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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二姑娘是个柔弱小白花,只会人后嘤嘤哭,当面自然不会对钟文谨说什么。

但锦城公主心疼自己这个性情柔弱对谁都没坏心眼的伴读,于是跳出来找钟文谨的麻烦。

把她冷嘲热讽一顿,还寻了个由头,要她罚跪一个时辰。

要知道现在可是十一月,外头温度极低,钟文谨若是在冰凉的石板路上跪一个时辰,轻则感染风寒,重则膝盖受凉落下永久病根。

钟文谨自然也晓得这点,所以只能硬着头皮上阵,跟锦城公主一番唇枪舌剑,还搬出太子这个姐夫来进行威慑,这才成功逃过一劫。

期间原主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站干岸看戏,连象征性地替钟文谨这个妯娌求一句情的表面功夫都懒得做。

凉薄如斯,让钟文谨彻底看透了这个大嫂的脾性,从此绕道走,再不肯与她深交。

姜椿就不一样了。

熟知剧情的她,这会子摩拳擦掌,就等着锦城公主跳出来,然后自己当场表演个“勇救妯娌”的感人戏码了。

果然她们才刚到梅园没一会子,不远处就响起说话声。

片刻后,锦城公主跟秋洛宁出现在视野中,身后跟着十几个太监宫女嬷嬷。

姜椿在心里“啧”了一声,真是一点都不意外呢。

锦城公主见着她们,皱了皱眉头。

珍珠作为太子妃宋时予的陪嫁丫鬟,在东宫身份不一般,锦城公主自然认识她。

故而直接开口问她:“珍珠,这两位娘子是什么人?”

珍珠蹲身行了一礼,笑着答道:“回殿下,是桂花巷宋家的宋大奶奶跟宋二奶奶。”

众所周知,桂花巷就只一户姓宋的人家,即太子妃的娘家。

说完,她又转头给姜椿跟钟文谨介绍道:“这位是锦城公主殿下。”

姜椿跟钟文谨被庄氏拉着上了两天宫廷礼仪课,自然晓得见了公主得行大礼。

俩人立时蹲身,单膝跪地行礼,齐声道:“给公主殿下请安。”

锦城公主侧头看了秋二姑娘一眼。

秋二姑娘立时红了眼圈,贝齿紧紧抿住嘴唇,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锦城公主立时心疼得不行,当即怒道:“本宫一早就打发人告知御花园的掌事太监李福子,本宫用完早膳后会来赏梅,不许闲杂人等打扰。

你们两个好大的胆子,竟敢违背本宫的命令,抢在本宫前头跑来梅园,这简直就是不把本宫放在眼里。

来人,给本宫每人掌嘴二十!”

姜椿:“???”

喂,锦城公主你怎地不按原著剧情走捏,说好的罚跪呢,怎地突然变成掌嘴了?

锦城公主话音刚落,立时就有两个身强力壮的嬷嬷从后头应声,然后直冲姜椿跟钟文谨而来。

姜椿才要伸手将钟文谨扒拉到身后,就见她提起裙角,一溜烟地跑到自己身后躲着了。

把姜椿直接给逗笑了。

锦城公主大怒:“好啊,你竟然还敢笑!每人掌嘴四十!”

姜椿:“……”

好家伙,笑一笑,竟然直接给笑翻倍了。

两个嬷嬷很快来到面前。

因钟文谨躲在姜椿后头,俩人对视一眼,决定左右开弓,先把这位宋大奶奶的四十嘴巴子抽完。

俩人齐齐抬手……

姜椿也伸手……

“姜椿你人呢?有种你别躲,给本郡主滚出来!”

就在此时,一声厉喝从不远处传来。

俩嬷嬷不明就里,抬手的速度不自觉地慢下来。

姜椿却是一怔。

啥情况?

一波不平一波又起?

自己这是头一回进宫,应该没得罪过宫里的谁?

来人很快出现在视野里,也是位衣着华贵的年轻小娘子。

她一脸怒容地冲到梅园边,目光在姜椿跟钟文谨身上打量一圈,冷声质问道:“你俩谁是姜椿?”

姜椿:“……”

连自己是哪个都认不出来,就跑来找自己的麻烦?

想到这里,她脑中突然灵光一闪。

这位,该不会就是那个暗恋宋时桉,暗搓搓想要抢闺蜜程文沅未婚夫的福宁郡主?

除了她,似乎再没谁能在宫里大呼小叫,且又对自己恨之入骨了?

姜椿肯定不能让钟文谨替自己背锅,所以她大义凛然地往前迈了一步。

才要张口承认自己的身份,那厢锦城公主先不乐意了:“表妹,你大呼小叫什么呢?没瞧见我这边有事在忙?”

福宁郡主福了福身,叫了声“表姐”,然后毫不客气地说道:“表姐,你是来赏梅的?你赏你的,我算我的帐,咱们两不耽误。”

锦城公主冷冷道:“我原本的确是来赏梅的,但宋家这俩不长眼的东西冲撞了我,我得先料理了她们,才能有心情赏梅。”

福宁郡主哼笑道:“表姐,真是不巧啊,她们抢了我的枣泥山药糕呢。

比起被冲撞来,我觉得被抢枣泥山药糕情节更恶劣,所以得我先收拾她们才成。”

锦城公主直接给气笑了:“几块不值钱的枣泥山药糕,竟比本宫的脸面还重要?

