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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下午,宣妃的侄女,也就是谢姐的元姐儿,跟着织仪去张婵思那里学礼仪的时候,告诉织仪,她要定亲了。

元姐儿大了织仪两岁,今年十四,也到了相看的年纪。

她的母亲看中了两年前刚搬进京城来的童家嫡次子,她的父亲谢静山看中的则是项家的嫡长子。

为此已经争论了数日,惹得元姐儿也烦心,一腔少女心事,除了跟家中姊妹讲讲外,也只能和织仪说一说。

元姐儿跟宣妃是姑侄,她的事,也算是自家人的事,要跟踪考察童家和项家两位公子的品行,谢家不方便,曲渡边却很方便。

于是他叫上夏赴阳,扯上阿姐,化身考察三人组,在春风楼蹲点。

曲渡边压低帽檐,“夏赴阳,你真的打听到项家公子会在这里出没?好久了,怎么也不见个人影啊。”

如今夏宏封侯,恭维夏赴阳的他的人都会称他一句小侯爷,他认识的纨绔子弟也越来越多,稍微一打听,谁今天干了什么事儿,都清清楚楚。

织仪:“听说项家家教严苛,项家公子出没春风楼,不会被打断腿吗。”

夏赴阳哼笑:“世家子弟,家教严苛有时候就是对外面的说辞,宣扬出去一两件事,时间一长,自然落得个家教严苛的名声。”

织仪:“还能这样?”

夏赴阳:“快看,就是那个。”

曲渡边和织仪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一辆马车停在春风楼外。

里面走出个衣衫低调华丽的公子哥儿,他在下马车的时候,抬手把身后斗篷的帽子一戴,遮住了大半张脸,一副怕冷的模样。

顺着姑娘们的拉扯,熟练的走进了春风楼。

织仪愤愤:“果然不是好东西!而且他是不是年龄有点大了!”

在小姑娘的意识里,元姐儿才十四,豆蔻年华,自然是要匹配年岁差不多的人的,但是她刚刚瞥见,下马车的那位项公子像是二十的。

曲渡边:“小远哥,你看着点阿姐,我跟夏赴阳一块进去看看。”

叶小远点头:“好。”

织仪知道轻重,也没闹着非要跟进去,“小心些啊。”

“放心,有我呢,”夏赴阳和曲渡边两人一起去了春风楼。

门口守着的姐姐掩唇笑:“呦,这么水灵的小公子,来这种地方?”上下打量了两人普通百姓的穿着,“可别是认错了门。”

夏赴阳笑吟吟说:“瞒着家里来的,这是自家弟弟,非要跟来见世面。”

曲渡边也装作好奇:“是啊,这里有好多漂亮姐姐,我想进来看看。”

“哈哈哈哈快请进吧,两位小公子~”

“真是水灵呢,姐姐们喜欢。”

两人在一片香云粉雾中,略显狼狈的混了进去。

-

与此同时。

两国进行谈判。

拼接的长桌,两国臣子对坐。

大家熟练走了彼此客套的流程,然后开始激情对轰。温柔礼貌的问了对方十八代祖宗是否安好,逢年过节是否能吃四个菜。

三皇子有点不太适应,刚开始的时候,他还能勉强和对面的南宁国皇子一样端坐着。

礼部左侍郎悄悄附耳:“殿下,南宁国这边不太对劲啊,怎么这么激愤,好像我们才是战败国一样……我们就是想让他们割掉幽云六城、江州十二城而已,至于这么拼命吗。”

三皇子也低声道:“一开始你们不是跟我说,幽云六城的吗?”

礼部左侍郎说:“殿下可懂砍价?”

三皇子:“……”

对面一使臣怒目而视:“你们大周,简直是欺人太甚!”

语罢猛地站起,握住礼部左侍郎的肩膀,晃来晃去:“以为我们南宁怕了你们是吧!”

礼部左侍郎面无表情,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口水,破口大骂:“是,你们不怕不怕,你们厉害,连皇子都送来这里了,请问贵国皇子是来这里游玩的吗?”

眼见就要打起来。

禹若担忧的站起来,弱弱的拉着两人,“好了、好了,大家好好商量嘛……”他看向三皇子,恳请道,“尊贵的殿下,您也劝劝。”

三皇子叹了口气,对他以后要寄人篱下,也抱有几分同情。

他站起来,跟着这位南宁皇子一块拉架,结果他的手才刚刚碰到南宁皇子的手,后者就惨叫一声:“啊——!好痛!”

禹若狠狠往后摔了一下,后脑勺磕在了地面,当场流了血。

他虚弱又不敢置信的看向三皇子:“你推了我!”

三皇子看向自己的手:“??”

禹若悲愤道:“我…我虽是要入你大周为质,但却也是南宁的皇子!尔国如此羞辱,还提出如此夸张的和谈合约,与小人得志有何区别?”

“难不成大周根本无意和谈,只是为了羞辱我南宁?”

谈判的双方都备着太医,见有人受伤,上来诊断治疗,大周的太医诊断完后,到他耳边低语几句:“脉象虚弱,心跳杂乱,伤得不轻。”

礼部左侍郎看了眼禹若掌心的血迹,脸色逐渐严肃下来。

就算知道中了算计,这下也不好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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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风楼内。

曲渡边:“你不是说你是常客?”

