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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原王庭地界,距离迎火部百二十里处。

楚阔不知从哪里寻来了一架板车,但苦于没有马拉,他只能随便找了两条皮带绑在板车上,然后又套在自己的双肩,充当劳力。

板车上放着一套被褥,被褥里躺着的是那位仍旧在昏迷之中的女伙计,便也是定西王上官旭尧派来的那位死士。

在她的身边还放着几坛子大小不一的酒、一布袋馒头、还有楚阔的剑。

正在如马似牛般拉车的他腾不出手来拿剑,而他向来不喜欢拔剑悬在腰间。

当楚阔用煎饼砸晕了这位女伙计,又一剑劈开了那精钢铸造的酒肆大门后,靖瑶便一直默默的看着他把这一切都准备停当。

不过靖瑶着实没有想到楚阔竟然还是个极为细致的人,因为他在板车上放了一布袋馒头。

楚阔知道靖瑶看着这袋子馒头很是奇怪,但他却觉得没有什么。反而对靖瑶说,不管去哪里,做什么,都需要先吃饱肚子。不吃饱,他就连自己的剑却是都没有力气拔出来。

馒头并不是草原王庭中人习惯的事物,这里的人更爱吃一种烤制出来的大饼。这种大饼在刚出炉时,新鲜滚烫,香脆酥软,很是可口。一旦凉了下来,便似铁板一样硬邦邦的……不过赶路的人哪有那般好运气?正巧肚子饿的时候就能买到新鲜出炉的大饼?往往都是买上许多,装在布兜里,当做行路的干粮备用。

楚阔喜欢吃刚出炉的这种大饼,并不爱吃凉下来的。这绝非是因为他牙口不好,而是他觉得这干硬的大饼吞咽下去会把他的嗓子划破。

若是嗓子破了,那便说不出来话,亦或是说话的声音变得很不好听……这才是楚阔所接受不了的。

他想扬名天下,做一个举世瞩目的大人物,那就不能有什么太大的瑕疵存在。一个侏儒或是残废或是哑巴、聋子,即便是当了大人物,恐怕也会被人暗地里嘲笑不止。

楚阔除了对自己的剑法很满意之外,对自己的身材样貌也很满意。虽然他长得并不算帅气,但至少很周正。再加上武修之人,眉宇间都有股子英武之气,由此便更衬的他整个人神采奕奕。

其实对于一个男人而言,相貌倒是其次。这鼻梁高不高,挺不挺,皮肤是黝黑还是白皙,都不那么重要。唯一重要的就是他的个头。

如果是个矮子,那就算是生的眉清目秀,问问尔雅,却也是无用。毕竟“小巧玲珑”这个词从诞生到现在,都不是能够用来形容男人的。只要个头够高,身板够坚实,没有前顶个凸肚子,后托个大屁股,就好。

楚阔的个头在五大王域内着实不算矮,甚至行走在这草原王庭的地界内,都可以和众人平起平坐。靖瑶站在他身边时,也曾暗暗比较过,觉得楚阔似乎还要比他高了半寸有余。但低头一看到楚阔脚下却是穿着一双厚底的靴子,顿时便也释然。

这般小心思旁人并不知晓,要是说出去了,定然会贻笑大方。

这二人一个是草原王庭迎火部的部公,一个是与定西王霍望不逞多让的顶级剑客。而他们俩竟然会因为身高的事情互相比来比去,这不是最好的笑话又是什么?

不过旁人眼中的可笑之事,都是在自己认知的基础上。等这些旁人若是真到了靖瑶和楚阔的地步,他们或许会做出很多比这两人比个子还要白痴的事情也说不定。

高处不胜寒啊……越是靠近那巅峰,便越是觉得这人间天下穷极无聊,越是生活没了任何意义、目标、乐趣。以前很感兴趣的东西,如梦醒般,骤然变成了一片虚无。而新的东西,却又不知去哪里寻找。但要是有人仍旧蹲在沟壑里,却也生出了这般心境,那便是真正的无冕之王。

旁人借着一腔孤勇,拼死拼活征战大半生才能获得的感慨与心境,有的人却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的便能看穿。这才是真正的大逍遥,大自在,要比别的那些个大人物一辈子活的畅快的多!

