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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故满怀期待的等待凌晨十二点之时,在余宁市一间半山豪宅里,那位余宁市地下的王,安先生同样也在等待。

私人医生拆开最后一次缝合的线,手肘的位置歪歪扭扭的伤疤狰狞可怖,像条丑陋的爬虫一样,“伤口恢复得不错,你张开手掌试试。”

安先生倚在病床上,咬紧牙齿用尽全身力气,憋得脸色通红,才一根根伸开硬邦邦的手指。

“不错,以你的伤势恢复到现在这样已经很不容易了,再配合复建训练,大约半年时间就能进行日常生活。”医生满意点头。

站在一旁的刘秘书面色凝重,“什么时候能恢复到完全正常?”

医生无奈摊开双手说道:“你别忘了,送到医院时先生的小臂只连着筋肉,恢复到现在这样已经是奇迹了!”

安先生目光定定地望着手臂,闭上眼睛问:“我的手永远无法拿起枪了么?”

“……恐怕很难。”医生重重叹气,鼓励的语气说道:“虽然您不能再拿枪,但用刀叉完全没问题。”

安先生仰起头,无力瘫倒进病床里。

这三个月以来,安先生忙于国内国外的遍访名医,花了大笔的金钱,才得以保住这条珍贵的右手臂。

那个夜晚如同梦魇,至今想起来都让他全身发冷,叫“温故”的男人笑起来很亲切,端秀的眉梢眼角皆是煦煦和风,可那双眼睛却很冷,像是凛冽的弯刀,笑意从未达到过眼底。

“温故”轻描淡写地说要“见点血”,安先生毕竟是道上的人,立即明白他的意思,是要砍下自己的一根手指,这是道上的规矩。

技不如人,这次他认栽了,战战兢兢地伸出自己的小拇指,没成想“温故”是个疯子,捉住他的手肘慢悠悠一拧——

病床上安先生猛地一抖,手肘隐隐作痛,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宛如一个纸扎人。

刘秘书端着档案夹,一手拍拍他的肩膀抚慰,“先生,我查了温故的资料,很奇怪,他的经历非常地正常,没有受过任何培训,但最近几个月时间他的运气突然特别好。”

“先是在红毯上大出风头,然后出乎意料拿下了《罗刹天》的男主,又协助警方接二连三抓捕逃犯,一时间名声大噪,还和果乐传媒签订了S+的合约,总之……他运气好的出奇。”

如果只是一个普通的明星,得罪了安先生,管他什么背景出身,尸体已经在索马里海沟喂鲨鱼了,可温故的底细他们始终摸不清,很是忌惮他身上的超自然力量。

刘秘书察言观色,“我看这温故身上鬼魅的本事,普通人不是他的对手,所以我找了一些专业人士……”

安先生摇摇头,想起“温故”那张脸已经很是害怕,不想再惹到这个人第二次。

刘秘书看出他胆怯,摊开档案夹,循循善诱地说道:“先生,这次绝对不像上次那两个草包一样的废物,你看看资料。”

“这个是东南亚的寨子里的狙击手,外号幽灵,在战场上杀过上百人,要不是我们有钱有人脉,他是不会轻易出山的。”

“喏,还有这位,武学宗师级别的人物,精通格斗杀人之术。”

“您要是看不上,瞧瞧这位,青玄子大师,茅山74代天师袭位人选,法力高深无边,这位从不轻易面世,听了我讲温故身上的奇人异事,很感兴趣愿意免费帮先生排忧解难。”

“我们这次请海陆空三位高人,我就不信这温故神通广大,还能活下来不成?”

安先生颓败的脸上有几分神采,接过几个人的资料阅览,良久抬起头来,“你有几分把握?”

“十分。”

刘秘书胸有成竹地说道,“先生请放心,这些人皆非等闲之辈,这次一定万无一失。”

安先生放心地点点头,叹口气说道:“做完这票以后,我要金盆洗手了,长江后浪推前浪,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刘秘书合上文件夹,笑吟吟说:“等帮先生办妥了这件事之后,我要请个婚假,回老家结婚。”

此时,两个人的形象就像是戏台上的将军,背后插满了死亡flag,还全然不知。

……

客厅的时钟一秒一秒走动。

温故坐在沙发上,紧张不安地抱住膝盖,圆润瞳仁盯着钟表上的秒针。

小腹因为绷紧的情绪轻微的抽动,平时这个点他已经开始犯困,今天却很精神。

餐桌上摆着他准备了一下午的菜肴,壮阳大补的海参鸡汤炖了三个小时,为自己的身体补一补,免得元九渊觉得他好像不太行的样子。

温故低下头,下颚抵着坚硬的膝盖,继续眼巴巴地望着表。

终于,秒针在他期盼里擦过十二点边界线。

客厅里明亮灯光洒在他白净细腻的面颊上,桌上的香氛机喷出袅袅烟雾,室内温馨静谧,窗外城市川流不息的车流声,层层叠叠的漫延进温故的耳朵了。

呆愣好几秒,他飞快抄起桌上手机,时间已经过了十二点。

温故从沙发上跳起来,急匆匆地套上大衣,但很快他顿住了,全世界的时间都是一样的,无论在什么看时间,时间都不会为他改变。

幽蓝色的天空黯淡深邃,城市里的星星寥寥无几,远处天际线上霓虹艳丽夺目。

他茫然若失地望着灯火,漆黑的眼眸上蒙上一层灰蒙蒙的雾。

互穿结束了吗?

