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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最孤独的时候,不是悲伤难过而无人倾诉。

而是开心的得意之时,只有去照照镜子才能看见笑脸,得到回馈。

但萧锦侃的这位徒弟,却是比这还要更加孤独。

因为他连镜子都没有。

说起来,萧锦侃都不知道他这徒弟叫什么名字。

但他做任何事都不会随性而为。

既然说要收他当徒弟,其中就一定有意义存在。

“我给你取个名字?”

萧锦侃问道。

他让这少年坐在自己对面。

并且也给他倒了一杯酒。

独自一人生活在山林之间,是不需要拥有名字的。

名字只是一个代号,一个称呼。

说起来只是方便了别人在呼唤时能更加轻松。

但山林间的禽兽以及树木是不会说话的。

自然也没有东西去呼唤少年的名字。

所以他便也没有名字。

少年点了点头。

眼中充满了希翼。

虽然他不知道这名字究竟有什么用途,或是能带给自己什么好处。

但既然别人都有,他便也想有个名字。

“叫你华浓可好?”

萧锦侃说道。

少年点了点头说道:

“以后我就叫华浓。”

“华浓,你可知道我为什么要收你为徒弟吗?”

萧锦侃问道。

华浓眨巴着眼睛,看着萧锦侃。

并不言语,也无动作。

“其实我也不知道。但当我见到你的时候,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无论如何也不让你死掉,而且还要收你为徒。”

萧锦侃说道。

“但师傅为何不在当时就收我为徒,而是一定要等五年之后呢?”

华浓问道。

“因为当时只有这样一个念头。何况这念头并不强烈。五年只是我随口说的。”

萧锦侃说道。

“为何师傅随口说出来的是五年,而不是十年,二十年?”

华浓问道。

他身上有一种特有的倔强。

只要遇到自己想不通的问题,一定要问个清楚才行。

只是这样的倔强,让旁人看来确实有些不近人情。

无论是走江湖,还是进庙堂,怕是都让人难以亲近。

不过萧锦侃知道。

虽然华浓周身的气质冷若冰霜。

但他的心却是火热的。

他的心要比盛夏时午后的阳光更加明媚,要比雪夜里门前的篝火更加温暖。

他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去表达。

“因为一个念头若是保持了五年还没有终止,那就证明我的确是想这么做,而不是一时兴起。”

萧锦侃解释道。

说罢,端起酒杯,对着少年微微示意了一下,接着仰起脖子,一饮而尽。

“你不会喝酒吗?”

萧锦侃问道。

他看华浓并没有端起酒杯,而是盯着杯中的酒汤发呆。

酒杯虽小,酒汤也很浑浊。

但华浓依旧能从中隐约看到自己的面庞。

鼻子嘴巴虽然看不真切,但一双眼睛却是格外的明亮。

“我不会喝酒。”

华浓把目光从酒杯里收回,抬起头看着萧锦侃说道。

“但你却知道给我买酒。”

萧锦侃说道。

“因为当时我在师傅的身上闻到了这种问道。以前不知是什么,但后来知道这是酒味。”

华浓说道。

“原来如此……其实你的身上也有一股味道。”

萧锦侃说道。

“什么味?”

华浓连忙举起自己的衣袖,凑到鼻子前面闻了闻。

“血腥味。”

萧锦侃说道。

华浓笑了。

一听到血腥味三个字,他的脑海中瞬时出现了无数个画面。

都是他在山林间狩猎时的场景。

猎物倒在他身前的时候,总是会弄的一地血腥。

不过这些血液,很快就会渗入大地之中。

成为那些花草树木的养料。

对于旁人而言,血腥味总是意味着杀戮和恐惧。

但对于华浓来说,却是一种无可替代的安全感。

血腥满地代表着狩猎成功。

狩猎成功,便能饱餐几顿。

对于游荡在山林间的他来说,还有什么事能比吃饱了之后沉沉睡去而更加幸福?

“不过,你杀了人。”

萧锦侃话锋一转说道。

“我本来不想杀他的。”

华浓说道。

话中的意思虽然有些可惜。

但语气里却没有任何叹惋之情。

可能在他的意识里,杀人和宰一只兔子,本就没什么两样。

“所以是一种无奈?”

