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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思期愣了愣,她确实很饿,也想尝尝路鹤的手艺,不过现在快八点了,但她还是笑着点了头,“好,我早就想蹭饭吃了。”

路鹤嘴角微弯,看了她一眼,才往楼下走去。

关上门后,孟思期觉得有一些期待,她快速收拾了下,正好半小时就到了楼下门口。

敲门,很快门开了,她走进去,不过这一次,她看见了不一样的路鹤,他戴着围裙,穿着拖鞋,很有家庭妇男的味道。

“来,换双鞋吧。”路鹤蹲下将一双干净的布鞋放到她脚前,“你坐一会,我去厨房。”

“好。”孟思期换完鞋,在屋子里走了走,这屋子她来过一回,很熟悉,屋子里非常整洁,没有多余的家具和物品,路鹤不在这儿,就显得很冷清。

厨房里传来扑扑腾腾的声音,路鹤应该选择的是炖鱼汤,这会香味已经从厨房传过来,她鼻子很灵,也被味道吸引,悄悄走了过去,趴在厨房门口望了望。

厨房里飘着氤氲的白气,那是鱼肉漂出的香味,他一个一米八多的高个子就站在狭窄的厨房里,闪转腾挪,铁勺拿在手里,姿态竟然也是优雅的,比起他握枪时同样优雅,其实认真做事的时候,是没有分别的。

“唉,是不是饿了?”路鹤添盐时注意到了她。

孟思期笑着说:“还好,但是太香了,我不敢想象,你这么强。”

“一个人吗,没事就会钻研点东西。”

路鹤说一个人就会钻研厨艺,然而孟思期却听出了淡淡的孤独。

“来,帮我拿筷子,其他的我来就行。”

路鹤将两双筷子交给她,孟思期接过的时候,发现锅台上还有两盘小炒,“咦,你还炒了菜。”

“第一次来我家,一个菜太寒酸了。”

孟思期笑了笑,没说话。

不一会,桌上摆上了大锅的鱼头汤,其实不止鱼头汤,还有一锅鲜美的鱼肉,还有两盘小炒。

路鹤给她盛了饭,“快吃吧,都饿了。”

“好。”孟思期真的饿了,她拿起筷子就夹了一块鱼肉,吹了吹,含进了嘴里。

咀嚼时,那鲜美的微笑已然让她产生了惊叹,她边吃边说:“路队,你太厉害了,是谁教的你啊。”

“说好了在家,不以职务相称。”

“哦,我一高兴就忘记了。”

路鹤吃了一口小炒,“喜欢吃就多吃点,今天的鱼是八折买的,以后打八折的时候你可以来我家。”

“那人家卖鱼到最后是不是都卖八折?”孟思期没心没肺地问。

“呃……也不一定,有时候可能是九折。”

聊着时,孟思期吃了一碗半饭,吃得太饱了,最后她发现小炒没吃几口,鱼肉倒是吃了一大堆,最后路鹤给她舀了碗牛奶白似的汤汁,她慢慢喝完,打了个饱嗝,“不好意思,太饱了。”

她不得不摸了下肚子。

路鹤站起,“你坐一会,我收拾下。给你倒杯热水。”

孟思期其实想帮帮忙,但是发现真的吃得太饱了,她有点力不从心,最近办案她没吃过几顿饱饭,都是零食充饥。

路鹤快速收拾,将桌子擦得干干净净,又给她倒了一杯热水,孟思期全程静静地看着他,她觉得这样子挺好的,她想的是,如果路鹤永远都是这样,生活在这里,三十年后,他还可以做鱼吃,如果那时候她还可以吃他做的鱼。

“在想什么?”路鹤问。

“没什么。”孟思期忽地发现自己的眼眶有些酸,时间有点晚,但是她特别想问问红妆连环杀人案的进展,不过那件案子她从未参与,也不方便过问,她只能先关注目前案子的进展,“路鹤,贾龙辉案现在还顺利吗?那个,如果不方便可以不说。”

实际上这件案子应该叫阮梦樱案,或者纺织厂女工失踪案,但是贾龙辉牵涉面太广,所以现在局里基本称呼贾龙辉案。她知道局里有规定,有些案子在办理过程中,没有参与的同事是不合适打听细节的。

路鹤表情依旧很淡,他走向窗户,将窗户关紧,封闭了外面的夜色和凉风,再次回到餐桌,坐下后说,“这件案子你也一直跟过来的,案子的进展我可以透露给你。”

他将杯子微倾了一些,清水溢到桌面上,他用手指在桌上画起了图形。

“这是西雅图的八层楼加上地下室……”路鹤说。

因为光线问题,孟思期看不清他画的图形,她立即起身,换到了路鹤的旁桌,头倾到他的身旁。

这是一张四方小桌,四个凳子,她从对面座,移到了邻座。

路鹤抬头望了她一眼,嘴唇抿了抿,展现一道优美的线条。他又继续画着,这么近距离,路鹤身上独特的木质味道渐渐在她鼻间萦绕,路鹤骨节颀长的手指画的图形横平竖直,空气里静谧而安详。

桌面上画了九个方框,路鹤表示的就是西雅图俱乐部楼层结构。

路鹤手指再次蘸了水,他轻快地在其中四个方框内点了一下,“这是俱乐部一到四楼,内设歌厅、舞厅、棋牌室、泳池、休闲区、美食区等等,拥有西雅图俱乐部会员就可以进入,但是金额并不便宜。”

