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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淦昌在大同大学完成实验后,迈特纳亲自从柏林大学发来信件,承认自己犯了一个错误,并诚挚邀请他回去继续完成研究,同时颁发博士学位。

李谕肯定不可能拦着,趁着德国仅剩的三四年大师云集的时代,赶紧送他过去再读几年。

王淦昌走后,科学社拿着最新的一期《科学杂志》给李谕看。

这些日常事务李谕一般是不管的,但他人在上海时,编辑部还是会让李谕过过目。

随手翻了翻,李谕注意到了其中一篇文章,《苏家驹之代数的五次方程式解法不能成立的理由》,署名:华罗庚。

李谕随即看了起来。

《科学杂志》编辑部目前的主编是当年的庚款留美学生王季梁,发现李谕格外关注这篇文章,于是说:“听人讲,是个只有中学学历的人写出来的。”

李谕笑道:“果然数学才是仅有的一门可以实现个人英雄主义的学科,一张纸一支笔就可以创造乾坤。对了,这个苏家驹是何许人?”

王季梁说:“好像是个中学数学老师,数学爱好者,在江浙一带小有名气。他的那篇《代数的五次方程式解法》最先投给了我们杂志社。可是我很奇怪,因为即便不懂数学,我也听说过一般的五次方程早就被证明没有根式解,所以拒绝了刊登。”

李谕说:“那苏家驹的文章登在什么杂志了?”

“《学艺》,”王季梁说,“这个叫做华罗庚的人,就是看到《学艺》杂志刊登的苏家驹文章后觉得不对,因为与阿贝尔的结论相悖。于是华罗庚写信给《学艺》杂志指出错误。《学艺》随后刊载了一篇简短的更正声明,承认苏家驹的文章有误。不过华罗庚对《学艺》杂志的敷衍态度不满,才写了这篇翔实的纠错文章投给我们杂志社。”

李谕点点头:“五次方程涉及群论,已经是非常艰深的数学领域。这种人才不能浪费。”

王季梁说:“一个只有中学学历的人,做到此种程度不容易。院士先生要把他招过来?”

李谕说:“我们的主要方向在物理和工科,清华有熊庆来、杨武之,我写封信,让他先去清华吧,将来再去国外留学。”

物理方面李谕已经独霸天下,数学属实不是强项,还是要先留个学。

——

完成这个插曲后,李谕感觉是时候考虑做一些更远的布局了。

他带着经济方面的得力干将胡嘉言,一同乘坐冯如研制成功的客机抵达了昆明,顺便展示一下飞机性能,以卖给云南的军阀。这时候的云南运输条件挺差的,他们绝对会很喜欢飞机。

云南主政官是龙云,这位老哥也算传奇人物,四年前与胡若愚等四大云南镇守使(真的叫这么复古的名字)联合逼迫唐继尧下台。胡若愚随即又偷袭了龙云住宅,将其抓获。好在龙云的手下逃了出去,带领军队反攻,所以胡若愚没敢杀龙云。

僵持一个月后,胡若愚被迫放掉了龙云。龙云随即大举反攻,获得了滇军的总指挥权,开启了主政云南18年的历程。

但在胡若愚进攻其住宅时,龙云的左眼受伤了,一个月的关押中没有得到有效治疗,导致失明,从此佩戴眼镜。

照片上的龙云带着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猛一看以为是个儒将,但他其实一点都不爱读书,功夫还好得很。

而就在李谕抵达昆明前,龙云刚刚又经历了一次政变。原因是他想通过“废师改旅”的办法更好地控制滇军——了解军事的都知道,整个二战时期包括此后相当长时间,军队都是师团编制,这是为了大兵团作战的需要。

但1990年代后,海湾战争让各大国如梦初醒,战争变样了,装备的先进性更加重要,于是都学着美军开始改为更加灵活的旅营制。

咱们国家也是从90年代开始了这样的改革。只不过由于战争电影基本还是围绕二战居多,所以多数人脑海里还是师团的印象。

龙云的“废师改旅”显然不可能是这么超前的考量,他本人多少有点“杯酒释兵权”的味道,然后手下的卢汉等四大师长立马不干,对他逼宫,发动政变。但这次政变很温和,龙云被赶走不到一个月,卢汉等四大师长就觉得不能没有个首长,于是又把他请回了昆明。

从此以后,云南的政局才稳定下来。

——

龙云亲自接见了李谕,对于他的请求异常吃惊:“院士先生,您买这么一大片地做什么?”

李谕说:“正好可以扩充扩充云南的教育,这不是好事嘛!”

“建学校需要这么大块地?六千多亩?”龙云问。

“还有很多周边配套,如果大帅看过欧美的大学就知道了,有一些甚至就像一座小城市。”李谕解释道。

龙云说:“当然是好事!我们地处边陲,院士先生竟然愿意下这么大的手笔,放眼全国都没有第二个。

李谕悠悠道:“昆明是块宝地,而且透过时间长河看过去,只能这么做。”

龙云不知道李谕这句莫名其妙的话什么意思,但有人愿意投资,还是数百万大洋的巨额投入,肯定乐意接纳,他们少说也能从营建过程中得到几十万大洋的好处。

选好地块后,昆明这边的事情就全权交给胡嘉言来办,处理几百万大洋的业务对他来说已经不算什么难事。

龙云等人对飞机的确感兴趣,购买飞机的事情也让胡嘉言从中连线即可。

临走时,李谕安排了一大批的无线电设备给他,“如果有北边的人来要,只管给,而且告诉他们,我们会持续提供。”

胡嘉言淡淡一笑:“我明白。”

——

回到上海后,李谕动手给瑞典皇家科学院以及诺奖基金会写了一封信,除了客套话,只有这么两句最关键:“本人愿意拆借一部分资金予以贵基金会,用以发放今年的物理学奖金。另外,我个人推荐物理奖的获得者为发现质子的何育杰先生。”

他们必然会答应。因为30年代量子力学虽然已经基本建成框架,瑞典皇家科学院却还是不太认可。毕竟这么高深的革命性理论,除了少数那一小撮顶尖物理学家了解,身处外围的其他物理学家都很难判断正确与否。

泡利在1930年时批评过:“瑞典没人懂量子力学!”

但奖项毕竟是人家发,根据诺奖委员会的调性,此时依旧更加重视有应用意义或者拓展意义的实验物理学,这种现实主义取向的审美很难青睐纯理论形式的突破。否则早在1930年,海森堡、玻恩、薛定谔等人就应该拿到诺奖了。

诺贝尔物理学奖的负责人奥森相当不喜欢也不太懂量子力学,1930年选择了拉曼效应作为当年奖励对象。

时间来到1931年,历史上这一年的诺贝尔物理学奖没有颁发。原因嘛,一方面是奥森依旧坚持不发给量子力学领域,另一方面则是经济危机下,资金确实出现了紧张,于是奥森决定不发当年的诺贝尔物理学奖。

李谕的信刚好给他解决了这两大难题:如今中子和反电子相继发现,立即发奖不太合适,最少等上几年,更多实验室完成验证才行,在此之前颁给质子的发现者就很完美;而且李谕愿意给钱正好,信中的措辞是“拆借”,以后要还的,反正基金会将来缓过劲来就不缺钱,有人愿意临时解困他们乐意看到。

所以,在经过几个月的讨论后,诺贝尔物理学奖评委会便决定了1931年奖项颁发给何育杰。

按道理也应该加上李谕,但李谕不缺荣誉,让何育杰自己获奖,更有造神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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