元九渊不会再来了。

……

十九重城,深夜。

城门口的一座朱红楼台的屋顶上,依次坐着魔族小分队三人,鬼罗汉座在首位,手中捧着一坛开封的美酒,醇厚的酒味扑面而来。

夜伽蓝背过身座在次位,端着巴掌大的铜镜,照着皎洁柔和的月色,为脸上添上雪白的脂粉。

唯有银汉正襟危坐,第三次问道:“大人,重真人真的要偷走魔尊?”

鬼罗汉品着酒,意味深长地笑起来,“除了这个法子,他们还有其他的法子?我们只需往后每天夜里守住城门,待他们要带走魔尊之际,跳出来给他们一个惊喜……”

“那我们要等多久?不如把他们逼走,省的每天担惊受怕。”银汉很不满意名门正派的作为。

鬼罗汉摇摇头,“重真人毕竟是魔尊的师父,他们师徒情深,若是逼走玄月宗的人,亦是把魔尊向玄月宗逼,万万不可这样做。”

夜伽蓝抽空睨他一眼,非常认同他的说法,“你们也看得出来,魔尊举棋不定,心中眷恋师门,若想把他永远留在十九重城,不免要费尽心思。”

“魔尊……”银汉双手握住拳头,郑重其事地宣告:“十九重城不能没有魔尊。”

鬼罗汉笑融融地说:“是,这几百年来,我们魔族好不容易能过上安生日子。”

夜伽蓝亦是笑了,俯瞰安静祥和的城池,漆黑的夜里亮着零散的灯火,感慨万千地道:“若是早知道魔尊能救我们与水火,我早都到玄月宗把他接回来了来。”

“现在是最好的时机。”

鬼罗汉伸出手拍拍他的肩膀,两个同样聪明的人相视一笑,有了惺惺相惜的感觉。

就在这时,银汉迟疑地说:“那边……好像有个人进城了?”

巍峨的城门大门紧闭,城楼上悬挂一盏盏鲜艳的灯笼,一道人影不疾不徐地从幽深的门洞走出来,红色的灯火下他身上殷红的袍子红得像滴出来的血一般。

男人走得很慢,步履平稳有力,沿途观赏城内的建筑,仿佛在外远行的游子衣锦荣归故里。

十九重城夜里有宵禁,除了三千灵童其余人皆不可外出,夜伽蓝敏锐的直觉第一个发现了异样,“他什么时候来的?我们怎么没有任何的察觉?”

在座三人皆是当世一等的高手,莫说是人,是只苍蝇飞进十里之内,都能察觉出苍蝇是公是母,可现在这么一大活人到了眼前,他们竟然没有任何的知觉。

鬼罗汉轻轻放下手中的酒,眼神示意两人稍安勿躁,起身朗声问道:“阁下何人?何事入城?”

男人脚步顿在街边的一处摊位前,摊子的悬杆上系着五彩斑斓的面具,他抬手摘下一个怒目金刚,饶有兴趣的在脸上比了比。

完全没有搭理鬼罗汉的意思。

夜伽蓝和鬼罗汉的眼神触碰一下,同时明白来者不善,他们三人轻盈跃下阁楼,以三面夹击的姿势从男人身后包抄过去。

怒目金刚的面具挂回原处,男人挑了一个狰狞的夜修罗面具,赤红色脸上一双金漆的眼睛凶戾,画的栩栩如生,他拿在手里满意地掂了掂。

然后他伸手探进钱袋里,取出一锭金子搁在原本放面具的位置,即便摊主不在此地,男人亦德行高尚,未曾做令人不齿之事。

身后鬼罗汉三人悄无声息的逼近,他手中把玩着面具,不紧不慢地回过身,莞尔而笑看向三人,“心无垠,来此地面见魔尊。”

心无垠……

浮屠塔外的石碑上刻着一行无人不知的字——善恶轮回皆是假,生死苦海愚痴人,恣意纵情杀杀杀!

落款正是心无垠,他本来名字无人知晓,心无垠这三个字出自经文,“心若无垠,行则无畏”。

本是大仁大勇之意,可在魔族人的心中,这个名字就像凶煞,一旦听闻这三个字便回忆起极天魔君的种种恐怖行径。

魔族曾有上百万的人,如今只剩下二十万余人,极天魔君可谓是功不可没,所以即便上一任魔君十恶不赦,折腾的人们精疲力尽,但他杀了心无垠,便是众望所归。

鬼罗汉踉跄几步上前,猩红的眼底湿润,喃喃地唤道:“极天魔君……”

银汉和他差不多,没想到心心念念的极天魔君居然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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