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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暗阴沉的小巷之中, 少年着青衫,披白裘,仿若清风明月披在身, 他在一众人的围堵刺杀中从容不迫的远远看过来, 便是右相都不由得呼吸一滞,随后这才发出一声大笑:

“哈哈哈,徐学子果然是神机妙算啊!”

右相身旁, 只有一位玄甲护卫, 手挽长弓, 眉眼冷冽, 他就那么孤身走过来, 可此刻梁家的侍卫却不敢擅动分毫。

“右,右相大人……”

右相淡淡的看着众人:

“是何人指使你们?”

右相的声音不高, 甚至带着几分温和, 可是梁家侍卫这会儿却忍不住浑身打颤,牙齿也随之咯嘣作响。

“不说?”

右相随手一挥,表情随意:

“木骥,去把人给本相带回来,本相倒是想知道, 谁这么大的胆子, 竟然在天子脚下行凶。”

随后,右相看向徐韶华, 面上露出一丝笑意:

“徐学子,竹青坊新寻了一奇茶, 名曰庐山云雾, 不妨同品?”

“大人相邀,学生便却之不恭了。”

徐韶华微微一笑, 二人方才只有短短的一句话,可这会儿面上都带着淡淡的笑容,一前一后的朝巷子外走去。

右相的马车很是低调,可等徐韶华上去后,这才发现里面的奢华,一臂长宽的和田玉为桌,也不知其原石该是何等的巨大。

绫罗绸缎为帘,一片小小的窗帘上,也足足绣了十种不同的花纹,随着行走缓缓摇动,带着震撼人心的美。

右相一进去便直接让徐韶华坐下,而二人的面前正放着一套看似平常的青瓷茶具,正散发润泽的光芒。

“坐,喝口热茶吧。”

而这茶具上也另有玄机,其外壁上用顿笔刻了一整首的满江红,因字迹与釉色相同,徐韶华端起来的时候,这才隐隐感受到。

“是……满江红?”

徐韶华感受了一下指尖的起伏,忍不住看了右相一眼,右相闻言抚须一笑:

“徐学子真是敏锐,这套茶具,除了本相,你还是头一个一眼便感受到其中奥妙之人。”

徐韶华闻言只是笑了笑,旋即抿了口茶水,这才将那只青瓷茶碗托在掌心仔细端详,正是那句‘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他轻轻道:

“大人才是有巧思之人,世人直取杯中物,何人分心思辨器?倒是总要辜负了大人的一腔心意了。”

少年不疾不徐的说着,声音如玉碎凤鸣,让人只觉得心旷神怡,连右相面上也浮起了笑容:

“今日能得徐学子一语道破,也不枉它来这世间走一遭了。”

随后,右相并未提起方才小巷中的事儿,反而向徐韶华介绍起了这次要品尝的庐山云雾。

“这庐山云雾近来在京中可是炙手可热,听说其本是野茶,乃是山人自行炒制而成,可却异香扑鼻,竹青坊内一日也不过煮三壶罢了。”

徐韶华闻言只是眉梢轻动,原来饥饿营销现在就有了。

不过,这倒是附和时下贵人的想法,独一份便是荣耀。

没看连右相大人不也不能免俗吗?

“那学生今日倒是借了大人的光了。”

右相看着徐韶华平静如水的面容,一时也不由得好奇,究竟是什么样子的事儿,才能让少年色变?

二人到了竹青坊,坐定没多久,四盘颜色各异,花纹精致的茶果便被送了上来,除此之外也有京城人惯吃的甜咸口的点心,倒是比徐韶华上次来的时候阵仗大的多。

徐韶华见状,笑着道:

“看来这庐山云雾茶着实不凡,竟是需要这样多的点心来配。”

右相方才不语,也只是想要看看徐韶华会意自己被区别对待后的反应,这会儿,他心里只有八个大字:老成持重,云心月性。

旋即,右相也露出了一丝笑容,意味深长道:

“好茶自当慎重待之。”

徐韶华只是笑笑,很快,今日的主角便被奉上桌案,下一刻一股如兰馥般的香气便霸道的充斥了这个厢房,久久不散。

“果然是异香扑鼻。”

右相这会儿也是一脸放松的呼吸着,品一段茶香,也是难得的雅事。

二人品着茶水,吃着点心,等一盏茶吃尽,右相这才状似随意道:

“方才听徐学子所言,倒像是早就料到本相会在那里,本相有些好奇,徐学子是如何知道的?”

