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骨灰是龙士华的, 龙士华又是谁?这一切让孟思期太吃疑了。

假如龙士华是龙善文的亲人,例如父亲,那么她留下父亲的骨灰, 藏在民宿, 意义何在。

在将死亡证明交给冯少民后,两人蹲在桂花树下陷入了沉思。

“看来得先查下龙士华是谁了,这案子怎么越来越悬疑了?”冯少民很少抱怨, 看来这次是真的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冯少民将死亡证明交给她收起来,站起身说:“先把物证带回去吧, 现场下次再来收拾。”

孟思期觉得疲惫不堪, 慢慢地站起身, 她一手打着手电筒,一手拽着这封装着死亡证明的信, 心里的迷茫更加变重。

下山的路上, 她躺在座椅里,对于龙善文过生日说的那句话还是没有理解, 她说宝藏,可是这也算不上宝藏, 龙善文苦心经营, 留下一张“父亲”的死亡证明,又能说明什么?

她不相信龙善文留下的信息这么模糊, 这个时候, 她突然想起曾经文慧知收到信时,对方在信里面也留下了信息,信息写在了信封内表面。

她连忙拿起信封, 用手电朝里面照了照,果然照到了字迹。

她一时有些兴奋, 连忙撕开信封,全部打开后,她终于看清了龙善文留下的文字:谢谢你看到这封信,可能我已经死了,骨灰是孔曲山的,为什么死亡证明是我的大伯,相信你会明白!

归向阳和我错手杀人,我们做错了事,都该受到报应。这几年我一直生活在悔恨当中,我的人生早已没有意义,我希望每年来到这里,向你忏悔!

龙善文。1986年2月。

“向你忏悔”,那一定指的是孔曲山。

孟思期似乎明白了龙善文所说的一切。

*

晚上七点多,居民小区外的马路上。

张荟刚刚从韩长林家门口出来,她一路抱怨着韩长林的冷血无情,不是东西,一边叮嘱归向阳以后对韩长林要划清界限。

她和归向阳、许兰芳走在马路边上,韩长林的小区和许兰芳的小区并不远,只隔了一里路路程。

归向阳今天来时坐的是进口奔驰,但是已经让司机开回去了,他决定陪着家人一起走回去。

毕竟警局的日子并不好过,他也想透透新鲜的空气,在自由的马路上漫步,听着老婆的抱怨,心里很惬意。

“呜呜呜……”

就在张荟抱怨时,远处,警笛长鸣,红蓝交替的灯光在黑夜里极其耀眼,她的步子突然有些沉。

三辆警察一瞬间在三人面前停住,从车上快步走下七八名警察,其中有一名女警,她见过,那次去医院探视过向阳。

女警面色肃穆,在红蓝闪耀的光芒中,眼神里像燃烧火和海,她站姿笔直,将逮捕令展出:“归向阳,我们是市局刑警,关于你涉嫌杀害孔曲山一案,证据确凿,请跟我们走吧!”

在归向阳的眼底,不但倒映了女警严肃的面容,还有一张铁令如山的逮捕令。

他顿时面如土色,冷汗直冒,辩解道:“你们干什么?我怎么可能杀人啊?我姐夫就在这儿,你们问问他,尽可问问他……”

中年警察声色俱厉:“归向阳,差不多了,回警局说吧。”

一对银色镣铐顿时扣在归向阳的双手上。

许兰芳瞠目结舌,全程惊愕,直到女儿张荟猛地晕倒摔在地上,她才反应过来。

“荟,荟啊,你怎么了……”许兰芳跌坐在地上痛哭起来。

“师父,得叫救护车。”女警提醒。

晚上九点多,归向阳坐在审讯里一言不发,孟思期主持这场审讯,冯少民和唐小川坐在她身旁,赵雷霆做笔录。

问了三次,归向阳一直不开口,但是这回他不像上次那样嚣张跋扈,他眼皮耷拉着,两眼少了光芒。

孟思期说:“我们法医团队已经在开棺验尸,只要证明龙士华坟墓里的遗体是他的,那么这个骨灰是孔曲山无疑,你还想等到法医的证明文件才肯交代吗?”

