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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睿影问道。

“下危城的东边。”

金爷说道。

大抵一座城,都是北贵南贱。

下危城中却是东边最为贫贱。

这里聚集着无数从各大王域前来躲债或是寻仇的浪子流人,平日里他们并不会从东边出去,而下危城中的本地人和商客们也不会来此,否则就是送上门的肥羊。

下马前行了一段,刘睿影看到一处客栈。

折腾了一天一夜,他觉得自己起码能睡上六个时辰。

金爷来这里的本意也是如此……

要是没有足够的精神,那便是案板上的鱼肉,只能任人宰割。

不过这家客栈却是奇怪的紧……

天才刚黑下来,客栈却是大门紧闭。

哪里有关门这样早的客栈?

刘睿影一时间心里泛起了嘀咕,但金爷却是走上前去,叩响了门环。

四下里光秃秃、黑漆漆的,唯有客栈门口点着两盏灯笼,将门前几尺地映照得通红。

门环叩击在这两扇极有年代感的木门上,却是没有发出多少响动。

两人等了片刻,也不见有人出来支应,门却“吱呀”一声打开了个缝隙。

不知怎的,刘睿影却是想起了他第一次出查缉司,前往定西王域西北边界处的集英镇时,那家祥腾客栈的门也是如此,极有年代感。

当时他满心之中俱是沸腾的热血,飞扬的豪气,正准备用热血和豪气,在江天下间闯荡闯荡,做一番事业出来。然而现的心境和他上次出行时的心情不大相同,因之他此刻的行事,便也和昔日迥然而异。

门已开,他却暗自怀疑……

这扇门走进去,会不会又有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要知道他这些日子以来,所遇之事,件件惧是超于常规之外,是以他此刻对人对事的想法,便也不依常规。

正在他胡思乱想间,客栈中的伙计睡眼惺忪,打着哈欠,单手将两扇门全部推开。

“这么晚还要住店啊!”

却是一脸的不耐烦。

刘睿影笑了笑,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说了句天黑风大,赶路耽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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伙计从鼻子里应了一声,也没有伸手棒两人牵马的意思,反而跟个大爷似的,走在前面。

刘睿影从未见过这样的店伙计。

住店的人反而成了跟班的,而店伙计倒像是个收账的。

进了门去,伙计朝旁侧一指,刘睿影看到一排修剪整齐的马厩。

里面拴着不少马匹,全都是一等一的健壮。

他真想不出,这样的客栈竟是还会住了这么多人。

不过还是遵照伙计的意思,和金爷一道把马拴在了马厩中,还用叉子从一旁的草垛里叉出了些草料喂马。

“一叉子草料要一两银子!”

伙计冷冷的说道。

刘睿影的双手顿时僵在原地。

他一直帮老马倌干活儿做事,对这一套最为熟悉、清楚。就是一整垛草料都卖不了一两银子。

伙计如此要价,却是个黑点无疑。

但现在却不是和他掰扯这些细枝末节的时候……

人困马乏,刘睿影只想赶紧躺下。

只有身子在舒服的时候,头脑才能更加清醒的想一想今天所发生的种种。

从衣襟里掏出一锭银子,刘睿影信手抛给伙计。

他丝毫没有收钱的喜悦,却是看也不看,揣在袖筒里就走进了客战之中。

前院里点这几盏灯笼,将整个客栈映衬的有几分温暖之意。

刘睿影和金爷紧跟着伙计走进客栈之中,发现大厅里更是灯火通明,似是在等着什么人。

朝深处看去,一张八仙桌放在大厅的最里面,桌上摆着三个灯盏,还并排放着两把出鞘的短剑。

从制式看来,却是欧家剑无疑。

金爷心神一颤,从陈四爷那里借来的乌钢刀瞬间出鞘,笔直的对这那伙计。

伙计被刀锋逼着,非但没有任何害怕,竟是还对这金爷和刘睿影两人诡异的笑了笑。

随即微微躬身行礼,从柜台的抽屉里拿出火镰,走向那张放着欧家剑的桌子。

“咔”的一声,火镰将八仙桌上的灯盏点着。

刘睿影这才看到原来八仙桌旁却是都坐满了人。

两侧分别是一个胖子和一个瘦子。

胖子肥头大耳,隆起的肚皮死死的顶在桌沿处。

至于那瘦子,刘睿影只觉得这样的瘦人,却是他平生仅见……

这两人皆是穿着一身黑绸衫,在并不明亮的烛火下,显得有些可怖!