右相承认自己欣赏少年的才智,可若是少年心里盘算着利用自己,那他也有些旁的手段。

徐韶华听了这话,起身一礼:

“学生,还未谢过大人暗护之恩,多谢大人此前为学生费心了。”

徐韶华这话一出,右相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后便见少年直起身子,眼中闪过一抹狡黠的笑意:

“那位梁同窗首次月试前,可曾想对学生不轨,纵使第二日一切痕迹因冰雪消融而散去,可学生还是在窗台上寻到了一处不甚明显的脚印。

这第二日,那两位白同窗的遭遇也印证了学生的猜想,若非大人暗护,学生实不敢想那夜会如何。”

右相听了这话,原本的猜疑之心去了三分,随后这才道:

“坐着说话,在本相面前,不必拘礼。”

“至于大人今日的到来,学生也不过是赌了一次。若是学生没有猜错,这次的幕后主使非晏南巡抚之子梁世则梁同窗莫属。

梁同窗在监中月试屡次受挫,以学生在国子监中的成绩自是首当其冲。

不过,学生观梁同窗也不是鲁莽之辈,故而学生猜测……他应当也发现了大人对学生的暗护吧?”

徐韶华的话与木烈的话相印证,而右相的眉心也随之狠狠跳了一下,这说明什么?

说明那梁家小子半点儿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这才明知徐韶华身后站着自己这个右相,还敢对徐韶华下手!

右相素日看着平和,可他在金銮殿上都敢怼景帝,便知其本性是个绝不允许人忤逆自己的人。

右相平缓了一下呼吸,看了徐韶华一眼,忍不住轻斥道:

“你小子这是打量本相不知你在给那梁家小子上眼药呢?”

“那大人抓到人,一问便知。”

徐韶华如是说着,随后继续道:

“况且,他要杀学生,难道学生还要为他说话吗?大人,这世上可没有这样的道理。”

右相扶着额,端起茶水抿了抿:

“你继续说。”

“学生猜测,梁同窗纵使身份不凡,可也比不过大人在京中多年的积累吧?学生敢问大人,您知不知道这件事?”

右相表情一顿,随后终于没忍住笑着点了点徐韶华:

“狡猾的小子,你就不怕你死于非命?”

“学生既然决意要走一条无人走过的路,便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徐韶华语气坚定的将右相的最后一丝疑心打消,随后这才露出一抹淡笑:

“况且,常家之事,让大人对学生有所误会,可这次的梁家……胜过常家百倍。”

徐韶华最后一句话轻之又轻,可却将右相心底原本的贪念彻底勾起,徐韶华并未去看右相的面色,只是轻轻吹了吹一片浮起的茶叶,漫不经意道:

“再说,今日大人特意来‘护’学生,总不是一时心血来潮吧?”

右相不由得坐直了,他看着少年精致无瑕的侧脸,半晌,这才缓慢道:

“徐学子,你倒是敢说,你便不怕本相处置了你吗?”

“那大人会吗?”

右相忍不住凝眉看着徐韶华,方才少年恭谨的谢恩还在眼前,此刻却又以这般桀骜不驯的姿态对他,他竟不知到底哪个才是他的真面目。

不过,今日这少年说的,都对。

“你如何笃定本相会对梁家出手,你现在可与本相不过是两面之缘。”

“据学生所知,我大周六年一次京察大计,大人当真想要看着梁家在晏南吸饱了民脂民膏后,继续壮大下去吗?”

京察大计,乃是大周考核官员制度,六年一次,优者则可官升一级,可若是不合格,轻则降级,重则罢官!

而梁巡抚已是正二品巡抚,明年他回来之时,只怕京中又要激起风雨,便是右相也不能幸免。

“所以说,学生这哪里是与大人上眼药?这是学生和大人双赢的局啊。”

徐韶华这话一出,右相的表情彻底松懈下来:

“眼光倒是独到,本相倒是真有些想要知道,他日你入了朝堂,又会是怎样的盛景。”

你不会想看到的。

徐韶华面上带着得体的微笑,没有赞同,也没有否认。

随后,右相也不再多说,只让徐韶华不必再操心梁家之事,他来处置即是。

……

而另一边,梁世则并未以身犯险,非要亲眼看着徐韶华死,不过他这会儿整个人异常亢奋的在屋子里转来转去。

徐韶华终于要死了!

只要徐韶华一死,他可以重新再想旁的法子去考其他六艺之首,再也不必如今日这般困兽犹斗!

徐韶华的光芒实在太耀眼,让先生眼里看不到旁人!

只要他死了,像江三郎那样死了,便好了。

梁世则将一缕垂下来的发梢用牙齿紧紧咬住,发出阵阵怪异的摩擦声,而那微开的唇齿间,泄出了一丝癫狂的笑声:

“嗬嗬!嗬嗬!”

可下一刻,梁世则的房门被直接踹开,应声碎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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