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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时桉斜了姜椿一眼, 估算了下她的饭量,云淡风轻地说道:“不妨事,以娘子的饭量, 应该还能再吃三碗饭。”

庄氏:“……”

足足十六碗饭才能吃饱, 儿子莫不是娶回来个饭桶?

想到这里,她神色不由得一僵。

是了, 人家可不是儿子娶回来的媳妇,自己儿子可是人家姜家的上门女婿。

“好啊。”姜椿是半点都不挑, 碧梗米一听就不便宜。

就算不是碧梗米, 而是普通白米饭,她也很乐意吃。

白米那样贵, 姜椿素日只舍得拿来熬点白米粥当早饭, 从未熬过干饭。

毕竟以她的饭量, 顿顿白米饭的话, 一天就得吃掉好几斤米,着实令人肉疼。

珊瑚很快将碧梗米饭端来。

这碧梗米个头细长,有些像现代的长粒香,但通体泛着淡淡的浅碧色,吃起来米香十足。

这可比她以往吃过的大米饭强太多了。

她挥舞筷子, 夹了一堆菜到碗里,搅拌一番, 然后埋头吭哧吭哧地继续干饭。

庄氏抿了抿唇。

平心而论, 这家伙的吃相并不差,没有唧嘴的恶习,也并未发出其他奇奇怪怪的声响。

只是跟只仓鼠似的, 腮帮子鼓鼓囊囊,咀嚼食物的速度惊人。

自己一碗饭才吃了一半, 她就已经吃到第十四碗了。

桌上的菜肴当真如此美味?

庄氏让丫鬟替自己夹了一只蟹粉狮子头,她细品了一番,眉头立时皱起来。

蟹黄蒸老了,酱油放得多了些,一嘴的酱油味。

果然临时买来的厨子就是不成,回头得让人打听下先前家里那几个厨娘的去向,好再把她们买回来。

看来不是菜肴美味,是这儿媳妇见识太少。

这可不成。

在自家倒罢了,若是随自己出门赴宴,她也是这么副没见识的模样,旁人还不知会如何笑话她呢。

宋三太太秋氏看热闹不嫌事大,目光不时地在庄氏跟姜椿脸上打转,见庄氏将咬了一小口的蟹粉狮子头搁到盘子里。

她立时自己伸手夹了只蟹粉狮子头到自己碗里,咬了一大口,咀嚼一番咽下去。

然后笑眯眯地问姜椿:“椿娘呀,你尝着这蟹粉狮子头滋味如何?”

叫得那叫一个亲热。

姜椿将碗里最后一点饭菜扒拉到嘴里,快速咀嚼一番咽下去,扭身将碗塞珊瑚手里,朝她嘿嘿一笑。

然后扭身回来,对秋氏道:“三婶,我尝着很是不错,我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狮子头。

哎呀,突然想起来,现下正是吃螃蟹的时节?咱家怎地不买几篓螃蟹回来蒸着吃?”

秋氏笑道:“这有何难,同你母亲说一声,让她明儿打发人去采买几篓螃蟹回来便是了。”

姜椿扭头,一脸期待地看着庄氏,撒娇道:“母亲,儿媳妇还没吃过蒸螃蟹呢,您就买几篓给我吃呗。”

庄氏本不想理会她,但自己要是不给她买,回头她肯定能干出到旁人家做客时,对着人家的蒸螃蟹流口水的事情来。

同时还不忘大声嚷嚷“我还从来没吃过蒸螃蟹呢”……

还不够丢人的。

庄氏没好气道:“买,明儿就叫人给你买,买三大篓,够你吃了?”

姜椿有些不太意思地说道:“只怕不太够,光我爹跟表兄就能干掉一篓了。

下剩两篓,咱们这么一大家子人分,一人最多分个六七只,还不够我塞牙缝的呢。”

庄氏:“……”

一篓螃蟹二十只,三篓就是六十只,她想着家里算上姜郎君跟郑小郎君,也才只有八口人,如何都够了。

往年家里十来口人全在时,也不过是买三篓而已。

谁知姜椿这个饭桶,不光干饭多,吃螃蟹也不遑多让。

她深吸口气,一字一句地问道:“那、你、觉、得、我、应、该、买、多、少、篓?”

姜椿笑嘻嘻道:“螃蟹性凉,夫君不许我多吃,就随便买个五篓解解馋。”

“咦,不对呀。”秋氏作不解状,“方才椿娘你不是说从未吃过蒸螃蟹,怎地这会子又说桉哥儿不许你吃?”

姜椿笑嘻嘻道:“没吃过咱家的螃蟹嘛,这怎么能不算没吃过呢?”

京中的螃蟹五十文一斤,红叶镇的螃蟹却只卖三十文一斤,郑艺疼外甥女,每年进了八月都会送螃蟹给姜家。

姜椿不但吃过螃蟹,还极会吃,不像那些富人还得借助工具敲敲打打,她光用手跟嘴,就能啃得干干净净。

秋氏失笑,边笑边去看庄氏的脸色。

庄氏气得差点又要捂心口。

这没脸没皮的家伙,为了骗点吃的,真是谎话随口就来。

自己真是信了她的邪!