尤其是那胖子,在抬头看了眼刘睿影后,却是很快的低下脑袋,像是做错了事被父母训斥的孩童一般。

这样的举动,更是让刘睿影不明就里。

这三人是谁?

难道他们却是在刻意等自己和金爷?

但这三人却又如何知道自己和金爷要来这处客栈?

转念一想,来这里却是金爷的主意。

现在刘睿影却是不敢相信任何人……更何况他与金爷本就没什么焦急。

他扭头一看,好在金爷还在自己身侧站着,却是让他稍稍安心。

突然,那瘦子和胖子站起身来,将八仙桌另一边的椅子拖出。

一位满身罗衣的少妇从后方的漆黑中走出,头上竟梳的是一丝不乱的"灵蛇簪"。

将发分几股,似拧麻花地把发蟠曲扭转,盘结于头顶或两侧。这种发式灵活旋动,很助美姿。

据《采兰杂志》记载:“甄后既入魏宫,宫庭中有一绿蛇,每日后梳妆则盘结一髻,形于后前,后异之,因效而为髻,故后髻每日不同,号为灵蛇髻。”

刘睿影站在她身前,却觉得这青丝有如仙子头上的云儿,加上她满头的珠翠,青山般的黛眉,秋水般的明目,其美艳真是不可方物。

“你……”

待看清了这少妇的面庞,刘睿影却吃惊的牙齿打颤……

“刘典狱是想说,妾身怎么会在这里?”

少妇婉儿一笑,唇齿轻启,柔声说道。

刘睿影看向金爷,发觉他也是一脸的不可思议。

这位少妇,他们俩在不久前刚刚看到过。

只不过当时的“她”躺在地上,脑袋和脖子分家,是一具血泊之中的尸体。这才过了最多一个时辰,怎么就好端端的站在自己面前?

怪不得方才觉得那发簪有些眼熟。

才见过的东西,就算是傻子也不会这么快的忘记。

“见过胡夫人!”

紧要关头还是金爷反应迅捷,对这这位少妇拱手说道。

“金爷不必客气。”

少妇仪态万千的坐在那一胖一瘦给她拉开的椅子上,随即又让两人把桌上的剑捧起,递给金爷。

金爷看着这两柄欧家剑,端详了好一阵,才抬头对胡夫人说道:

“多谢。”

这两柄欧家剑都是欧家之人的自用剑。

凡是这样的剑,都会在剑柄处刻下欧家之人的名讳。

方才这两把剑上,全都刻着名字。

一个单名“伟”字,还有一个叫做“思彤”。

欧家人,剑离身时便是身死之日。

现在这两柄剑都在此处,想必这两名欧家中人已经死在了不知何处。

金爷知道这两人应当是胡夫人派人下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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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言看上去,是帮了他一个忙。

但人情背后到底还有什么等着他,金爷却是不敢想。

就在这时,胡夫人忽然暗自垂泪。

灯火把她的泪珠映的浑圆浑圆,从脸颊上颗颗滚落。

这场景看的刘睿影和金爷却是就要动了恻隐……可理智却告诉他俩,绝对不能相信一个女人的眼泪。

宁愿相信女人的笑,却是都不能相信女人的眼泪。

因为一个女人的笑往往都是发自内心的,但哭却是任何时候想有就有。

这种眼泪,是手段,更是兵刃。

那一颗颗浑圆的泪珠,滚过脸颊,落在地上,岂不是和用锋刃一下下割去血肉般令人痛苦、煎熬?

“还请刘典狱和金爷务必要帮帮妾身,帮帮胡家!”

胡夫人竟是“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不住的叩头。

刘睿影膝盖微弯,双眼瞟了眼大厅内门窗的所在,却是做好了逃跑的准备。

有了上一次“汪老大”跪地不起的经验,刘睿影觉得在这种时候逃跑不失为一个极为明智的决定。

胡夫人的身份背景在下危城中却是要比汪老大强出太多,连她都觉得为难的事情,刘睿影还能有什么法子?

她兀自哭诉了一阵后,见刘睿影和金爷毫无反应,这才在那一胖一瘦的搀扶下,重新坐在椅子上。拍拍手,命伙计端来了三壶酒,几碟小菜。

那一胖一瘦却是闪身进了大厅深处的漆黑里,不知去做什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