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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对对,再往左一点……对!就这里!”初二的清晨,随着一个青年爽朗的点头,东河屯内的一处院门上也在他的吆喝声中挂好了两个大红灯笼。

青年人一身圆领袍,虽然只是普通的绢布,但穿上去十分得体。

在那红灯笼的背后,门楣背后的“陆院”二字让他脸上浮现笑意。

“大哥,这灯笼得花不少钱吧?”

从竹梯上小心下来,少年人询问自家大哥,而他的大哥便是两年前拖家带口,带着一堆养济院弟弟妹妹前来吕宋东河屯安家的陆愈。

“不贵,正月初二都没多少人上街,灯笼便宜。”

陆愈笑着回答,而在他们身后街道上也路过了一些农夫,笑着调侃道:“陆童生,你这年纪挂灯笼莫不是要寻亲啊?”

“姐姐说什么呢,这十里八乡谁不知道陆童生的名气,上门的女子都差点把门槛踏平。”

“对对对,陆童生,我家那闺女……”

“你们这是……”陆愈哭笑不得,他二弟则是带着老三抱起竹梯,拉着自家大哥回了院里。

把门关上的之前,陆家老二还伸出头来宣誓道:“我家大哥要娶也是娶美娇娘,你们别想了。”

“诶!陆浑你怎么说话呢!我……”

两个妇人的话还没说完,陆浑便关上了门,而这一切则是被陆愈看的清清楚楚。

曾经面黄肌瘦的少年人,如今经过两年的努力,不仅养活了弟弟妹妹,还在镇上就读了官学,名列前茅,今年的他则是准备报名科举,借机参加童试。

一个十六岁才上正经官学,十八岁就准备报考童试的人,若是放在其它地方,必然会被人嘲笑。

然而在吕宋这种几乎都是穷苦人迁徙讨生活的地方,这却代表了一定的能力。

由于吕宋只是宣慰司,因此举办童试还是比较困难的,各镇、县官学也并非报名就能参加童试,而是要先在当地官学考核,而后得到举荐,才能参加童试。

一般来说,各镇官学的童试名额都十分有限,因此像陆愈这种学习两年就能获得参加童试资格的人来说,说句十里八乡的俊后生倒也不为过。

“这群妇人真爱嚼舌根。”

陆浑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尘,陆愈闻言则是温暖一笑。

在兄弟二人站立的院子内,曾经只有一座主屋的陆院,此刻却已经有了左右的耳屋,以及靠院门的两间倒座房。

院内的土地被混凝土铺设,并撒上了足够的水泥灰抹平。

天井边上还有石桌、石墩,主屋内还有许多价格不便宜的家具。

这些东西,都是陆愈展露出能力后,镇上和县里嘉奖他的东西。

如今的吕宋宣慰司下辖三个县,从北到南分别是金山、吕宋、东明三个县,人口十几万。

东河屯隶属吕宋县治下的高山镇,高山镇则是下辖七个村屯,东河屯便是其中一个。

“大哥元宵结束就得去镇上参加童试了吧?”

陆浑询问自家大哥,陆愈闻言也点头道:“正月二十再出发,毕竟童试二月初一才开考。”

“考完之后,我估计还能回家一趟,与你们忙完农忙的事情,我再去官学读书,同时查看成绩。”

陆愈笑着说出一切,陆浑闻言却紧张道:“大哥你紧张吗?”

“我看你比较紧张。”陆愈打趣一句,随后便听到身后传来女声:

“大哥、二哥,你们去菜园弄些菜回来,顺带去田地把老五他们寻回来!”

“好!”听到自家妹妹的话,陆愈应了一声,没有半点架子的便要出门。

陆浑准备跟上,不过陆愈却抬手安抚道:“你在家里帮三妹做饭。”

“行吧……”陆浑点点头,目送自家大哥离开后,这才去了后院帮忙。

关上大门,出现在陆愈面前的是夯土路和沿街建造的混凝土院落。

整个村庄的建筑没有风格可言,毕竟当年来到这里的众人,只要有一个能遮风挡雨的地方就足够。

因此他们的房屋,基本就是混凝土的围墙和平房。

除了建筑格局和家具与这个时代相符,其它没有一项符合这个时代的审美。

“日后有了钱,恐怕会搬离这里吧。”

