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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兽的嘶吼在耳边炸开, 约翰的后背甚至能感受到那扑面的腥臭热气,冰冷的獠牙,就悬在他的头颅上方。

他发出一声绝望的大喊, 死亡来临的前一刻,紧紧弯腰, 用身体抱住了自己的马匹。

然后, 他听见身边, 冷静而清悦的男声:“生长。”

泥土之下,一颗新芽破土而出,抖了抖细嫩的叶片。

下一秒, 新芽瞬间蹿长,巨大的藤蔓如嗜人的巨蟒,缠绕住魔兽的身躯, 咯吱咯吱的骨骼碎裂之声中,藤蔓猝然收紧。

绞杀!

咚。

魔兽扭曲的头颅坠于地面, 鲜血喷泉般洒出, 而顾笺早已轻轻地一拍马背,驱使马车向前走去。

约翰:“……”

魔法书摊开在膝上,停留于中间一页,虽然这是一本盗版的假货, 但顾笺总算还是从里面找出了一句熟悉的咒语。

低级木系魔法, 【生长】,常用于催生种子发芽。

危险已然解除, 顾笺合上手中的魔法书,心头却是微微一沉。

仅仅一个低级魔法, 就耗掉了他近乎一半的魔力。

以前, 不要说低级魔法, 就算是数个高级魔法,对他来说也根本谈不上魔力损耗。

……果然,这次回来,他的确付出了某种代价。

顾笺轻轻呼出一口气,不过,并不过于担心自己的处境。

就像一个被抽去了所有泉水的泉口,只要泉眼尚未干涸,慢慢的,泉水总会再度充盈。

失去的魔力还能恢复,遗忘的魔法,也可以通过学习再次弥补。

只是……他需要更多的魔法书。

“你,你还真有两下子嘛!”

死里逃生,约翰过了好一会才缓过来,欣喜地冲顾笺喊道。

“这次多亏你啦,夏洛克魔法师!”

他扬起马鞭,驱使马匹快跑,心情飘荡,嘴上的话也变多了起来。

“其实,最开始看到你,我还吓了一跳。”

“听说艾朗帝国的首席伊阁,也是金发蓝眼,长得特别漂亮。”约翰看了顾笺几眼,“就像你这样。”

顾笺:“……谢谢,不过,我和他不熟。”

约翰:“我想也是!听说那位首席可是会很多高级魔法,还不需要咒语!你……你虽然也很厉害,但和他还是有点差距的,哈哈!”

顾笺笑了笑,说:“那位首席,现在还在艾朗帝国吗?”

约翰诧异地看他,顾笺无言,指了指自己的脑子。

意思是,别问,问就是失忆了。

约翰:“哎呀!下次不要再研究什么奇奇怪怪的魔法了,这次也就是你运气好,遇到了我,如果遇到了什么坏人,把你拐了可怎么办!”

“至于那个首席,他好像是失踪了,都失踪好几年了。”约翰说,“艾朗帝国少了最强的魔法师,又发生了那些破事,啧啧,这几年可没少被克莱帝国打压。”

“我说的那些破事,你肯定也不记得了吧?”

顾笺微笑。

约翰凑近他一点,煞有介事地说:“听说!艾朗帝国王城的那个什么什么红衣主教,带着一批光明教会的人,叛逃了!”

这点顾笺倒是不意外,淡淡地说:“因为他信奉的是恶神?”

约翰睁大眼睛:“这你倒是知道!要我说那个恶神真不是什么好东西,一堆信徒都跟疯子一样!总之,王城那边乱了好久,一会质问光明教会,一会又被教会和克莱帝国质问,他们的首席也是在那段时间忽然失踪的。”

“那……”顾笺道,“首席的两个弟弟呢?也失踪了?”

约翰:“什么?首席还有弟弟?这我不知道。”

顾笺:“魔法协会的会长,还有皇家魔法学院的院长呢?”

索兰和斯黛雅都大名鼎鼎,约翰自然也有听闻,随口道:“他们还在王城吧。”

顾笺松了一口气,再问艾萨克和赛琳娜,还有乌洛和格尔斯——约翰表示自己没听过,不清楚,随即又道:“你问这么多,难道你认识这些大人物?”

顾笺摇摇头。

约翰:“我想也是,毕竟你还是个小魔法师嘛。”

顾笺笑着把那本盗版的假货魔法书还给他。

约翰大方地一摆手:“给你了,就当是我的谢礼吧!”

“你可要收好了,这可是伊阁首席的著作!里面记录的都是一些高档魔法!”

顾笺:“……下次,不要再理卖你这本书的人了。”

“哦,”约翰移开视线,“他死了。”

“半个月前,我们村子出现了一个魔兽之巢,他没有我那么好运,和很多人一起,死在了那里。”

顾笺默然几秒,说:“附近的教会没有赶来吗?”

丹特尔这样的小国,魔法师和骑士极其稀少,但至少,应该会有光明教会的教堂。

尽管三大红衣主教之一的却尔特叛逃了光明教会,但从约翰的话中可以判断,现在的光明教会依然还如往常那样,维持着秩序。

约翰:“哈!神父!教会出了那档子事,哪还有空管我们!”

“况且……”他低下头,“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了,巢出现的那一刻,魔兽统统涌了出来,就算是驻守的士兵,都没有反应过来。”

顾笺安慰地轻拍约翰肩膀,在心底无声地叹息。

过了一会,他说:“魔兽之巢……是因为大陆背面的封印松动了吗?”

“大陆背面?什么大陆背面?”约翰道,“反正,三年前,大陆上就开始出现这些鬼东西了。”

他不再说话,扬起车鞭,破烂的拉货马车摇摇晃晃地驶向逐渐黯淡下去的夜空。

顾笺默然。

显然,这些能够随时随地诞生魔兽的“魔兽之巢”,同样来源于恶神的力量。

恶神福珀斯……也是祂,试图将自己留在那个伪造出来的现代世界。

关于现代世界,还有那些属于“顾笺”的二十多年的记忆,顾笺暂时没有心情去辨认是真是假,就像现在的他也无法确认,自己和伊阁的真正关系。

也许,很大可能,他就是曾经的伊阁。

但是,顾笺的记忆仍然有空缺,他不记得关于伊阁的很多事情——从年幼,到成年,很长一大段时间里,他对于那位“伊阁”,都是一片空白。

按了按微疼的额角,顾笺靠着马车闭目养神,思绪缓缓下沉。

虽然从约翰口中问不出伊洛斯和普普的下落,但却尔特被盖以叛徒之名,索兰和斯黛雅还在王城……说明那一战之后,魔法协会迅速控制住了局面。

有索兰和斯黛雅在,伊洛斯和普普必然也是安全的。毕竟,无论是索伦还是斯黛雅,都不会为难他们。

想到这里,顾笺微微安心。

四年前,却尔特忽然发难,毫无疑问,是出于恶神福珀斯的指使。

这位光明教会的红衣主教在王城埋伏这么多年,却无一人发觉,可见,他的隐瞒之深。

曾经的渎光会,恐怕也和他有关。

更让顾笺在意的是,皇家魔法学院那一战,原本顶着圣女的神罚和却尔特的神之冠,他依然可以将伊洛斯安全送出学院结界。

偏偏那个时候,出口之前,他的魔力忽然消失了。

不,应该说,是被封锁了。

三秒。

虽然只有短短三秒,但足以让形势急转直下,让一切无法挽回,以至于他不得不耗尽所有的魔力,打开那道传送之门。

能够封锁一位大魔法师三秒的魔力……又是福珀斯所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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