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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州府内。

汤铭正在议事厅内来回踱步,脸上阴云密布。

“玄鸦军的集结地点正是我丁州府城郊外。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王爷自从离开后便音信全无,难道这几日却是让他明察暗访出了什么眉目?”

说起来,霍望离开汤铭府上后,他竟然好似没事人一般。没想到,自己这不作为的态度此时怕是要摊上大麻烦了。

如果自己当时大张旗鼓的派人出去寻找一圈,即便还是不见行踪,但最后王爷责问下来起码也有个说辞不是?现在倒好,自己一不问二不做的,王爷要是想办了自己这便是个极好的由头。

就这么一瞬间的功夫,汤铭心中闪过万千思绪。

他犹如站在秋日树林中,看着狂风卷落叶,目眦尽裂的想要从中摘取一个妙法,行一步好棋。

突然,汤铭心头涌现了一个让他自己都害怕的想法。

“要不……反了?”

他先是愣了一愣,接着便有些痴狂。发疯般的跑到丁州的地图前,细细推敲着,脑中各种势力的犬牙交错已经开始构建。

“父亲!”

汤中松喊道。

这一声父亲,真是一石击破水中天,将汤铭的思绪拉回了现实。

他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想自己也是经历过不少大风大浪之人,不明白方才为何会那样魔怔。

“松儿何事?”

汤铭心不在焉的问道。

心想,若不是为了你们母子,为了一家人的安危。我这条命早就豁出去拼一把了,还怎么会活的如此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父亲,断然不可反!”

汤中松语出惊人。

“啪!”

汤铭手中的茶杯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他瞪大了两眼直勾勾的盯着汤中松,嘴半张着,喉结上下蠕动着。

若眼前不是自己的亲生儿子,那他已然变成一具躺在地下的尸体了。

“虽然他霍望召集了玄鸦军,但并不代表就是冲着咱们丁州府,冲着咱们汤家来的。即便霍望对父亲积怨已久,但狼骑之患一日不灭,我们汤家便一日得以安稳。事到如今,汤家和丁州是一根线上的蚂蚱,根本无法区分彼此。除了父亲您,谁在丁州的军中百姓间有如此高的威望?那府长贺友建还有府令等人都是您亲手培养提拔的,虽然风云变化,人心不古,但也强过外人。何况他们与父亲,与我们汤家唇齿相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并没有任何旁的选择。难道他霍望把我们抄家灭族之后还能不收缴了他贺友建的兵权不成?”

汤中松一本正经的说道。

汤铭的眼眶有些湿润。

当初在汤中松受伤回来后,自己心里一肚子的疑惑似乎正在慢慢解开。

“若是霍望使出反间计,许贺友建成为新任州统我们也无需惧怕。”

汤中松说着,便从怀里掏出数封信件。

“这是……”

汤铭有些不解。

汤中松拆开一封,题头落款是贺友建写给一位叫‘公子’的人,而信的内容竟然是如何敷衍搪塞中都查缉使刘睿影对边界前线的调研。

再拆开一封,是‘公子’写给贺友建的回信,内容是关于从集英镇撤退的百姓流民中,隐藏着数位绝顶高手,让其对此严加监视,尤其是其中一位叫李韵的姑娘,曾是集英镇祥腾客栈花魁。

信的右下方,落款处原本该是签名的位置却被一方印所代替。

“琉光馆公子自用印。”

印上八个字在朱砂印泥的映衬下更显得诡异玄妙。

“没错,父亲。我就是琉光馆馆主,他们口中的公子,定西通览事件的实际策划之人。”

还不等汤铭反应,汤中松接着说道。

“先前的我一直在藏拙。包括从账上支取的所谓还赌债,赔店家的银子等等,其实都被我用来秘密发展琉光馆了。”

汤铭这位沙场宿将也终究是没能忍住这一滴老泪。

他微微的侧过身子,不想让自己的儿子看到这一幕。

右手扶着桌角在微微颤抖。这可是能挥舞三亭锯齿钩搂刀,于万军丛中斩杀吞月部部公的右手啊。

汤铭回想起儿子刚出生之时,自己在他身上寄托了全部的期望。

可是后来,妻子骄横溺爱,儿子纨绔慵怠,让他的满腔期待一点点被磨灭的精光。

如今,看到自己的儿子如此成器,怎么能够不一时间悲喜交加?

他喜的是,自己的儿子不但对丁州的时局有着精确的把控,还对整个定西王域能做出此番宏观的布局。单凭这一次,借李韵显露云台拔剑术之机会,将定西王霍望都引鼻牵象,就可以说是神鬼之才了。

他悲得的是儿子自幼藏拙,冒天下之大不韪,顶纨绔恶劣之名,还有自己这当父亲的多番责怪体罚,他竟然没有生出一丝怨恨之情。而是依旧尽心尽力的为自己,为整个汤家择生死,谋存亡。这一次,更不惜以身做局,自毁一臂,怎能不让自己这做父亲的动容?

端的是定西风云谁敌手?生子当如汤中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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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依你看为今之计,该如何抉择?”

汤铭稳定了情绪问道。

“我认为父亲应当修书一封传令贺友建,让其自乱阵脚,勾引狼骑大举进犯,而后故作不敌之姿,后撤百里。将边界五镇完全让予草原王庭。”

汤铭听后面露苦笑,他又何尝不知此举乃是唯一破局之策?单是当下却如同哑巴吃黄连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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