诗嘉连夜做出了详尽的方案,他约好了环境氛围绝佳的餐厅,提前联系好了团队布置现场,订了花和酒,甚至还联系了商区的投屏,还专门邀请了一支管弦乐队。

不管怎样,他一定要给林舒一场别开生面的表白。

等许诗嘉把一切安排妥当,已经早就过了饭点,但他还是不得不回家一趟——如此声势浩大的表白,自己肯定要找一身让林舒眼前一亮的“战袍”。

他几套昂贵又讲究的西装,如今都在家里衣柜挂着。

表白自己老板这种事,许诗嘉没有意愿让自己的家人知道,好在因为他拒绝了晚上回家吃饭,许明媚女士也乐得轻松,此刻还留在律所加班;他的哥哥王亦舟有应酬,也还没到家,唯一在家的只有自己工作狂的爸,许诗嘉偷偷溜回家的时候,他还在声如洪钟地给助理安排工作。

只是当许诗嘉憧憬着第二天的表白成功,蹑手蹑脚从自己房里拿上西装,正准备事了拂衣去般离开的时候,却听王延年提起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潘瑜?小伙子青年才俊,挺好的!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天造地设的一对?

潘瑜脱单了?

王延年丝毫没觉察到楼梯间射出的两道仇恨目光,径自语气愉悦道:“没想到小伙子旗开得胜,动作这么快就脱单了,还是一见钟情!我就欣赏这种年轻人!做事就是有目标,快狠准!不仅工作上效率高,谈恋爱也是!看对眼就迅速下手!”

“哪像我那不成器的小儿子,上次酒会,喝的神志不清的,还是潘瑜给他扶过来的,不过也靠我那小儿子,潘瑜要不是他,也不能和现在他这女朋友熟悉起来,我们家小宝也总算是做了一回大好事!”

王延年到这把年纪,喜欢撮合志同道合的年轻人,如今的语气里,充满了另类的成就感:“潘瑜刚给我发短信,说自己表白成功了!感谢我上次办那场酒会呢!还要谢谢我们家小宝,说改天带女朋友和他一起吃饭,反正他们也都认识!”

……

王延年的谈话很快就岔开到了工作上,然而许诗嘉却像是被钉在了楼梯上。

潘瑜脱单了。

今晚表白的。

是一见钟情。

托自己上次醉酒的福才和女朋友熟悉起来。

女朋友许诗嘉也认识。

……

上次自己喝多后,是林舒让潘瑜来照顾自己的,所以难道就是那一次,自己亲手把林舒推给了潘瑜?成就了他们的爱情?

所有的细节都对上号了。

能满足这些条件的,除了林舒,不然还能有谁?

王延年乐呵呵地打完电话,又接到了老朋友一同夜钓的邀请——

“行了行了,我刚开了瓶红酒,打算喝一杯睡觉呢,既然你邀请我现在去夜钓,那我索性不喝了,马上出门,老地方见!”

许诗嘉隐在黑暗中,听着自己父亲哼着歌出门关门的声音,看着屋子内陷入黑暗和沉寂。

他的心里交织着巨大的懊丧和后悔。

该死。

自己可真该死啊。

为什么要喝那点酒呢?

为什么要冲动呢?

为什么慢了一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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