路鹤边看她一眼边对着桌上的图形说:“这四层楼实际上也是西雅图俱乐部的伪装层,如果你是有钱人,基本可以入会消费,这里算是有钱人混的圈子,所以入会的成本不便宜,但是想进这个圈子的人还是不少。”

“俱乐部对这四层管理很严,基本上是合法合规的,这也给了警方很多假象。这些入会的消费者需要在里面消费到一定金额,并且满足一定年限、条件才能进一步获得VIP会员。”

“西雅图VIP会员是严格控制数量的,他们主要活动在五六层,这两层,囊括了下四层的项目,但是已经充斥了大量色情和赌博,但还是被俱乐部严格控制,所以一直没有暴露。”

“可怕的就是七八层,这里原本是管理层,本来没人去做怀疑,但是更大的罪恶就充斥在这两层。要想在这两层活动,需要至尊VIP卡,获得这种卡的客户需要非常严格的条件,然而里面的项目……”路鹤看了孟思期一眼,他顿了顿,“其实也是我从未想象的,简单来说,这里是人间地狱。”

孟思期绷着神经,当听到路鹤说到这里时,她意识到,作为时时刻刻冲破黑暗和罪恶的路鹤来说,都未曾见过这些场景,何况她呢?也许路鹤考虑到她是一个女孩子,或者她不在案件调查中,这种细节并不方便表露,他只用了一个词“人间地狱”。

要在人间设置地狱的人,那自然是恶魔,她之前听赵雷霆说过,西雅图俱乐部对妇女形成强烈的精神控制,但从路鹤的描绘来看,或许那里还有更可怕的真相。

路鹤在描绘这番话时,眼睛里的光芒坚定而毅然,孟思期知道,他就算拼尽全力也会还原真相,让行恶者伏于法律,让受害者解于危难。

“最后,是地下室。”路鹤的食指最后点在最底下的方框内,“地下室主要是毒品加工厂,这次是你们二队突破和缴获的,想必你也知道一些,我就不赘述了。”

孟思期点了点头,“路鹤,蒲公英纺织厂五名女工有调查过吗?”

路鹤说:“调查过,不过没有找到她们,这次调查过程中,我们解救了近百名女孩,也有少数男孩,但是我也发现有一二十名女孩和男孩曾经出现在俱乐部,但是他们都不见了。”

孟思期感觉到深深的不安,她知道阮梦樱可能是唯一逃出俱乐部的受害者,如果不是她的“计划”,也许西雅图的秘密永远都不会被人知晓。

路鹤说:“我推测这些消失的女孩男孩应该都没有走出俱乐部,也就是说,他们很可能已经遇难了。”

孟思期心里一阵唏嘘。

路鹤说:“我们还在找他们的尸体,很可能就在俱乐部内,但是目前还没有发现,不过我相信很快就能找到。”

他继续说:“阮梦樱很可能是唯一逃出俱乐部的孩子,因为她死了,所以她如何逃离俱乐部的原因也不得而知。当初阮梦樱在银行工作时犯了一个错,于是她借了一笔高利贷,没有想到就是这笔高利贷害了她。”

“西雅图俱乐部有专人非法放贷的团伙,主要就是针对一些少男少女,一旦借贷成功,就变成了巨大的雪球,是几十倍甚至百倍的翻滚,别说一个普通孩子,就是一个家庭,也根本就还不起,因此他们被威胁进入俱乐部,从而被囚禁,失去自由,用身体偿还这笔钱,即便赌上性命,一辈子给俱乐部卖命,他们仍旧还不起。”

路鹤的语气甚是唏嘘,他眼神里血丝弥漫,像是愤怒的海,抑或是燃烧的火焰。孟思期的思绪跟随着他的情绪,胸中愤慨不已。她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路鹤会和她坐在一起,就他们两个人,在讨论这个世界上最恐怖的故事。

因为“无知”和“贪恋”,这些孩子们搭上了自己的身体和性命,他们只是在人生路途上犯了一个小错误,只要他们真心认错,就会得到原谅。

但是恶魔们并不想放过他们,用尽一切手段蹂躏、践踏他们的尊严,甚至陷害他们的性命,而他们面对巨大债务的侵蚀,无法告知父母和亲朋,从此之后沦为没有意识的奴隶。

路鹤说:“给阮梦樱拍照的人是一个戴着白面具的人,据俱乐部涉案人交代,那个人很神秘,他一般住在顶层,有自己办公室,他也是唯一可以指挥贾龙辉的人,也就是说,西雅图俱乐部虽然总经理是贾龙辉,但是却受制于白面人,贾龙辉有妻子和一对儿女,他选择跳楼自杀,很可能就是被白面人威逼要挟。”

孟思期问:“那天逃走的白头盔是不是就是白面人?”

“对。白头盔应该就是白面人,他逃离了我们的掌控,所以西雅图俱乐部的秘密我们并没有真正侦破。”

孟思期没有回应,她的心情很低落。

路鹤看了她一眼说:“你还记得红妆连环杀人案吗?”

“……”孟思期内心一怔,她当然记得,刻骨铭心,这是她最关心的案子,她不知道为什么路鹤会主动提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