站在自家门口,扫视了一圈东河屯后,陆愈心中萌生了这样的想法。

当然,他想搬去的地方不是广东和福建,而是高山镇、金山县或者吕宋县。

毕竟在那些地方,不管是生活还是学习都方便许多。

这东河屯虽然帮助他起家,可终究太偏僻了,就连去镇上都得走二十里路,极不方便。

他的那么多弟弟妹妹,除了他以外都没有读书。

之所以这样,也是因为之前家里的情况只能供一个人读书。

他选择自己读书,是因为他清楚自己年纪最大,读书过后才能改变家里的情况,而不是让给弟弟妹妹来承担这份压力。

他每日只睡三个时辰,剩下的时间都用来了读书。

除了农忙和收割他会返回家里帮忙,其他时候他都把家里的事情交给老二陆浑来做。

正因如此,他的做法让整个东河屯和高山镇的人都说他自私自利,不顾家里弟弟妹妹。

只是这一切,从去年他成为年级第一,并被举荐参加童试开始发生改变。

曾经说他自私自利的人,得知他的近况后,无不是改变口风,纷纷夸赞起了他的决定。

若是没有此前的经历,那恐怕此刻的他会觉得身边都是好人。

走在出村的夯土路上,陆愈面前的风景也逐渐开阔了起来。

曾经一片草木灰的土地上,如今已经开辟成了一亩亩熟田,一眼看不到边。

陆家的田地在镇口不远处,由于有耕牛,加上当地石头不算多,因此两年半的时间里,他们几兄弟开垦了六亩耕地,加上朝廷发给的粮食,也足够吃。

当然,这样的日子并不好过,依旧紧巴巴的,要不然也不会只能供得起一个人就读官学。

不过现在好了,只要陆愈能在童试取得成绩,那资助他们家的人会更多。

尽管陆愈知道,这一切的资助都是需要回报的,但为了家人能过上更好的生活,他只能接受所有资助,然后发奋努力的争取考上举人,乃至进士……

“老五,回家吃饭了!”

走到田埂边上,陆愈便看到了在田里拔除野草的自家兄弟们。

他一声召唤,几个弟弟妹妹立马起身朝他这边小跑而来。

“走吧,回家吃饭了。”

交代一声,陆愈便带着弟兄们踏上回家的乡道。

走进东河屯的时候,却正巧碰上了运着一堆东西出走吏员刘全。

“刘先生……”

陆愈看到刘全,当即毕恭毕敬的作了个揖。

对于刘全他还是十分敬重的,在过去两年半时间里,是刘全照顾着他们,并且提醒他去村上就读官学,唯有官学能改变他们一家的命运。

同时,刘全这些年也参加了科举,闲暇之余会时常为他解惑。

正因为刘全觉得他具备了参加童试的资格,所以他才敢于在官学之中报名。

如今刘全任期已满,日后想要再见他,估计十分困难了。

“起来吧,不用这么毕恭毕敬的。”

坐在驴车上,刘全颔首示意陆愈起身,同时开口道:

“我当下便要前往吕宋述职,元宵过后会有新的吏员前来。”

“这次的科举我也会参加,希望能听到你的好消息。”

刘全一如既往的说话简练,将自己想说的话全部说了之后,他便坐在车上安静看着陆愈。

陆愈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以作揖作为开始。

“承蒙先生照顾,日后若是能踏上仕途,愈还愿与先生作伴。”

“你若是与我作伴,那我反倒看不起你了。”刘全摇摇头,他看着陆愈走来,深知他不容易。

以养济院的身份走出,并且还要养活家里一堆弟弟妹妹。

在这些牵绊下,他还能在短短两年半的时间里获得童试资格。

这样的表现下,只要他正常发挥,刘全甚至觉得陆愈很有可能是吕宋走出的第一个进士。

当然,就算高中进士,那也是几年后的事情了。

但只要他能考中举人,那前后生活却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的。

“走了,你们也快回家过年吧。”

抖动缰绳,刘全架势驴车离开了他陪伴两年半的东河屯,陆愈则是带着弟弟妹妹们对着他的背影躬身作揖,直到再也看不到他才缓缓起身,向着家中走去。

几日时间一晃而过,待刘全返回吕宋城后,他便将东河屯的《黄册》、《鱼鳞图册》尽数交给了县衙。

县衙经过汇总,最终整理出来,递交到了许柴佬的案头。

“十三万九千五百人,嗯……不错!”

宣慰司衙门内,许柴佬看着愈发壮大的吕宋,心里止不住的高兴。

尤其是其中记载了土地数量的《鱼鳞图册》更是让他高兴的合不拢嘴。

“五十一万七千六百余亩,这份功绩足够我今年再评一个甲等了吧?”

许柴佬笑着对面前坐着的蒋贵炫耀,蒋贵闻言却皱眉道:“前些日子的黄山之乱,动静闹的可不小。”

“甲等是别想了,能评个乙等就谢天谢地吧。”

蒋贵看得很清楚,黄山之乱的影响很恶劣,甚至影响了移民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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