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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纱。

他补充:“……台边有老板送的饮料。”

冰的。他觉得对方看上去快把脑子泡晕了,要不然何以显现出这种神情。

“嗯?多谢提醒。”松田伊夏迟疑片刻才回应,他放下贴在额头的手,觉得自己的确泡太久了。

这池子的水温比其他更烫,怪不得门口立着[禁止11岁以下儿童进入]的牌子。

想起江户川柯南刚才在门外急得跳脚的样子,拼命拉着他们想换一个,又被两个已经泡好的女孩带走时的样子,他忍不住轻笑了一下。

将自己从温泉中撑出一点,松田伊夏伸手将不远处的托盘移至旁边。

厚实的壶壁隔离了室内的温度,再加上大量的冰块,即使被遗忘了这么久,从里面倒出时仍然冰凉爽口。

是杨梅果汁。

凉意终于稍稍降低了体温,他撩起未束好的边发,轻笑起来:“你是在吃醋?”

少年将另一个装着果汁的玻璃杯端起,朝对方示意。

微顿过后,安室透侧身,准备伸手去接。

松田伊夏却忽得往前逼近。

原本安全的距离骤然缩短,连呼吸都能打在彼此脸上。

少年凝视着那双晦涩难懂的紫灰色眸子,轻轻吹了口气,拂起男人的发丝。

他回答了前不久对方的问题:“如果我说是呢?”

如果我承认了你所有的猜测呢?

安室透手腕微动,捏着杯子上端的手瞬息收紧。

在杯子彻底被他接过那刻,松田伊夏却故意往前,用因杯壁染上凉意的指尖,漫不经心地勾过对方手心。

痒意轻扫而过。

他笑容肆意:“安室先生,假如我的回答是‘yes’,你又能把我怎么样?”

最后一句话压着刻意拖长的尾韵,又在‘你’和‘我’两个在此时过于有指示性的代称上捏了重音。

霎时润出一片朦胧的旖旎。

男人眸色蓦地沉暗。

松田伊夏欣赏了两眼对方的表情,又品味了一把压在眼眸最下面的翻涌的暗色,这才‘见好就收’,准备撤回自己原本的位置。

手腕却骤然一疼。

那易碎的瓷杯不知什么时候被放在了温泉岸边,男人刚碰过杯壁的手同样温凉。

他轻轻松松合拢五指,就能将少年的手腕攥在掌心。

小麦色的衬托之下,那片带着潮湿水汽的皮肤白得同羊脂玉。

出水声响起。

阴影自上方笼罩,将骨架小一圈的那人彻底地、不留一丝裂隙地包裹。

温泉营造气氛的音箱不知道工作了多久,原本温柔的轻音乐终于轮播完,变成了一首别有韵味的唱调。

每句轻柔沙哑的歌词之后却又衔接着唐突的鼓点,恰好落在出水声之后。

也合上了擂鼓的心跳。

紫灰色的眼眸居高临下看来。

沉暗,幽深。

像平静的深海,翻涌的潮汐与浪涛之下,实际是静待彻底喷发的火山。

他就像一片无垠的海。

此时此刻,用‘安室透’亦或‘波本’这两个名字指代他似乎都不合适。因为好像哪个都和他不同。

松田伊夏感觉自己站在这片属于对方的海边,未着鞋袜,脚心陷入柔软的细沙之中。

白天,这片海域的潮汐温柔而平静,海水被太阳烘烤至微凉。

随着一次又一次潮起潮落盖过脚面,是不刺人的温度。于是无数人簇拥着海水,在沙滩上漫步前行。

他站在海边,直至夜幕降临。

那海水缓慢地显露出另一种模样,汹涌的潮水自远方拍上除他之外别无旅人的海岸,迅猛而危险。

似乎一着不慎就会被裹挟进冰冷刺骨的水中,沉入无边的深海。

两个似乎都笼着一层假面。唯有在日落十分,太阳的最后一丝光影同海平面重叠那刻,海面之上才在刹那之间浮过一层如梦似幻的‘真实’。

松田伊夏忽然笃定:他应该还有另一个名字。

不是安室透,也并非波本。是真正属于他的名字,连接着自从母胎中诞生后的过去,也连接着现在尚未抵达的未来。

他凝望着那片海。

安室透敛眸,迎上少年的视线,不再躲避,也不再收敛。

他看出对方想说话,也知晓对方想说什么,于是先一步伸手,半捧着对方的脸,将拇指抵在唇边。

挡住了少年的未说之语。

“当然,作为刚见过几面的约会对象。我不能拿你怎么样。”

目光从对方脸上扫过,他声音更轻:“至于之后,我们拭目以待。”

男人咬着最后一个字,却恰好落在最后一句歌词唱罢后沉重的鼓点上。

[La bestia selvaggia che sfonda la sua gabbia nel suo petto, inghiottendoti nella sua pancia]

