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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有些时候,有些事情,并不需要理得太清楚明白,人生在世,难得糊涂。

*

宋时桉预料得很对,姜河一听说闺女苏醒过来了,立时就去车马行雇了辆车,直奔宋家。

连礼物都没顾得上准备,就这么空着手,甩着十根胡萝卜,上门了。

宋时桉听到门房来报,亲自出去将人迎到丹桂苑。

姜河一进东稍间,就见闺女一双硕大杏眼在骨碌骨碌乱转,那机灵劲跟没昏迷时候一模一样。

顿时喜得老泪纵横:“椿娘,你可算醒过来了,爹真是被你吓死了!”

姜椿无声喊了一句:“爹。”。

姜河抬起袖子,抹了把眼泪,高高兴兴地应道:“哎,爹在这里。”

宋时桉让人搬了太师椅过来,两人在拔步床边坐下。

姜河一拍脑门,懊恼道:“瞧爹这记性!我昨儿听隔壁铺子的牛掌柜说,吃哪补哪,爹今儿杀猪时,特意将猪脑子给你留下了,准备送到宋家来,让你补补脑子。

谁知一听说你苏醒过来的好消息,就甚都顾不得了,生生把这茬给忘了。”

姜椿:“……”

让自己吃猪脑子补脑,这是什么地狱笑话?

岂不闻在现代时,说一个人笨,大家最常用的就是“猪脑子”这个词语?

别越补越笨?

而且猪脑花那味道……

之前在现代,她到川蜀那边旅游,吃火锅时,点过猪脑花。

味道该怎么说呢?

反正就是吃过一回,这辈子以及下辈子都不想再吃第二回了。

宋时桉见姜椿露出嫌恶的神色来,但很快就隐去,便知她厌恶猪脑子,但碍于姜河的一片心意,不好拒绝。

便笑道:“猪脑子这东西,不是所有人都吃得惯,回头娘子先少尝一口试试,若吃不惯,不还有我吗?”

姜椿撇撇嘴。

有你?你一个不吃荤的家伙,又不能帮我吃。

哦,帮我丢出去是?倒也行。

姜河却很不赞同,皱眉道:“药大家都吃不惯,若生了病,不还得照样吃药?

这都是为了补身子,女婿你可别惯着椿娘,猪脑子该吃还是得吃,吃了才能恢复得快。”

姜椿撇撇嘴,气泡音都懒得发了。

姜河有时候真的固执的,偏信这以形补形的古老传说。

她只能敷衍地点了个头。

先糊弄过去再说,反正宋时桉说了,如果自己吃不惯,他会帮自己解决。

姜河絮叨了一堆,临走前又叮嘱了宋时桉一番,这才不甚放心地准备离开离开。

走到门口的时候,还不忘提醒宋时桉,让他派人去家里拿猪脑子。

宋时桉只能答应着。

他一走,姜椿立时就瞪宋时桉。

宋时桉开玩笑道:“再瞪我,我就不帮你解决猪脑子了。”

姜椿拿指头指了指吏部衙门的方向,用嘴巴无声地说道:“去当值。”

成日跟他大眼瞪小眼,看他动辄眼泪汪汪地哭,再美的美人她也看烦了,赶紧打发出去上工。

哈,怎么感觉自己有点像渣男,不,渣女?

宋时桉坐到床沿上,将她的两条腿儿捞起来放自己腿上。

边帮她按摩边笑道:“不急,等娘子完全康复后,我再去衙门当值不迟。”

姜椿白他一眼。

这家伙就不怕当真被老皇帝亲自下旨免职?

似乎瞧出她心中所想,宋时桉轻笑道:“免职就免职呗,横竖老皇帝明年底就会病倒,到时太子姐夫摄政监国,我想回归朝堂就回归朝堂,谁敢多说一句?”

姜椿无语。

关系户了不起是?

片刻后,她忍不住在心里腹诽:“关系户的确了不起,她也想当关系户呜呜呜!”

既然他有成算,姜椿也懒得理会这么多。

可能灵魂离体一次,对脑子的伤害极大,姜椿觉得自己脑子跟浆糊一样,思考能力大不如前。

她连忙看向宋时桉,无声说了句“核桃”。

自己的确要吃点核桃补补脑子了,本来民间就有“一孕傻三年”的说法,加上自己还灵魂离体过,可不就成个二傻子了?

比起味道一言难尽的猪脑花,姜椿觉得还是核桃更能接受一点。

宋时桉看懂了,笑道:“好,明早我就让人给你做一碗核桃红枣豆浆来喝。”

姜椿满意地抿唇轻笑,朝他竖了个大拇指。

宋时桉背过身去,拿帕子拭了拭因为看到姜椿的笑容而忍不住再次夺眶而出的眼泪。

姜椿:“……”

这家伙,一天哭无数回,都快变成个哭包了,俩小崽子都没他哭得多。

到底谁是爹,谁是儿子啊?