夏赴阳嘴硬:“春风楼隔壁酒楼的常客,也算常客。”他怕他真的熟悉了这种地方后,他娘亲会举着棍棒撵他六条街。

他俩紧紧盯着项公子的背影,斗嘴的同时,也没跟丢。

直到他去了二楼拐角的一处房间,门外有仆人守着,他们这才停了下来,在仆人狐疑看过来的时候,转身趴在栏杆上,曲渡边声音故意大了点,“哥,这里往下看,下面垂的红色纱幔好漂亮啊。”

夏赴阳:“漂亮吧,我是不是没骗你。”

曲渡边凑近,压低声音:“还等他出来吗?”

夏赴阳:“没这个必要,记住二楼的哪个房间就行,回头我托人问问这里的姑娘,看看他是不是常来。”

“项家也知道谢家有意相看他家儿郎,项家公子竟然还来春风楼里逛,”曲渡边说,“幸亏跟着来这里看了看。”

夏赴阳:“咱们做不了决定,把事情跟谢大人和谢夫人说明白,他们才是做决定的人。”

曲渡边:“要是他们不信呢?”

“你有什么办法?”

曲渡边想了想,拉着他又溜出了春风楼,找到项家公子的马车,避开旁人,用石子在不起眼的地方刻了一朵歪歪扭扭的五瓣花。

“他这辆马车没有家徽,显然是自己备的私车,做个记号,如果不信的话,让他们自己追马车的踪迹。”

夏赴阳鼓掌:“这花画得可真别致。”

曲渡边瞥他一眼,懒得搭理。

两人办完事情,正欲走的时候,忽的听见春风楼门口传来争吵声,伴着恼怒的呵斥,还有女子的哭泣声。

外面围了一大圈人。

曲渡边两人挤进去一看,有个膀大腰圆倒三角眼八字胡的中年男人,正拽着一位花楼姑娘的手腕,要将她拖上马车。

卢国公:“老子买了你是你的福气,别给脸不要脸!一个妓子,还装贞洁?赎身还不愿意了,是不是感觉往后只跟一个人会寂寞啊?!”

花楼姑娘名叫引兰,眼中含泪,奋力挣扎:“我就是死在大周,也不会跟你回南宁!我引兰生是大周人,死是大周鬼!”

周遭人议论纷纷:

“啊,他是南宁使臣的人?”

“好像是听说南宁使臣入京了……”

“他们逛大周的春风楼?”

“男人到哪里不能风流?买个人怎么了,贱籍,多送几个也不会怎么样。”围观的人中,有个模样约莫十七八的男子,揣着手炉。

曲渡边扭头看向身边说这句话的人。

手炉男被他眼睛中的寒意吓了一跳,搓搓胳膊,反应过来后,暗骂自己竟然被个小屁孩吓着了,恼怒道:“你看什么看!离我远点!我衣服贵着呢,你弄坏了陪得起?”

夏赴阳拉着曲渡边走到另一边,低声说:“他叫徐诚,跟你还有亲戚,但是你俩没见过。”

曲渡边嫌恶的搓搓胳膊:“徐家二房家的吧。”怪不得外祖父和外祖母也讨厌他们。

这都教出来的都是什么东西,还不如在地里给他的花花草草当花肥。

引兰挣扎,卢国公反而笑了:“开了眼了,第一次见骨头这么硬的女子,回去你就是我的三十六房夫人,吃香的喝辣的。”

他挥手招来两个自己带的壮丁,又看向春风楼外面看热闹的打手:“买了你们这里的姑娘,怎么,不送她到马车里?拿个绳子来,烈性得很。”

春风楼的老鸨点点头,打手们拿着绳子过来。

引兰:“我不去!我不去!放开我,我死也不去!!”

有看不下去的,站出来:“就算是花楼姑娘,也是大周人,怎么能卖给南宁使臣?这岂不是踩着我们的脸打我们吗!”

卢国公哼笑:“我乃南宁国舅,我妹妹是南宁皇后,来你大周谈判,连买个花楼姑娘都要被指指点点?待客之道何在啊?”

“再说了,本国公又不是没有付钱,我给的还多呢,交易买卖,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哪里不对?”

出头的人语塞。

夏赴阳脸色越来越沉,拳头逐渐捏紧。

引兰身上被绑了绳子,眼中逐渐绝望,她忽然不挣扎了,对着卢国公道:“南宁和谈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如此羞辱别人,总有一天,你们的国家也会被别人践踏和羞辱!”

“你今日捆绑我,来日也必将被捆绑,看南宁皇城付之一炬,尔等化为飞灰!”

卢国公点点头,眼底弥漫起冷意来,不阴不阳的看了她片刻:“你是挺会说,不知道没了牙还会不会说话。”

他抽出腰间的鞭子,一下甩了上去。

夏赴阳眼神一凝,正要出手,就见旁边唰的窜出去一个人,稳稳抓住了卢国公甩出去的鞭子。

他精神一振,好!有骨气!

再一看,那握住鞭子的是谁,他差点眼珠子瞪出来,“苍天啊——!”小七什么时候速度这么快了!

夏赴阳顾不得别的,三两步跨过来,“你掌心没事吧!”

那一鞭子挥的不轻,他看见曲渡边垂落在身侧的左手掌心迅速泛起红肿,微微渗血。

他顿时心中火起。

曲渡边盯着卢国公的眼睛,猛地甩开他的鞭子,声音第一次冷得彻底。

“大周的地盘,轮不到路边的野狗也撒野!便是花楼姑娘也是我大周的百姓,尔等战败之国也配染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