这个年代没有DNA技术印证,孔曲山的骨灰并不能直接证明是他,但是一份死亡证明不可能有两份遗体,这就是证据所在。

经技术科的检测,那则信的字迹是龙善文本人无疑,而死亡证明字迹正是归向阳的笔迹,再加上龙善文的亲口所述,归向阳的证据已经板上钉钉。

孟思期补充:“死亡证明还留有三个人的指纹,一个是你的,一个是龙善文的,还有一个想必你应该清楚,应该是火化孔曲山遗体的火葬场工人,因为没有死亡证明,不允许进行火化。”

见归向阳仍旧不开口,孟思期正色说:“不要存在侥幸,在特定环境下,纸上的指纹可以保存很多年。”

归向阳抬起耷拉的眼皮,嘴角染上了一丝苦涩的笑意:“我可以交代……交代……”

归向阳失去了原有的桀骜,他面无表情,开始了那段往事的讲述,在他的口中,他大多数使用的称呼是“善文”,而不是“龙善文”。

1984年开春,刚刚满十七岁的龙善文,背着小书包,意气风发,正式加入蒲公英纺织厂的大家庭。

那时候她长得比别的小姑娘就要高挑一些,一对乌黑的麻花辫搭在后背特别漂亮,小小的脸蛋有些瘦弱偏黄,但耐不住那种看一眼就让人记住的美,眼睛大大的,明亮无比,鼻子小巧玲珑,嘴唇就像是朱玉点上的。

她看着厂门上大号的蒲公英标识,内心里无比激动,她憧憬着美好的未来,要成为纺织厂最勤劳的工人,要成为人人口中称赞的小能手。

蒲公英纺织厂是今阳市北部最大的一家轻工业厂,随着经济发展,纺织厂规模也日渐扩大,工人过千,成了远近闻名的著名工厂。

龙善文从小父母双亡,她从八岁开始就跟着大伯大娘生活,两人把她拉扯大,大伯龙士华一直是纺织厂的工人,所以龙善文和龙士华一直住在纺织厂家属楼,因为生活区离纺织厂很近,也被俗称纺织大院。

83年底龙士华由于身体不好从纺织厂退休,而一个多出来的名额就自然落到了龙善文头上。

龙善文感激大伯龙士华的恩情,也向大娘徐兰兰许下诺言,一定好好赚钱给二老好好养老。

在纺织厂,她认识了同宿舍的姐妹丁倩夏素兰和孙园园,丁倩和夏素兰比她大一点点,孙园园比她小一点,但是她们也成为她人生一路最好的朋友。

她在纺织厂的美貌很快就传开了,慕名前来观看的厂工们大有人在。

流流就是其中的一个,他是一个老厂领导的儿子,在厂子横行霸道,那次带着几个人堵住了从食堂回去的四人,个子不高、流里流气的他,捉住了龙善文的辫子,“哎呀,真好看,龙善文,哥对你很满意,跟哥好,哥不会亏待你。”

龙善文社会经验极少,一时愣怔在那,圆圆的大眼睛含着湿润的雾气,这惹得流流更喜欢,伸手去摸她的小脸蛋。

“你干什么呢?”一只手将流流的手打掉,是丁倩呵斥的声音。

“丁倩,你他妈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流流怒吼着,“你敢拦我!”

“怎么的,因为你是领导的儿子。”丁倩冷笑道,“就可以恣意妄为欺负人了。”

“你什么意思啊?不想在这干了,哥几个,把他给我拖出来。”流流手一挥,他手下的兄弟马上冲了上去。

龙善文吓得面如土色,然而这时候,夏素兰和孙园园都站了出来,跟着丁倩一起,和几个流氓扭打了起来。

她们都是小姑娘,哪里遭得住毒打,顿时一个个鼻青脸肿,孙园园最小,顿时大哭起来。

龙善文抱着孙圆圆,大声哭喊:“别打了,我求求你们……”

“什么情况啊,都给我住手!”保卫科的同事跑了过来,拉起了群架。

半个小时后,龙善文和丁倩她们被叫到了保卫科,四人站成一排,科长严厉说:“什么情况,为什么打起来了。”

丁倩说:“你怎么不问流流,是他先欺负善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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