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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帝面上的笑意收敛, 并未开口,这话虽是口口声声秉明圣上,可真正要请示的却是在场的平南侯与安王。

安王此番算计了右相, 平南侯又被右相此前压着雷睿明领功之事, 如今才短短数日,他们岂能罢休?

平南侯闻言,只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吏部尚书, 吏部尚书一时心惊, 不由得后退一步。

“倘若此番无武将军等人戍守边疆, 你可知清北全省百姓便要沦为流民?

而右相口口声声认为那些将士白占了国库军费, 一旦此令落成, 造成的后果莫说此番他施粥三日,便是三辈子也还不清!”

安王这会儿也捋了捋袖子, 不紧不慢的补了一刀:

“清北是我大周北方之屏障, 若失清北之地,只怕京中也难有宁日啊。”

安王并未义正言辞的指责什么,可此言一出,在场诸人无一不想到若是清北失守,山阳地缓, 届时若傲舜大军欲挥师南下, 只怕也再无阻碍,一时面色苍白起来。

以至于原本想要站出来的臣子, 默默的收回了脚,徒留吏部尚书一人站在殿中, 冷汗淋淋。

景帝这时也开口道:

“汝为一部尚书, 不思百姓之忧,边疆之危, 罔顾为人之本,为官之责,谗言媚上,矫作妄言,来人,赐廷仗十,停职一月,静思己过。”

景帝这话一出,金銮殿中安静的呼吸可闻,左相与平南侯率先拱手:

“圣上圣明。”

安王这才敛了衣襟,躬身行礼:

“圣上,圣明。”

下一刻,两名力士执杖而来,吏部尚书面色一变,急急道:

“圣上,臣一心为国,不曾敢有半点儿私心啊!”

“哦?本王倒是听闻三月前,京兆尹曾上报过贵府郎君逼杀一对姐妹的案子,也不知此事可是一场误会?”

“这,这……”

景帝闻言,冕毓下的眉不着痕迹的皱了皱,此案发生在三月前,可偏偏他这个天子却犹如耳聋目瞑一般。

“行刑。”

景帝平静下来,语气泛着凉意。

下一刻,吏部尚书直接被扒下了官袍,当着众多官员的面狠狠杖责,一时右相一党的官员心中戚戚,待十杖毕,吏部尚书已是鲜血淋漓,整个人完全站不起来了。

随后,德安做了个手势,这才有两个内侍上前来将其拖了出去。

这是景帝登基多年内,第一次让金銮殿见血,众人看着即使刑凳被移开后,那金砖之上依然存在着的血迹,纷纷沉默了下来。

右相的重返朝堂之心愿,再度落空。

不过,此时的右相却并未有旁人所想象的那般惊慌,这会儿他正身着素衣,在相府之中的湖心亭下棋。

相府的湖与寻常人家的湖截然不同,其春夏秋日引山泉之水而注,清澈清新,待到冬日则以温泉之水缓缓灌溉,温暖如春,故水藻丰美,湖边鲜花如云,香气宜人。

今年天冷的早,这温泉水便早早引入,这会儿右相只穿着轻薄的单衣,坐在湖中亭中,却依旧面色红润。

“他败了?”

木骥开口应下,右相只平淡的看了一眼棋盘,继续道:

“看来这次不愿本相归朝的人不少。”

“听说先是平南侯和安王爷发难,安王爷更是提及杜家公子那件事,杜大人实在无力相抗,圣上这才借此声势,赐了廷仗。”

木骥这话一出,右相捏着一颗棋子在指尖迟迟未落,半晌这才摇了摇头:

“告诉杜鹏举,让他安心在家养伤便是,其他事自有本相周全。”

随后,右相将手中的棋子丢下去,棋子跳了跳,终于平静,却见黑棋势连天,一子落下乾坤定。

翌日,原本由户部调出的粮草刚一送进国库,此行经手官员便被吏部查实,刑部尚书带兵直接抓了起来。

“楚尚书,敢问我等何罪之有?!”

“先帝在时,曾有令在先,凡调动军马粮草者,非有督军大印之首肯,当以通敌论!敢问此番调动粮草之时,尔等可曾请过?”

督军大印曾在左相与右相手中更替,彼时先帝病逝前半载,左相抱病,不得起身,此印落入右相手中,如今已有十数载。

这会儿,刑部尚书惊堂木一拍,户部众人顿时面色微变,圣上登基至今,从未起过战事,这样的隐令谁还记得?

“好像,真有这事儿。”

“先帝时期,调动粮草频繁,先帝又在战场上,抽不开身,这才皇权特许,留下这督军大印。”

“可是,此事是圣上首肯,圣上他……”

楚修德只是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众人,圣上说话算不算数,在场诸人不该心里早就有数吗?

“可,当时事态紧急,右相又闭门思过,我等自然应当紧着边关之事!”

“对,此事乃是安王爷亲自下令!”

楚修德闻言,只慢悠悠道:

“容本官提醒一下诸位,右相大人只是闭门思过,而非停职不用,若是诸位有心明法,右相大人素来是宽空大量之人,岂会在这等小事上刁难诸位?

至于安王爷的命令,敢问诸位,安王爷可任户部尚书之职?尔等以公徇私,该是罪加一等才是!行了,该说的话,本官都说了,来人带下去严加看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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