萧锦侃问道。

华浓沉吟了半晌,点了点头。

他可能并不懂得无奈这个词的意思。

但是他觉得师傅说出来的,终归是对的。

“以后还是不要再杀人了。”

萧锦侃说道。

“只要没人杀我,我一定不会杀人。”

华浓说道。

他的思绪竟是又机敏了起来。

萧锦侃听后一愣。

他突然开始自我怀疑。

怀疑当初为何要收这少年为徒,为何这收徒的念头一起,竟是五年之后也没有消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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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锦侃这般怀疑,并不是因为华浓不好,不配当他的徒弟。

而是觉得自己着实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教给他的了。

华浓的剑很快。

虽然不知道究竟有多厉害,但却是足以自保。

华浓的心思很通透。

虽然不懂人情世故。

但谁又能说这天下就和山林间不一样?

若是把五王比作狮子老虎,那其余的人们不就类似那梅花鹿和小白兔?

大体是没有什么区别的。

忽然,萧锦侃眼睛一亮。

他突然知道自己该教他什么了。

“先把这杯酒喝了。这就是你的第一课。”

萧锦侃指了指华浓面前的酒杯说道。

他要教华浓喝酒。

华浓自是学的很快。

不论萧锦侃让他连喝几杯,他都会照做。

不多时,一大坛子酒就被喝下去了过半。

“感觉还好?”

萧锦侃问道。

“师傅,我说不出这是什么感觉。”

华浓说道。

“感觉说不出来,难道还能展现的出来?”

萧锦侃笑着说道。

华浓点了点头。

他猛地抽出了自己腰间的那把破剑。

把桌上的酒杯挑起,随后将杯底里还仅存的一些酒汤全都用剑借接住。

待那酒杯再度落回桌上之时,他把剑身一斜,上面的酒滴犹如珍珠一般滚落,尽皆又全都回到了杯中。

“好剑!”

萧锦侃称赞道。

他能感觉到少年虽然没有系统的修炼过任何武道。

但就和酒三半一样,不知怎的,自己却是悟出了一条独一无二的路。

“不,师傅。一点都不好。”

华浓说道。

他的手指着桌上的一处说道。

萧锦侃虽然是个瞎子。

可他用心眼看到,华浓手指的地方,有一星比芝麻还小的酒汤。

鼓鼓的滴在桌子上。

却是方才他用剑没有接住的。

“所以你的剑慢了。”

萧锦侃说道。

“不是我的剑慢了,是我的眼,我的心,我的手,都慢了。剑只是将其表现了出来。”

华浓说道。

他重新坐了下来。

“你觉得慢好,还是快好?”

萧锦侃问道。

“若是还在山林里。自然是快好。若是慢了,命也就没了。所以我总是要自己快些,再快些。”

华浓说道。

“所以你从未体会过这般‘慢’的感觉。”

萧锦侃说道。

“是的师傅,所以我突然有些害怕。”

华浓说道。

他握紧了手中的剑。

此刻唯有这把破剑能够给他十足的安全感。

“这里不是山林,也没人会杀你。不如把你的剑先放到一旁,好好上完这第一课。”

萧锦侃说道。

华浓看了看自己的剑,又看了看萧锦侃的脸。

“前面那个师叔说师傅你是瞎子,你真的是瞎子吗?”

华浓问道。

“如假包换的瞎子。我的屋中从不点灯。”

萧锦侃说道。

他知道先前因为这一点,却是让华浓把刘睿影冤枉了个实在。

“瞎子是不是做事都很慢。”

华浓问道。

他似乎不太会使用语气。

不论是陈述,描述,还是疑问。

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始终都是一个调调。

“是。瞎子因为看不见,走路做事就会异常的小心。小心之下,速度就慢了。”

萧锦侃说道。

“可是我看师傅你走路做事并不慢。你还总是能一伸手就够到酒坛的准确位置。”

华浓说道。

“瞎子也分高低。我是高级一些的瞎子,自然不会太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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