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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欢你,我最喜欢你。”

“不行,你要只喜欢我。”

她用手背去擦眼泪,掌心还有那道年岁久远的戒尺打出的疤痕。宋麒低下头吻她的手心,又把她眼角的眼泪吻干净。

在那个最后的瞬间,宋麒确信,自己已经把已知的一切都教给她了,也把自己能给她的最好的都给了她。

她是父母早逝后被当做一件物件养大的于曼颐,在于家宅子里按部就班地长大,又被当做旧时代的遗物弃若敝履。但是这个小遗物在放风筝的那天做了一个重要的决定,她把一个本来活不成的人救活了。宋麒从不觉得他是什么于曼颐的恩人与贵人,他连这偷来的一程性命都是于曼颐给他的。如此对比起来,他给她的这些帮助,就显得非常微不足道了。

是他要感谢于曼颐,而不该是于曼颐感谢他。她让他多做了许多真正改变了什么的事,而不只是为了一时的冲动在田埂下静默的死去。她让他能再陪伴养大自己的亲人一段日子,虽然多出来的日子也总在斗嘴和吵架。她还给了他好多笑容和快乐,让没有被见证成长的他,见证了别人的成长,又见识到这片宋家三代人试图捍卫的泥土之下,能生长出的最为坚韧的人性——

宋麒一直觉得,于曼颐要比他勇敢多了。他从始至终也只是在出生的阶级里摸爬滚打,而于曼颐一路走过来,九九八十一难,他从旁观到被打动,介入又抽身而出。时至今日,她已经成人了,而他也可以放心了。

她开始一直在哭,就像他对她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坏事。而后疼痛缓解,她才意识到这件事是好的,是让人开心的。宋麒很照顾她,发现她耳后的反应很大后,便一直亲吻和触碰那个地方。实在哄不住了,就又露出平日藏而不漏的恶劣,拽着她脚腕将她扯回怀里。他力气这样大,就像把她拖下田埂时一样,将她的脚腕与手腕全都攥青了。

“你太讨厌了!”于曼颐熟悉了流程后一边挣扎一边骂他。

骂也没用,他反倒说起更讨厌的话:“不是你和我要枪吗?”

这一夜未免太漫长了,他反反复复地作弄她,就像是太阳永远不会升起来了。后半夜的时候于曼颐实在熬不住,抱着他肩膀哀求:“宋麒,算了吧,还有以后呢,还有下次呢。”

她这半年成长得娇纵跋扈,要么和他发脾气,要么和他耍赖,还没这么低声下气过。宋麒笑起来,终于略作停顿,抵在她耳畔提要求:“那你求好听一些,说些我爱听的话,今天就结束。”

她哪里知道什么算好听,而宋麒又爱听什么话?两个人拧着劲儿对视,于曼颐身子底下的床单早就湿透了。

“其实你说过的。”宋麒又靠近她,用指腹在她嘴角和脸颊处摩擦。练枪练的茧子把她皮肤擦得干涩疼痛,他捏着于曼颐下巴,把她脸捏到侧过去,轻声提醒:“那你叫我哥哥吧。”

于曼颐给他气得挣了一下。她叫他哥哥的时候都在伪装,都是去做要紧事的,结果他自己心里暗暗享受起来了?

“很难为情吗?”

宋麒不捏她脸了,笑了一会儿,自己平躺,又把她抱到身上。于曼颐自己闭着眼睛生闷气,听到他说:“哥哥,我哥,哥……这不都是你自己叫的吗?我可没让你喊过。怎么现在就不行了?”

他学她说话,“哥”字尤其拖得长,于曼颐哪里那么发音了?她执着地闭紧双唇,咬紧牙关,耳朵枕在他胸口上,听见男人缓慢而深的心跳声,一声声震耳膜,震得她胸口跟着一起,像在共鸣。

他没再折磨她,她一直不说话,那有节奏的心跳声又很催眠,累极了的于曼颐没一会儿就睡着了。他身子平展宽阔,的确是可以趴着睡的。宋麒抓过被子盖到她身上,吻了一下她头顶,又抬手把灯关了。

两个人的呼吸声都微弱了,他攥住她放在自己胸口的手,拿到唇边亲吻。肢体的牵动声里,是一声从喉咙里逸出来的、细微到不可闻的“哥哥”。

于曼颐后来反复回想这一夜,感到冥冥之中,命运还是给了他们诸多馈赠。比如她和宋麒之间,本质上,是没有留下任何遗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