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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似乎褪去了急躁、疯狂、偏执,像个正常人一般和她相处,宁离垂着头看着被他牵着的手,第一次没有挣脱,她也许可以试着再去问问自己,他还有没有机会。

虞少渊挣脱了人群想去寻宁离说话,却看到了二人亲密的模样,插不进去任何人,登时愣在了原地。

几人回了徐府,劫后余生原是想热热闹闹的庆祝一番,但徐老夫人受惊过度,回去便生了病,众人也是灰头土脸,像是刚从山上下来。

徐秋锦便叫人各回各府收拾一番,明日再来。

虞少渊看着宁离,欲言又止,最后也化为一句:“你何时回来的。”

“知道你们出了事便赶回来了。”宁离替他拍了拍肩膀的尘土,笑着回看。

“我……先回去了,我们明日见。”虞少渊笑得勉强,转身离开了徐府。

徐秋锦不叫宁离守在徐老夫人身旁,硬是赶她回了院子,劫后余生,她忍不住叫阿喜给自己斟酒。

“女郎少喝点,这是老先生酿的,后劲儿大的很。”阿喜嘴上这般说,却给自己也倒了一杯。

二人在月下对饮。

酒过三巡,她脸开始发热发烫,视线略有些朦胧:“阿喜,天上的月亮怎么变成两个了。”

突然视线闯入熟悉的身影,孟岁檀褪去窄袖衣袍,换回了广袖长袍,却没有选择一贯的深色,反而是一身淡绿色,雅致温润。

“唉,怎么有两个孟岁檀,我在做梦吧。”她晕晕乎乎的说,随后脑袋被他的大掌托住。

“又喝多了。”低沉好听的嗓音骚刮着宁离的耳朵,让她无端与数月前的场景搅混。

“我就喝我就喝,你才管不了我。”她调皮的做了个鬼脸。

随后她脸一垮:“对对对,我知道了,你是我兄长,你又要说我们没可能了是不是,切,谁想跟你有可能,自作多情,赶紧去找你的谢妙瑛吧,谁稀罕你。”

她推开了孟岁檀,阿喜早就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对他们二人的谈话丝毫听不见。

孟岁檀知道她这是喝醉了,脑子搞糊涂了,把过去和现在搅混,他在夜色下沉默,心像被揪了一下,从她嘴中吐露的,又何尝不是自己过去的话。

“不对,你好像说过,没有谢妙瑛我们都没可能。”宁离踉跄的指着他,身影像虚幻的蝴蝶,让孟岁檀忍不住伸手扶着她:“不,我想和你有可能。”

这话让宁离忍不住笑了起来,模样娇憨:“哈哈,打脸了,好马不吃回头草,你不是好马。”

“对,我不是。”他耐心的扶着她往屋里走。

谁知宁离又下一瞬落了泪:“你不是,你不是他,他才不会这么跟我说话,他……他只会凶我,只会教训我,还只会跟谢妙瑛在一起。”

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一朵又一朵的泪花摔在地上,听得孟岁檀神色动容,心疼的仿佛被插进了利刃。

“不会,他以后都不会凶你,不会教训你,也不会跟别人在一起。”他低声哄诱,满心都是后悔。

“真的?”宁离歪着头看他,眼眸被泪水洗刷的发亮。

“真的,比真金还真。”

“那你让我打回来。”宁离凑近说,灼热的呼吸喷在脸颊上,让他四肢百骸都涌起了热意。

“虽然那晚是我不对,但是……但是你怎么能那样对我。”小女郎气急败坏的指着自己的脸,委屈成了个饺子,恨不得张牙舞爪的无差别攻击一番。

“对不起,我太坏,确实对皎皎做了很不好的事,你打吧。”孟岁檀握着她的手放在自己脸上说。

宁离气上心头,果真气哼哼的甩手,打了他一巴掌,还把自己给甩出去了,转了个圈扶着石桌瞪他。

孟岁檀没有躲,被打后抬手摸了摸脸,她下手并不重,大约是喝多了手脚没什么力道,跟挠痒他痒似的,孟岁檀的脸颊上浮现一个愉悦畅快的笑容。

宁离忍不住瞪圆了眼眸,努力的揉了揉眼睛,这人怎么回事,怎么被人打了后还在笑,肯定是有病。

“你笑什么。”她莫名其妙的问。

“可出气了?”孟岁檀笑着问。

“没呢。”她老实回答。

这一夜,宁离细数了他无数的罪责,从她小时候第一次见面没有冲她笑到后来及笄礼没给她簪发,然后是什么又凶又冷淡,也不笑,越来越老,这样下去快成了学究。

孟岁檀刚开始还忍着笑,后面就笑不出来了,他脸色愈发的黑,但却仍旧没打断宁离的抱怨。

“唉,你还记不记得,我就是多吃了快糖你竟然罚我抄写家规,你真是太过分了,这么一说,你确实很讨厌啊。”

