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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蜷缩在被窝里,温暖的、不会被叫醒的,偶尔哥哥会爬上他的床,抱着他一起睡。

哥哥做噩梦的时候会突然抱他很紧,紧得林笑却从睡梦中醒过来。

这时候摸摸哥哥的头,抚抚哥哥的背,哥哥就会安静下来、放松下来,和他一起沉浸入安宁的梦乡。

林笑却突然安静下来,一个没上过战场的人举起屠刀,是会被吓坏的。

他原谅了自己,并不奢求师兄的原谅。

他原谅自己的软弱、优柔……诸多的弱点。

233很担心他,安慰他。

【宿主,没有关系,都没关系。】

林笑却已经安慰好自己,但233突然的开口令他反而破开了口子,心里面的自言自语不再见效,眼泪流得跟窗外的雨一样。

233也很难过,他没有办法为宿主做些什么,他住在宿主的脑海里,却永远与宿主的现实无缘。

【宿主在233心里,永远是最好的宿主。宿主做的一切都有意义。】

【这些故纸堆里的故事成为一个个鲜活的世界,无数的人相遇,诸多的文明诞生,这本身就是一种奇迹。】

【宿主,别怕,宿主与系统会一直走下去。】

【一切都会过去,一切都会更好。】233突然希望有那么一个世界,装满了蜜糖和欢喜,迎接宿主住进去,没有半分的忧愁与苦恨。

想找一个蜜罐子给宿主安家,可宿主不是蜜蜂,不会习惯的。

人类……成为人类是一件痛苦的事吗?只能模拟人类情感尝试共情的系统,并不明白。

可在这个夜晚,他希望自己是真正的人类。

一道暴雷声中惊醒的百里秩发现林笑却在默默掉眼泪,他抬手抚去泪珠,嘟囔道:“怎么又哭了。”

“怕打雷?”睡意缠绵的百里秩把林笑却搂得更紧,摸摸他的头,“不怕不怕,寡人是天子,先祖和诸神庇佑寡人,寡人庇佑你,风雨雷电都伤不着。”

百里秩小时候老找怕打雷的理由去爹娘身边,现在他却觉怯玉伮是真的怕打雷,雷声那么大,连杀生都怕的怯玉伮当然会怕。

摸摸头,拍拍背,哼两句哄睡的童谣,没哼多久百里秩就困倦地又睡了过去。

林笑却竭力想翻个身,背对百里秩,不见到这人的脸他就会好受些。

但百里秩抱得紧,被灌了药的他竟连翻身都做不到,气恼之中,雨雷声里,渐渐也睡着了。

唯有233一直清醒着,翻了很多次世界文本,都没找到百里秩的只言片语,只能衷心祝祷百里秩恶有恶报结局悲惨,233叹了口气。

翌日百里秩上朝后,林笑却缓缓爬到床沿,侍从连忙跪了下来:“公子,您需要什么奴给您拿。”

林笑却问:“你叫什么。”

侍从不敢答,头磕到地上不起:“公子,请随意吩咐下人,万不可摔下床来。”

林笑却一早就被喂了药,昏沉乏力,下了床也离开不了。

他望着担惊受怕的下人:“我不是妖,不吃人的。”

“这里好安静。”林笑却问,“你能扶我出去走走吗?”

侍从头不敢抬:“公子,奴不敢,奴为您请乐师来。”

侍从不待林笑却回答就胆颤地退了出去。

林笑却望着侍从离去的背影,看着他从这殿内到殿外去,走得轻悄走得迅速,林笑却突然就想起在清闲山上奔跑的日子。

迎着风,从山上一直跑到山腰,风助力,腿不停,危险而痛快。

他比天边的夕阳跑得快,夕阳还没落山,他就跑到了山腰,大口大口喘气坐下来,看最后一点余晖坠落西天。

朝堂上,有大臣说堰蓟之地发生叛乱,声势不小,传言中领头的戴着鬼面,从头到脚裘衣包裹,没露出一根头发丝来。

“那叛军打着公子霁的旗号,有不少诸侯异动。”大臣道,“以奴隶、流民等为军队,到一地,废除一地的祭祀。说什么祭祀人牲,当以稻草、泥偶、纸人代之,将祭祀所用人牲全部充了军。”

“荒唐,”另一大臣怒叱道,“这是对神灵的不敬!”

大臣继续道:“原邑侯所在州地,率先响应,举族谋反。”邑侯便是被百里秩下令捣成肉酱的侯伯。

“那领头的贼寇能降下幽蓝大火,叛军称之为‘天罚’,说璟朝的祭祀悖逆天道,逆天而行,还说,”大臣擦了擦额上汗,“还说……”

百里秩道:“说吧,还有什么寡人不能听的。”

大臣跪了下来:“还说璟朝大王弑父篡位,为天不容,天将降下幽蓝火海,荡除……荡除——”

大臣不敢再言,头磕地不起。

满朝大臣皆惊骇跪了一殿。

百里秩笑:“慌什么,不过是妖魔来人间作祟。”

“天罚?可笑。”百里秩阴戾着一双眼,“请老国师的弟子们去,将妖魔鬼怪通通杀了,至于寡人兄长,早就入土为安,凡尘俗世何必再拿兄长做借口,他喝孟婆汤也会喝得不安宁。”

“惑乱人心的妖魔再现,”百里秩轻叹,“真是多事之秋啊。”

又点了大将军,和国师弟子一齐出征平叛。

老国师隐退岚山之后,不少弟子随侍,真正学本领的都在老国师身边。

凡间偶有妖魔,譬如心魔,并非没有应对之法。

天道之下,妖魔与修士在人间同样受到压制。

神祇虽殒,神迹残留。与天地间遗留的神息勾连,能斩妖魔。

下朝后,百里秩见到林笑却,并未牵连,只是道:“不是所有的妖魔都如怯玉伮这般,令人生怜。”

兴风作浪的妖魔,应当灰飞烟灭以敬天地。

而那些叛乱的族群,当世世代代为奴为牲,在惨叫中悔恨活着。

百里秩将怯玉伮搂入怀中:“寡人的白狐,寡人的……别害怕,寡人在,国师也不能伤害你。”

林笑却只是听着,并不做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