偏方才已经答应下来,这会子临时改口的话,自己这个当婆婆的脸面往哪搁?

庄氏瞪她一眼,没好气道:“五篓就五篓,横竖你们舅舅先借了我五千两银子,倒还不至于买不起几篓螃蟹。”

姜椿闻言,立时打蛇棍跟上,扯了扯自己身上的衣裳,又伸手去扯了扯宋时桉身上的衣裳,说道:“母亲,明儿请裁缝来给我们做几身体面衣裳呗?

我跟音姐儿倒罢了,大不了不出门,夫君可是要出去见人的,没几身体面衣裳怎么行?”

庄氏斜了儿子身上的衣裳一眼,轻哼一声:“这还用你说?不光你们三个要裁衣裳,我跟你三婶还有玥姐儿也要裁衣裳,如今我们身上穿的还是从成衣铺回来的衣裳呢。”

姜椿顿时喜笑颜开,还厚脸皮地又补了一句:“头面首饰跟胭脂水粉也要,我一个妇人倒罢了,三妹妹跟四妹妹两个年轻小娘子可是要打扮的。”

庄氏将碗饭往桌上一放,气哼哼道:“就你事多,这饭还让不让我吃了?”

“您吃您吃。”姜椿缩了缩脖子,见珊瑚端了碧梗米饭过来,立时不吭声了,埋头开始干饭。

婆婆没拒绝,就是答应了呗。

好耶,自己很快就会有新衣裳、新头面跟胭脂水粉了。

会哭的孩子有奶吃,她时刻牢记自己进京是来享福的,该要就得要。

要到手的东西才是自己的,旁的都是虚的。

*

饭毕,丫鬟们端了茶水上来,姜椿吃了一盏。

然后站起身来,说要去前院看她爹跟表兄。

因前院并无其他外男,只姜郎君跟郑小郎君住着,庄氏也就没阻拦,不过倒是把自己儿子给留了下来。

先前她在气头上,只问了儿子的情况,把侄女音姐儿这茬给忘了。

如今二弟跟二弟妹还未回来,她这个当大伯母的若是不管不问,回头老太太回来肯定要寻自己的晦气。

她也没绕弯子,直白地问道:“音姐儿怎地也在姜家?你是如何寻到她的?”

这话刚一出口,宋时音心里顿时“咯噔”一下,果然该来的还是来了,根本逃避不开。

她抬眼看向宋时桉。

宋时桉也没隐瞒,徐徐道:“有人悄悄给我递的消息,至于是谁母亲就别问了,对方不想暴露自己。

我得知音姐儿被卖进了绍兴府的青楼后,立时画了一幅画,卖给红叶县县令——范阳卢氏嫡枝的卢正衡,换了一千五百两银子。

然后跟娘子一起下江南,将音姐儿给赎了出来。”

“啊……”秋氏一下捂住自己的嘴,眼睛瞪得滴流圆。

被卖进过青楼,那音姐儿的名声怕是完了,再难说到好亲事了。

这事儿要是被向来要强的二嫂知道了,还不知会怎样呢。

而且,姐妹出了这样的事情,恐怕还会牵连到府里其他的小娘子,牵连到自己女儿玥姐儿。

庄氏面色一沉。

她倒不是担心此事会牵连到自己的庶女宋时初,作为太子妃同父异母的妹妹,太子的小姨子,自然是不愁嫁的。

她想得要更多一层,也不知此事会不会影响到自己长女,现任太子妃宋时予的名声?

虽然话不太中听,但她还是沉声问了宋时音一句:“你在青楼里可曾接过客?”

宋时音摇了摇头:“不曾,老鸨要等我及笄给我开个初夜竞拍会,在此之前不叫我接客,只让我跟女先生学吹拉弹唱。”

庄氏跟秋氏齐齐舒了口气。

庄氏脸上露出个安抚的笑容来:“没接过客就好,名声什么的你无须太在意,以咱家如今的境况,替你说门好亲事也不难。”

宋时音本来提着一颗心,就怕大伯母跟三婶说出甚难听的话来。

听了大伯母这番话,她顿时松了一口气,笑呵呵道:“我知道的,回来的路上,大嫂都给我分说明白了,我只管等着家里帮我说亲就成。

要是实在说不到好亲事也不妨事,大不了让母亲分我一处宅子一间铺子一个田庄,我学大嫂那样,花钱买个上门女婿,一样能过日子。”

学大嫂那样,花钱买个上门女婿?

那被买回去的上门女婿可是她儿子宋时桉,文武双全冠绝京城的宋卿知!

庄氏被戳心窝子,脸色顿时黑透了,没好气道:“你少浑说,你大嫂她一个乡下杀猪女能懂个什么?

花钱买上门女婿这事儿,往后你不许再提,若是被你父亲听见,他肯定会动家法,揍你个皮开肉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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