简直令人无语。

罢了罢了,他这也是因为在意自己,方才如此。

甚至在意到为了照顾自己,吏部衙门跟大朝会说不去就不去,眼睛里只看得到自己一个。

这如何能让人不感动?

这一感动,就感动了十来天。

连两个小崽子的满月宴都过完了,他还是一副动辄就眼泪汪汪的模样。

当然,这次不是欣慰的,而是被姜椿揍得。

先前因为姜椿出了事,庄氏没心思给两个小崽子办洗三宴,只请新城长公主这个干祖母来充当姜椿娘家人,帮忙将洗三的流程给走了下,便算完事了。

满月宴摆得倒是隆重,足足请了三百多桌。

为此老皇帝还把太子黎钧行给说了一顿。

也不是说黎钧行,其实是说的宋时桉。

说他衙门不去当值,大朝会也不参加,老实在家窝着倒罢了,如此老皇帝还能装聋作哑。

结果可倒好,孩子满月宴竟然大摆宴席,把京城达官贵人圈能请的人基本都请了。

当初柳贵妃替自己生的小五办满月宴时,也不过上百桌而已。

宋时桉那一对双胞胎小崽子,何德何能,竟有如此高的待遇?

黎钧行叹了口气:“没法子,这事儿倒不是儿臣小舅子的主意,而是儿臣那个尚且瘫在炕上动弹不得的弟媳妇出的主意。

您知道的,我妻弟一家向来是弟媳妇说了算,且她手里有银钱,根本不在意这点子花费。”

老皇帝一听到姜椿的名字就头疼,连忙转开话茬,不理会这些有的没的了。

*

姜椿如何不在意“这点子”花费?她在意疯了好!

她觉得自己恢复得太慢了,但凡恢复得快一点,她都要一骨碌爬起来,然后飞起一脚将宋时桉给踹飞。

给俩小崽子办满月宴没问题,自己出银钱也是该当的,毕竟公中不管这个,各家想办就自掏腰包。

但她万万没想到宋时桉竟然如此铺张浪费,直接摆了整整三百桌。

还不是空桌,而是每桌都坐满了宾客的三百桌。

傍晚从桂花嘴里听到真相的姜椿,只觉得脑子里“轰”得一声响,犹如晴天霹雳一般。

三百桌,那可是足足三百桌啊!

席面加上酒水,算每桌十两银子,三百桌都要足足三千两银子了。

这还只是保守的数字。

因为听桂花说,这回满月宴的菜单都是宋时桉亲自拟定的,他既然打算大办,又怎可能拟定些便宜菜肴?

肯定是哪个贵哪个体面点哪个。

加上她还听桂花说自己昏迷期间,宋时桉竟然花费了足足五千两银子,请了四拨人来给自己招魂。

银子至今还欠着人家呢,因为他的钱都在自己手里呢,得等自己醒来后才能结账。

简直把她的肺都要气炸了。

八千两银子啊,足足八千两银子啊。

自己才昏迷了二十来天,他就给她造没了足足八千两银子。

不敢想象,自己要是躺上个一两年的话,他得造掉自己多少银子,只怕自己的钱袋子都要被他霍霍光了。

他就算是个吃银子的机器人,也没有吃这么快的!

气得她一个鲤鱼打挺,直接坐了起来,指着他的鼻子就骂道:“宋时桉,老娘要揍死你!”

宋时桉被骂得一愣,随即立时惊喜地奔到她面前,激动道:“娘子,你能坐起来了?还能骂人了?”

姜椿浑身一僵。

对啊,自己的腰肢怎么突然这么有劲了?嘴巴竟然也这么利索了?

简直就是医学奇迹啊!

她大着舌头,没好气道:“还不是被你气得!我的银钱要被你霍霍光了!你个败家爷们!”

宋时桉根本没听清她骂的什么,只顾着激动了,伸手一下将她抱起来,抱着她在地上开始转圈圈。

嘴里高兴道:“太好了,太好了,娘子你不但能坐起来了,还能说话了!”

被转得头晕脑胀的姜椿:“……”

她快气死了,气得她伸手在他胳膊上拍了一下,骂道:“我跟你说银钱的事情呢,你给我严肃点,赶紧把我放下来。”

宋时桉继续抱着她转圈圈,边哭边笑道:“太好了娘子,你能说话真是太好了!

我高兴死了,可惜现在宾客都散场了,不然我非得跑他们跟前大声吆喝一番才好。

不行,我得叫人再去买一百挂鞭炮回来放,好好庆祝下娘子康复如初!”

姜椿:“……”

这家伙疯了?

连人话都听不懂了!

而且,买一百挂鞭炮回来放?他知道鞭炮多贵吗?

姜椿撸袖子,这个败家爷们,不揍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