表妹,你感染风寒发烧烧糊涂了不成?不然怎地说出如此离谱的话来?”

被诅咒感染风寒发烧烧糊涂的福宁郡主当即气炸了,咬牙切齿道:“甚叫几块不值钱的枣泥山药糕?这可是我特意叫御膳房给德妃娘娘做的,她老人家还等着呢。

表姐的脸面重要还是德妃娘娘的脸面重要?”

韩德妃是自己的庶母,也是后妃里头位份最高的一位,锦城公主当然不能说自己的脸面更重要。

她冷冷道:“你蒙傻子呢?德妃娘娘不喜甜食是阖宫上下都晓得的事情,你让御膳房给她老人家做枣泥山药糕?

你这是孝敬她呢,还是故意恶心她呢?”

福宁郡主振振有词道:“德妃娘娘的确不喜甜食,但她近日食欲不振,所以我才想着让人做点好克化的枣泥山药糕,让她试试能不能吃下去。”

话到这里,她恶狠狠地瞪了姜椿一眼:“谁知竟被姜椿这个乡下杀猪女,从山沟沟爬出来的土包子给抢了,简直就是可恶!”

钟文谨从姜椿身后探出个脑袋,弱弱道:“其实那枣泥山药糕不光大嫂一个人吃的,我也吃了一半呢。”

姜椿失笑。

二弟妹也忒实诚了些。

但这是她吃没吃的问题嘛?人家福宁郡主分明是冲着自己来的,枣泥山药糕不过是个借口罢了。

没枣泥山药糕,她也会跟锦城公主一样,随便寻个由头找自己的茬。

这叫情敌相见分外眼红。

虽然这情敌,是福宁郡主自己单方面认定的。

果然福宁郡主瞪了钟文谨一眼,没好气道:“闭嘴,这里没你说话的份儿!”

钟文谨缩了缩脖子,又躲回了姜椿身后。

锦城公主凉凉道:“德妃娘娘食欲不振有些日子,你早不让人做枣泥山药糕,晚不让人做枣泥山药糕,偏她俩进宫这日,你让人做枣泥山药糕,世上竟有这等巧合的事情?”

糊弄谁呢?

福宁郡主阴阳怪气道:“表姐成日待在宫里,早不来梅园赏梅,晚不来梅园赏梅,偏她们进宫这日,你跑来梅园赏梅,世上竟有这样巧合的事情?”

这番鹦鹉学舌的言论,直接惹得锦城公主大怒,她柳眉倒竖,怒瞪着福宁郡主,冷冷道:“你什么意思?”

福宁郡主撇撇嘴,淡淡道:“表姐什么意思我就什么意思。”

气氛紧张,战事一触即发。

锦城公主是老皇帝妃子容妃的女儿,容妃乃是勋贵出身,在老皇帝跟前还算有些体面。

而福宁郡主是老皇帝庶妹城阳长公主的女儿,这算不得什么,老皇帝庶妹多着呢,他对她们也不过是面子情。

但城阳长公主偏还是襄阳长公主一母所出的嫡亲姐姐,而襄阳长公主在母妃去世后,就被先帝送去坤宁宫,在孝贤皇后身边长大。

老皇帝对襄阳长公主这个被自己母后养大的庶妹颇为亲近,待她与其他庶妹大不相同。

福宁郡主之所以能在宫里横着走,对锦城公主这个老皇帝的女儿也毫不畏惧,仗的就是襄阳长公主这个姨母的势。

真要说起来的话,俩人算是身份地位相差不大,这才掐得有来有回。

姜椿看得津津有味,恨不得给她们充当啦啦队,鼓励她们撕得更响一点。

而看戏岂能少了瓜子?

她从荷包里掏了一把五香瓜子出来,分给钟文谨一半,“嘎巴嘎巴”地嗑起来。

锦城公主哼笑一声:“别以为就你最聪明,心里打的歪主意没人能瞧出来。

也就程大姑娘当局者迷,我这个局外人可瞧得一清二楚。

你最好识趣点,别招惹我,否则可就别怪我不客气,吆喝得满京城人都知晓了。”

福宁郡主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后当即脸色一白。

片刻后表情又转变为阴狠,恨不得用眼刀子将锦城公主给凌迟处死。

脸色丰富得跟开了颜料铺一样,恨不得将赤橙红绿青蓝紫都来一遍。

姜椿在心里“哦豁”了一声。

锦城公主竟然知道福宁郡主的心思?

看她被秋二姑娘这小百花拿捏得死死的,心甘情愿地给她当木仓使,还以为她是个糊涂人呢。

却没想到,丫竟然还是个明白人?

福宁郡主当然不可能承认,她毫不心虚地冷笑道:“表姐说的我怎么听不懂?我打什么歪主意了?你没凭没据的,不待这么胡乱冤枉人的!”

锦城公主勾唇,别有深意地说道:“我当然没证据,不过这种事情,有没有证据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将你的秘密宣扬出去后,程大姑娘会不会信?”

话到这里,她还抬眼看向姜椿,慢悠悠地补了一句:“宋大奶奶会不会信?”

补完后才发现端倪。

姜椿跟钟文谨俩人竟然在优哉游哉地嗑瓜子看戏,看的还是自己跟福宁郡主这傻缺的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