宁离一脸沮丧,蹲在地上当蘑菇:“完了,我本来想……想看看你有没有什么优点,这下好像全没了,我不能喜欢你了。”

孟岁檀一滞:“你说什么。”

“我说你没优点,我喜欢不了你。”她眼看着要往地上躺,被孟岁檀眼疾手快的拽着,然后横抱在了怀中,他的手紧紧的揽着她,宁离嘴里还在呢喃:“老古板、不讲理。”

他神情突然变得从容淡定,眉梢眼角透着一股愉悦,是比方才还愉悦的样子。

他把人抱回了屋,放在床榻上,倒着桌上的茶水给她解酒,扯过被子把她塞进去,然后在床榻上坐了一晚,生怕他走后宁离想吐,却被噎着。

第二日,宁离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她翻了个身,腿夹着被子,睡得迷糊又舒服。

她脑袋还在发懵,记忆如碎片般涌入脑海,半响后,她顶着炸毛一般的发丝坐了起来,一脸呆滞。

她,昨晚,说了什么。

阿喜一进屋便瞧见了宁离一脸安详的躺在床榻上,双手交叠于腹。

“女郎,您在做什么呢,已经午时了,老夫人早就醒了。”

“没事,昨夜喝太多,赶紧备水沐浴我要去瞧祖母。”再睁眼时她已经翻身而起,神情面容全无方才的尴尬。

沐浴过后,宁离去了徐老夫人的院子,一进门却瞧见了她最不想看见的人影。

徐老夫人正和孟岁檀含笑闲聊,有说有笑。

“多亏了孟大人相救,否则我这一身老骨头啊。”她叹了口气,没再说话。

孟岁檀笑笑:“不足挂齿,宁离也有功劳,她很聪明,若无她的配合,我也不会这般顺利。”

“是啊,她大了,主意更多了,我也知道孟大人对她的心思。”徐老夫人没再逃避,直视他说。

“是,我心昭昭。”他也很干脆的承认。

宁离躲在屋门外,竖着耳朵听他们谈话。

“只是恕我直言,皎皎在孟府所发生的那些事,让我一直介怀,你的家人似乎并不赞成,就算已经被你说服赞成,我们也不放心,像你们那样的人家,最需要一个主母,什么操持家务、伺候公婆、做一个贤妇,我们皎皎可做不来。”

徐老夫人坦然道,并不避讳宁离的缺点。

“我知道。”孟岁檀淡淡道。

“她可以做她自己,我想我喜欢她也并非只是想娶回来泯灭她的光彩,若是能给我这个机会,亦可分府别住,或者让她住在徐府也可以。”他拿出足够的诚意。

徐老夫人虽然听着满意,但是嘴上仍说:“你那母亲恐不会答应。”

“所以皎皎住在徐府是最好的选择。”

宁离越听越奇怪,等会儿,他们这是在说什么,什么分府别住,什么母亲,她和孟岁檀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怎么就牵扯到这些了。

她踢了一脚门槛,故意闹出了动静,叫屋里的二人停下了谈话。

“谁在外头。”徐老夫人看了眼孟岁檀。

宁离拉着一张脸揣着手进了屋,徐老夫人忍不住笑:“哟,气得挺早啊,睡得可好。”

“祖母。”她忿忿喊了一声,不满她的打趣。

徐老夫人见好就收:“好了好了,去用些早饭,王嬷嬷都备好了,昨夜喝的醉醺醺的,成何体统。”

宁离的实现没看孟岁檀一眼,跑到一旁的圆桌上坐下,手边摆着一碗蜂蜜水,桌上餐食很是丰盛,她有些心虚,难不成祖母知道她昨夜喝醉了?

熟料她刚落座,徐老夫人带着孟岁檀也落了座,正好坐在她对面。

“蜂蜜水解酒,多喝些。”孟岁檀说了一嘴,忽视了宁离愈发愤懑危险的视线。

这狗男人,果然是他跟祖母告状,她攥紧了筷子,咬着唇盯着他,想着等会儿跟他如何算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