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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园园离开休息室后,孟思期马上笑着对赵雷霆说:“赵雷霆,这两个人靠你了,我要一天知道她们的信息,能办到吗?”

“什么叫能办到,你还不相信我。”

“谢谢了啊,今天中午请你吃好吃的。”

赵雷霆嘿嘿笑了起来:“那走吧,说起来还真有点饿了。”

不到一天时间,赵雷霆就找到了两人的信息,李桂凤前年去世了,林蜀英健在,家庭住址也找到了。

两人连忙驾车前去,林蜀英的家不在市里,在今阳市离市区比较近的县城,刚到达林蜀英的家,正好看见一位五十岁左右妇女在家院子里晒腐乳,一晒篮的腐乳,正正方方,紧紧挨着,腐乳上已经长了细细的白毛。

腐乳的香臭味也在空气里蔓延,孟思期还挺喜欢吃腐乳的,赵雷霆却掩了掩鼻子。

“你好,你是林蜀英女士吗?我们是市公安局民警,想来和你了解件事。”孟思期微笑着主动上前问。

赵雷霆担心对方不相信,特意将警官证拿了出来,配合着在林蜀英面前亮了一眼。

林蜀英穿着粗布衣服,头发微微发白,她表情顿在那儿,皱纹变得更明显,似乎对于警察上门,她表现出诧异,“你们,找我有什么事?”

赵雷霆说:“大娘,我们想了解下蒲公英纺织厂的事。”

林蜀英本来皱着的眉头更严重了,她脸色很暗,“我不知道。”

话未说完,抱着一晾篮的腐乳,朝门口走去。

“当时你在纺织厂工作了六七年,你是纺织厂老员工,怎么可能不知道……”赵雷霆跟着她的步子,亦步亦趋,恨不得把她拉住。

林蜀英走得很快,赵雷霆一直跟到门口,“你一定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事,请你配合我们警方……”

“我什么都不知道!”林蜀英将一边门关上,又关另一边门,但是那边门被赵雷霆抵住了,林蜀英似乎生气了,“同志!”

赵雷霆只得慢慢松手,门嘎吱一声,即将关上,突然被一道清亮的女声阻止,“龙善文死了!”

那扇门缝只留下林蜀英半张脸,她的脸色顿时卡白。

孟思期继续说:“孙园园是最大的嫌疑人。您不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吗?当年的真相……”

“你们进来吧。”林蜀英拉开了半边门,转身进屋。

赵雷霆转头给她竖了一个大拇指。

两人一起跟进屋子,屋子里很暗,光从门口和一扇并不大的窗户里射进来,以孟思期的常识,这样结构的土房子,就算白天打开白炽灯,屋子里仍旧是灰暗的。

林蜀英给两人泡了茶,忙完这一切,在一张八仙桌前,她坐在两人对面,问:“龙善文怎么死的?”

“你肯定熟悉她吧。”孟思期说,“当年她在纺织厂应该还是一个小姑娘。”

“对。我记得她,挺漂亮一女孩。她是怎么死的,为什么和孙园园有关。”

孟思期如实回答:“龙善文和孙园园住在一家酒店,第二天早上,孙园园发现龙善文被水果刀刺死,所以她的嫌疑比较大。你和孙园园是不是更熟。”

“我认识园园的爸妈,当年进厂,就是我带进去的,她进厂时不满十五岁,年龄不达标,所以我给谎报了年龄。”

孟思期继续问:“当年厂里的情况你了解多少,龙善文呢?”

“那件事我不好说。”林蜀英摇了摇头,这种摇头让孟思期看到了她的为难。

“因为涉及到命案,请无论如何告诉我们。”孟思期鼓励她。

林蜀英叹了口气,眼底涌起一股不平:“厂子倒闭还不是因为这些领导作威作福,平时花天酒地,都不是些东西。”

“您能不能具体说说。”

“还能怎么说,他们知道厂子效益不好,就拉着厂里漂亮的孩子去外面陪酒,说是挽救厂子的命。这种事情我们不愿意说,因为我们也是厂里的人,谁愿意揭自己的伤疤。”

孟思期终于明白了,原来说到当年厂子的事情,大家都隐隐晦晦,似乎都不愿提及,可能那段往事真的不堪入目吧。

赵雷霆好像听不得这些,放在桌上的手掌慢慢捏起了拳头。

孟思期问:“这件事你还知道些什么?”

“我就知道这些。”

孟思期觉得,林蜀英可能没有撒谎,她只是一名纺织女工,或许根本无权知道当年更真实或者更可怕的真相。

她问:“厂子倒闭了,我听说你们一直在闹工资的事情,后来为什么不闹了?”

林蜀英沉静了一会,眼神朦胧,似乎她的回忆早已穿透到八年前,那是一段可悲、痛心、不耻的往事。

厂里领导技术不力,销售受阻,却变着“法子”挽救厂子,他们让漂亮女孩去外面陪酒招商,做了一些令人不耻的事情。

女孩们为了稳定的饭碗和一些好处多数接受了命运的安排,多数厂工为了自己的饭碗和前途充当了看客。

在多年以后,他们却听信谣言,将这些曾经“挽救”厂子的漂亮女孩当成是招摇厂领导的狐狸精。

可是,厂子还是倒闭了,他们发现被骗了,又围住厂子要回自己的尊严和工资。

可是当时的厂子早就是一个空壳,可能还有一笔大家不知道从哪里听到的“钱”,却被一个卷钱逃跑的“谎言”全部破灭。

在孟思期试着侧写那个年代的故事时,林蜀英开口了:“他叫孔曲山,当时是厂里的劳模,也是优秀积极分子,他带着我们闹工资,厂里传出消息,有一笔卖设备的钱,可以赔给我们,但一天早上,我们却听说,孔曲山带着这笔钱逃跑了。”

原来故事是这样的,孟思期忍不住追问:“你们相信他带着钱跑了?”孔曲山是劳模,是积极分子,她不相信这样的人是这样的觉悟。

“我们当然不相信,但厂里把孔曲山签字的单子都给我们看了,他的签名和手印不会有假。”

“万一有人图财害命,伪造了签名和手印呢?”孟思期是一个总会存疑的人,她几乎不假思索就问了出来。

“是,我也怀疑过,”林蜀英抬眼看着她,眼睛里是凌厉的光芒,“当时有人报过警,可是警察排查过,我记得还有不少警犬在厂子和周边搜查,可是都没有发现,那时候,小道消息特别多,很多人都说孔曲山带着几十万逃港了。找不到人,当时警察只能列为失踪,我们也只能相信孔曲山真的逃走了。”

孟思期默默颔首,蒲公英纺织厂的故事似乎补全了一个脉络,这一切背后到底是什么样的真相?也许有人认为,这些真相早已不重要,八年时间足够淹没一切。

但曾经经历过这件事的人,或者他们的后代,以一种奇怪的方式,杀死曾在纺织厂颇有名气的厂花龙善文,来呼唤人们的记忆。

凶手用特殊的符号,将警方的视线带向了这段复杂又悲伤的时光。

“蜀英姐,你知道孔曲山有后代吗?他的家在哪?”

林蜀英似乎解读了孟思期话里的意思,她欲言又止,片刻才说:“还有一个十岁大的儿子,不过后来厂子倒闭后,母子俩不知道去了哪。”

孟思期离开时,林蜀英还送了一瓶腐乳给她,她很喜欢吃腐乳,就安然接受了。

上车后,她说:“赵雷霆,看来杀害龙善文的嫌疑人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