但与其说他们幼稚、白痴,不如说他们已经开始有了大道至简,返璞归真得迹象。

年幼的男孩总是会比来比去。为了自己能比旁人更高,甚至不惜站在椅子上或是爬山一颗大树。楚阔当然不会站在椅子上,靖瑶也当然不会去爬树。但一切的本质仍旧没有变,兜兜转转一大圈,却是又回到了原地。

好在这两人还没有真正的问鼎巅峰,身上还留着些许人味儿。楚阔和靖瑶仍然都很爱喝酒,这就是最好的证明。什么时候他们连酒都不愿意喝了,那才是当真出了大事。

楚阔对自己有个要求,那便是无论什么情况,都不能放弃对喝酒的热情。靖瑶虽然没有这么奇怪的想法,但他的行为也大抵差不多。

一坛酒需要经年累月的发酵,沉淀。一个人也需要吃饭长大,历事成熟。酒越酿越香,茶越泡越淡。最这人的一生相近似的,便是这酒。楚阔和靖瑶很多时候虽然都在喝酒,但这酒在他们眼里早已不是酒。不管喝醉与否,下肚的,都是一杯杯浓缩的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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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茶,他们总觉得是在沽名钓誉。什么平淡如水,以茶养心,都是那些个只知死读书,不是天下方圆几何,其中几人吃饱几人饿死的书呆子说出来的。一杯茶冲泡三次便没了颜色滋味,岂不是说这茶无了,人也该当去死?那剩下的渣滓又当作何解释?

这是楚阔最近迷路时无聊,在脑中胡思乱想出来的东西。他很想找个读书人辩论一番,但又怕自己真碰上了个读书人。

他虽然识字,但却并未度过什么书。旁人写的最多的是自己的名字,可自从他拿起剑之后,便再也没有提起过笔。所以他担心自己琢磨出来的道理,却是辩不过读书人的子曰诗云圣人说。到时候,岂不是自找没趣?而他的脾气又不好……武修之人有个通病,那便是能够拔剑解决的,极少去费力来一场口舌之争。

楚阔的剑是要用来杀大人物,以此名扬天下的。若是杀了个文弱的读书人,不但传出去不好听,他自己也会觉得膈应……

收拾好了拉板车后,楚阔平静的看着靖瑶,在等他指路。

靖瑶没有说话,而是从拉板车上拿了一坛最小的酒,揭开封泥喝着走着。待他走出去了几张远时,楚阔才拉着这板车从后面跟了上来。

并不是他对靖瑶不放心,而是在靖瑶揭开封泥喝酒的时候楚阔并不知道靖瑶迈开腿脚走路是为了指明方向还是只想原地晃悠一阵。

相比于杀人来说,迷路却是让楚阔更加难受与害怕。

杀人时,剑在手。

不论是杀与被杀,心里都会有所准备。

而迷路这个事,却是没走一阵,都会渴望着柳暗花明又一村的好事发生。但事与愿违,起码楚阔没有这样的好运气。不够他倒是也有一点很是与众不同,那便是旁人迷路都是绕圈子。不管这圈子大还是小,总是在原地走来走去。但楚阔迷路走的竟是笔直的一条线。只要方向正确,他便可如手中的剑一般,一往无前的走下去。这也是他最后能走到那家酒肆的原因所在,不然一直绕圈子的话,他或许早就饿死,渴死在草原王庭的无人区里了。

“你带了这么多酒,但却没有一滴水。”

靖瑶喝完手中的一小坛酒,将这坛子随手一扔后说道。

“有酒为什么还需要水?”

楚阔很是不解的反问。

“我们还有一段不短的路,酒却是越喝越渴。”

靖瑶说道。

“若是渴了,那便再喝。”

楚阔很是不以为然的说道。

“喝多了,会醉!”

靖瑶说道。

这一路上他的话都很少,即便开了口,也是只说几个字。一来是他心情并不好,换做是谁打了败仗还丢了佩刀,想必都会如此的。二来是他觉得楚阔这个人很怪……不但怪,还很危险。

危险的人不一定怪异,但怪异的人通常都会比较危险。有些人就像是那冬天上冻的湖泊,上面结着厚厚的一层坚冰,让人根本看不到其下隐藏的汹涌。然而当这汹涌一旦拍破冰而出的时候,那即便是感受到了危险,却也为时晚矣……

楚阔不是这样的人。

相反他的一举一动都能透露出来很不寻常。

且不说他第一次便杀了十一人而毫无反应,就是这般把自己当做牛马,套着皮袋来拉车也是极为可笑的一件事……再看看那板车放的东西:馒头,酒,剑,以及一个躺在被窝里的女人。这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正常人能做出来的事情,但他楚阔做了,而且他是个正常人。一个正常人若是做了不正常的事情,那便只有一个词可以形容,就是怪异。

“醉了不就更感觉不到口渴了……”

楚阔不屑的说道,还将脑袋偏向了一边。

“等你感觉不到口渴时,说明你已经大醉。大醉的人连这板车也拉不动!”

靖瑶说道。

二人正说着话,楚阔感觉到身后的板车上传来了一阵响动,好像是那女伙计醒了过来。

“你不是说下手极有分寸,绝对可以保证她一个对时都醒不来?”

靖瑶指着板车上那团正在微微蠕动着的被褥问道。

楚阔心虚,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仍旧自顾自的拉着板车朝前走去。

板车上的动静越来越大,楚阔也不在乎。但靖瑶却看出他拉车的时候,要比先前小心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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