(自我胸膛中冲破牢笼的野兽,将你吞吃入腹。)

彬彬有礼的、绅士般的发言同这句沙哑嘶吼着唱出的歌词彼此交叠。

像是两张虚假的皮互相拉扯,缝隙之中,猩红的兽瞳向外窥视。

鼓声震鸣。

男人发梢的水离开水面后被吹至微温,此时终于不堪重负地随重力向下落去。

晶莹的水珠反射两人的脸,又将所有景象切分成破碎的色块,正砸在少年心脏之上的血肉皮肤。

他因温泉不断升高的体温骤然接触水珠,凉意瞬散,激起一阵从心脏涌至百骸的颤栗。

松田伊夏轻笑起来,他更为放松地靠在池边,手臂搭在台沿,然后伸手将碎发全数理至额后。

彻底露出恣意锋利的眉眼。

指尖一疼。

安室透垂眸看去,少年张嘴挟着他抵在唇上的指尖,仰头露出一个恣意挑衅的笑来。

犬牙牙尖小巧而锋利。

温热湿软撩过指腹,中间是粗糙而微刺的触感。

转瞬即逝。

松田伊夏张扬地笑起来,开口间能窥见猩红舌面,上面金属的钉饰刺眼:“我说过吧,会有点痛的。”

男人喉结缓慢地、不动声色地滚动。

“……伊夏哥哥——!”

属于小孩稚嫩的声音从外面传来,终于逃脱那对手帕交的江户川柯南近乎破音:“你们还没有泡好——?!”

都多久了,都多久了!!

“那个阿姨说即使是成年人在这种水温的池子里泡多了也不好。”他深吸一口气,再次补充,“伊夏哥哥,我想去外面买饮料喝,陪我去嘛——”

安室透朝着声源处看去。

穿浴衣的小男孩在门口垫脚,使劲往这边伸头看来。

他似乎刚从其他地方跑来,满额都是汗水,眉眼尽是焦灼之色。

对上他的视线,江户川柯南没忍住用力瞪视一眼,原本就圆的脸庞因为咬牙的动作又圆一圈。

金发男人放开搭在池边的手。

好吧,占有欲很强的小孩,这种只会让人无奈一笑的幼稚情感的确是孩子的特权。

如果江户川柯南能听见他心里在想什么,一定会再次跳脚,然后把当时在波罗咖啡厅里在心中反驳园子的话再同他说一遍。

这不是什么占有欲,是必要的措施!

试问一下,再正常的人看见自己的朋友正在和恐怖组织的成员交往,都会急得团团转吧?

如果说是对小兰有占有欲……他倒是也不否认。但是对松田伊夏,他真的是一种纯粹的看人往火坑里跳的痛苦。

从门口探头,看见身形高大的黑皮男人将自己好友堵在池边的时候,江户川柯南就懵了。

这是在干什么——!

脑内突然出现了无数过往的案件卷宗,还有那些调查过程中离谱的所见所闻。

万一波本有什么变态嗜血的爱好呢,万一他把人带回组织然后直接小黑屋一条龙服务呢……

眼前一黑,完全是物理意义上的眼前一黑。

更重要的是,按照对好友的了解……

江户川柯南更担心波本被松田伊夏这家伙玩弄啊!说不定到时候兴趣没了先一个拍拍手走人的是伊夏。

糟糕,之前完全未曾设想过的可能性。

男孩对这个刚出现没多久的组织成员并不算很了解,只知道对方是能力极为优秀的情报成员,也没有真正见识过他彻底褪去伪装时的样子。

于是他一顿,在这个剧情代入了一个和自己打过很多次交道的人——琴酒。

如果是琴酒被人主动勾搭撩拨,在一起后不久那个人就失去兴趣拍拍手踹掉他走人了,琴酒会是什么反应?

一瞬间,脑内浮现出银色长发的男人带着嗜血残酷的冷笑,举起手枪的模样。

江户川柯南:“……”

会死啊,绝对会死啊。不对,这种情况下连直接被一枪杀死甚至都是好事。

更大可能是会被活着抓走慢慢折磨吧。

男孩心脏都快从胸腔里跳出去了,他看着不远处温泉里的两人,恨不得立刻把松田伊夏打包送上出国的飞机,让他彻底和所有组织人士划清界限。

可惜,即使江户川柯南目光如有实质,他的好友也没能悟出其中饱含的担心和期盼。

松田伊夏慢条斯理地从池子里起来:“的确泡得够久了。”

他被热气蒸得四肢发软,在彻底站起那刻往前栽去,被一双手利落扶住。

触手细腻柔滑。

站稳,少年伸手将对方一缕湿发别至而后:“安室侦探,那我拭目以待。”

轻柔,挑衅,像是含着一柄薄刃。

松田伊夏围上浴巾,先一步向更衣室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