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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谧的房间内,黄花梨木雕着莲花纹路的桌案上,铜香炉中沉香燃烧,淡缈烟雾从香炉中袅袅升起,烟丝纤细婀娜,香气沉静温和令人安眠。

白茶靠在桌案边,慢悠悠地坐着针线活,时不时抬起头来,看一眼不远处跪着的靳丝。

他已经跪了接近一个时辰了,脸色惨白如纸,紧咬着唇皱着眉,身形摇摇欲坠,眼皮无力地耷拉着,仿佛下一刻就要闭上眼倒下去。

白茶放下针线,拿起旁边挑窗户的棍子,朝着他的肩膀猛戳了一下,眼神凌厉,充斥着警告。

摇摇欲坠的靳丝被猛惊了一下,立刻重新跪直了身子。

他的脸色极为难看,双膝因为跪在坚硬冰冷的地面上,而疼痛难忍,但时间已久,他仿佛已经感受不到膝盖的知觉,仿佛这双腿已经不是他的了一样。

但最令靳丝煎熬的不是身体上的折磨,而是即将被冷山雁问询的精神上的恐惧。

就在这时,卧室里传来一声轻微的动静。

白茶放下手里的绣棚,撩开厅屋与卧室之间的绣碧绿青竹薄纱帐,走了进去。

靳丝心中惶恐,忍不住朝里面望去,因为有薄纱帐的阻隔,里面的一切都朦朦胧胧,他隐约只能看见冷山雁似乎在白茶的搀扶下起身、穿衣、梳洗,黑沉沉的影子隔着轻薄的纱帐晃动,像极了一团诡魅的鬼影。

猛然间,那团鬼影好像感受到了靳丝的注视,一双薄凉的丹凤眼透过青竹薄纱帐之间的缝隙看向他,仿佛一窠趴在油绿竹叶上的蛇,漆黑的眼眸恻恻阴寒,冷厉又邪气。

靳丝吓得身子一抖,飞快的低下头来。

不多时,冷山雁梳洗好了,挑开帘子走了出来,步伐不紧不慢地经过靳丝的身边,坐在主位之上。

屋外早就等候多时的下人们鱼贯而入,将丰盛的早餐端了上来。

冷山雁摆摆手,语调透着慵懒:“我今日没什么胃口,这些都撤下去,让厨房给我做一盘牡丹生菜就行。”

“是。”下人们又将饭菜扯下,退了下去。

这时这时,冷山雁才将目光移向跪在地上的靳丝:“靳小侍怎么跪在地上?地上凉,快起来。”

“多谢郎君。”靳丝撑着腿想要站起来,但因为跪得实在太久,双腿已经失去了知觉,还没来得及站起来,人就栽到了下去,重重地摔到了冷山雁的脚边。

冷山雁端着茶盏,似笑非笑:“这可使不得,大清早的,靳小侍何故行此大礼?”

白茶也在一旁看笑话,一点也没有要上前去搀扶他的意思,反而说道:“或许靳小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心虚得厉害,路都走不了了吧。”

靳丝脸红得厉害,难堪至极。

今日一早,冷山雁就在沈黛末走后,让白茶去把靳丝叫来,说有话要问他,但他一来,却得知冷山雁还在休息,让他生生在地上跪了一个时辰,直到冷山雁睡醒为止。

实在羞辱。

靳丝握紧了拳头,说道:“郎君,侍身之前是有错,可是昨夜不是已经澄清了吗?侍身是无心的啊,郎君怎么还要责骂侍身?”

冷山雁垂眸饮茶,简单的动作却优雅矜贵:“给你留层脸面,你还要狡辩吗?采买的管事为何无缘无故要买有毒的木棉球?若是用刑,想来他们也不会不招,是谁指使做的。”

靳丝心一寒,怨恨道:“没错,是我让他们的做的,都是因为郎君你太善妒,自从我们进门,娘子就没在我们的房里待过一个晚上,你整夜整夜地霸占着她,一点也没有正夫的气度。”

“不要脸的贱人。”白茶上前踹了他一脚:“自己没本事博得娘子欢心,反倒怪起郎君来了,娘子就愿意歇在郎君房里怎么了?有本事让娘子也喜欢你啊!”

“可我们连娘子的面都见不着!”

“活该,谁让你没本事!”

靳丝说一句,白茶就呛一句。

“行了,你不必岔开话题遮掩。”冷山雁抬手制止,极暗的眸子如针般狠狠地钉向靳丝:“我只问你,是谁指使你的?”

靳丝顿时心惊肉跳:“……没、没有,就是我自己做的,我恨你善妒,恨你让我夜夜独守空房,所以我才想趁着娘子回来的时候,毁了你的脸,让娘子厌恶你,这样她就会到我的房里来了。”

冷山雁唇角一勾,漫不经心地看着茶盏中质地清澈的茶汤,道:“刚进门的时候,你说你与家人并无往来,可似乎你前阵子才偷偷把月俸送出去给你的家人。”

“你、你怎么知道?”靳丝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冷山雁没有回答,而是继续道:“如今外头世道艰难,若是没有你的月俸填补,她们恐怕活不下去了吧,若是再让人知道,小侍谋害主君,你说背后指使你的人,会不会视你和你的家人为弃子,保全自己的名声?”

靳丝惶恐万分:“不要!郎君求您放过我的家人。”

冷山雁放下茶盏,半眯着眼睛浑身冷厉的气势向他倾轧而来:“那就告诉我,是谁指使你做的?是宫里的谁?”

“是……是静贵君。”靳丝无奈痛苦地说出了师苍静的名字:“他拿我家人的性命要挟我,让我杀了您,可是、可是人命关天,我真的不敢,所以我只能想了这个折中的办法,毕竟对男子来说,毁了容貌本身也跟死了没分别了。”

“果然是你。”冷山雁嗓音压着薄怒,眸光锋利似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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