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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睿影心中一盘算。

那胡夫人和这伙计应当也只是合作关系,说白了也是做生意。

做生意,就得在商言商,就得谈钱。

胡夫人给了足以买下两个客栈的钱,伙计才答应将自己的客栈交出去,让她随意造作。至于他出手相帮,那就是另外一笔生意。当然价格肯定不低,否则整个下危城里包括流人区中,怕是没人愿意掺和胡家的家务事。

“这客栈,我赔你一座。”

刘睿影说道。

伙计听后顿时眉开眼笑。

即便胡夫人已经给了他钱,而且在客栈被焚毁后,又再追加了一份。不过谁会嫌钱少?自然是越多越好。

刘睿影也陪着他一起笑了会儿,觉得自己提出的化解方法,他应该很是满意。

“还是不谈!”

没想到伙计笑玩之后,竟是翻脸比翻书还快。

当即收了刘睿影面前茶杯,逼着他不走不行。

刘睿影无奈,眼看对方这个态度,他总不能强行逼迫。

流人区里,鱼龙混杂,刘睿影也不敢用强。省的惹出麻烦来,错过了午后的胡家拍卖会,那可就因小失大了。

叹了口气,却是就要从屋里走出去。

忽然小腹胀痛,似要接手,赶忙问了伙计茅房的去处。

解决完之后,浑身轻松。

心思也没那么紧绷。

诺达一个流人区,还能找不到个打探消息的去处?

只要银子使够,使足,就不怕找不到自己想找的人,听不到自己想听的消息。

茅房在屋子的后院中,院墙角落里摆着一个火盆,立马盛满了灰烬。

刘睿影觉得奇怪。

这伙计屋里连寻摸纸笔都极为困难,又怎么会无缘无故的焚烧这么多纸张?

不过又怕是伙计最近遇上了什么白事,或者是他什么亲人的忌日,贸然上去翻找,有些太过于失礼……刘睿影便假意在后院中溜达,抻抻腿脚,借机想要看清那火盆里烧掉的都是什么样的纸张。

恰好那白姓商客忙完了事情,重新回到屋中,想要和伙计谈一谈长租的事情。

他觉得此地甚好,安全、安静,价格又适中,着实是日后能再下危城里长久落脚之地。

只要人住在城中,搪塞过欧家和胡家的各种检查,那货物存放在这里,神不知鬼不觉,到时候再有刘睿影的关系,想必对方也不会要求查看自己这些货物的出库单。

即便是要,伪造一份

也就是了。

那些个世家才懒得拿去仓库一一验证,只要东西货物保质保量,就会付钱照单全收。

刘睿影靠近火盆,看到里面都是一张张写满字的纸。

大多都已经化为灰烬,只有最上面的一张,不知何故,还剩下一半,上面还剩下一句绝句:桂酒徒盈樽,故人不在席。

反复品读了几遍,只觉得给人一种寂寞空灵之感,一切都很淡,都很静,有飘浮不可捉摸之感。

空灵飘远,极富意境,刘睿影读来只觉得眼前有高山环绕、云雨流离之感。

字面一拆,字字无奇,字面一合,顿时有百倍的意境。

可见,意远在言外,是为冲淡的一笔。

在本该是生机复发、百鸟歌唱、心情舒畅的时刻,作者却逆意而行,对“寂”作进一步的渲染,那淡淡的愁丝几乎已经洋溢出字面,懒懒地在心中潜行了。

整句话无一字提“愁”,无一字提“思”,但是寂寞惆怅之感已经伸手可及,全然浸满心灵。一切的愁绪只因故人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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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是美酒盈樽,对面无人,才更形伤感。

这样的诗句哀而不伤,朴实不事雕琢,感情自然不矫饰。机心藏不外露,自然天成。

看似信笔而来,实则颇有匠心。其中情思,缓缓流淌,由朦胧而至清晰,圆满无缺。

刘睿影料定那伙计不会写出这样的诗句。

即便是佳句偶得之,也不会将其烧毁。

而且这种诗句,必得有与之对应的心境方才可写出。

伙计是个粗人。

哪怕是粗中带细,也不会有这样的寂寞幽旷。

看来这流人区里的确是有高人隐居。

刘睿影从火盆里捡起纸片,想要找伙计问问清楚。虽然明面上看似对他要做的事情没有任何帮助,但说不定这就是一个暗藏的突破之地。

弯腰捡起纸片,忽觉得头顶有东西闪动。

抬头一看,二楼上正对着小院的窗户,有连襟抖动,应是有人藏在帘后。

刘睿影全做没看见,重新回到了屋内。

白姓商客还在与伙计争论价格。

谁都不愿意在钱上让步。

对于商客而言,自己付出的成本越多,便代表着他所能得到的利润越少。

反之则亦然。

伙计也想多点银两,毕竟碰见一个长期的主顾是个极为难得的事情。

两人掰扯之际,刘睿影将手中那半边纸片放在伙计面前。

伙计一见,旋即大惊!

赶忙提起茶壶,对着纸片上泼洒茶水。

墨迹晕染开来,很快就看不清上面的字迹,伙计这才送了口气,继而恶狠狠的瞪着刘睿影。

“你从哪里寻来的?”

“后院中的火盆里。”

刘睿影实话实说。

“我的东西,你怎能随意触碰!”

伙计恼羞成怒,站起身来,和刘睿影嘶吼道。

“这不是看你们又在算价钱,怕没有纸笔,小哥算不清楚,吃亏了?”

刘睿影极为平和的说道,丝毫都不与他着急。

伙计吃了个软钉子……无话可说。

只得把满心的怒火都发泄在那已经被茶汤浸湿的纸片上。

抓起之后,在手里不断揉搓,直至化为一坨碎屑。

“作诗人让你焚毁,你却粗心大意。要是被那人知道,你也有不小的麻烦吧?”

刘睿影说道。

看伙计的反应,就知道这人对他应当极有威慑。或者是两人之间的立即纠葛精深。

“我不管你是谁,也不论你和胡夫人到底是什么关系,但这里是流人区,还从来没有人威胁过我!”

伙计将茶台抽屉一拉开,里面竟是有柄没有剑鞘的欧家剑。

剑尖直至刘睿影咽喉。

但刘睿影却连眼皮都不眨动一下,更是让他在愤怒之余有些心惊。

昨晚他见过刘睿影的身手。

而他自己也是能和金爷颤抖许久的高手。

这样的人对自己向来都很有自信。

“看来你开的客栈也不光彩。”

刘睿影用手轻轻拨开剑锋说道。

这下却是彻底戳住了伙计的痛处……

客栈是黑店不假,但黑店也有黑店的规矩,并不是对谁来了都下死手。

不过刚才出剑的一瞬间,伙计已经下定决心,却是不能让刘睿影活着走出去。即使后面胡夫人追查起来,他也有千百种理由能敷衍过去。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若是活着不见人,死了也不见尸,你能说这人是死是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