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娄文宇嫉妒的眼睛都红了,妈蛋,见者有份,他家将军不在,他反正是见着了,必须不能走,赖也得赖在江州,等着分一杯羹,至于保川府的府务,没事,不就隔一条江么?天天划船把案犊送过来就是了,反正他不走。

南城里的那些上了年纪的人,被统一叫到了一处院内,先由董经历带着人审一遍,过一道筛子,等崔闾把溺婴池底里的东西彻底过一遍数后,再来接着筛后笔录,做最后突审工作。

他就不信,这些整日里生活在此处的人,会对这溺婴池底的东西,完全不知情。

年轻一辈的或有可狡辩处,但年纪大点的人,谁也别想企图再隐瞒下去,必要查个底掉,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最后直差点将整个南城地底给挖空,才终于彻底将地底下的东西,给全部起了出来,从午晌一直挖到第三日日头升起,中间过的两个长夜,也是丁点不歇的换人挖,整个南城门那一片,火把燃了足足两个大夜,从地底里掏出的淤泥,都差点把临近的河道口给堵了,最后是喊了码头帮众们,以及临时雇佣的外城区百姓一起,才将清出来的泥土,给运到了离江岸稍远的一处空地上摆着,回头或许还得再填回去,从保川府往江这边看,就像工蚁排成队似的,在沿着一条固定线路来来回回搬运东西,等夜间火龙一起,更引得保川府临近江边的人家驻足观望。

也就一江之隔,这边挖出了个藏宝库的消息,直接飞了出去,娄文宇倒还讲点武德,自己乘船过了江后,就让保川府的兵守住了各条道口,也禁了往江州这边来的船只,而崔闾直接下令停了漕船,在南城宝藏未全部起出来之前,一条船不许往这边运人。

江州五大家,其中有三家子里沾着前面三个朝代的皇亲,甚至其中一家直接是前朝五皇子外家,曾趁太上皇凌湙忙着收复其他州府之时,拥立五皇子登位,在江州另立小朝廷,想与大宁分江而治。

这样的存在,可以想见当时攻打江州的难度,到最后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若非江州兵源实在不济,让后来两军对垒时,征无可征,逼的当时的江州官方,以高额赏银,雇佣海贼东桑匪寇,来冒充江州兵,与大宁军对阵,恐该更早两年就被太上皇打下来了。

崔闾现在都还记得,那时强行征兵的惊恐时段,因为打到后头,男丁几无可征,各镇上被强行拉走的百姓人家,日日哀啼,有钱的乡绅富户,只能以钱消灾,勉强护住了家人不免充军,而他们崔氏,当然也不可避免的出了点血,他记得很清楚,一个人头五十两银子,征十三岁以上六十岁以下的。

他那时刚好在可征岁数里,他大伯母抱着他,逼族长夫人拿钱给他买人头,而他大堂兄那时已经病入膏肓,医不可治,更添了他生来就克兄的流言,族长夫人不肯掏他这份钱,他大伯母就抱着他,拿了根绳子,说要吊死在族长大宅门前的梁上。

后来江州五大家兵败被灭,那些被强行拉走的百姓,回了一半人归家,崔闾那时才知道,灭了江州小朝廷的新皇,没有将怒火迁至参战的百姓身上,他匆匆带人过了江,没做任何扰民之举的,单把五大家族内的头头脑脑给拎到了江上,杀了喂鱼后,又匆匆领着兵走了。

这就是他后来,明显察觉出大伯母在崔固的亲事上,走了极端后,仍予以维护的原由,他无法用所谓的理性公义,去伤大伯母的心,何况崔固那亲事,确实是被他自己糟蹋了,得罪了大伯母的娘家不说,自己费心娶回家的女人,还不侍公婆。

他大伯母咽气的时候,都还不肯原谅崔固,因为崔固,他大伯母被娘家拒之门外,原本说好了配给崔固的姑娘,因为崔固私通了个外面的女人,教人笑话的投了环,如此矛盾加剧之下,才叫他大伯母宁愿认个通房之子做长孙,也绝不肯认那个女人生的当嫡孙。

而在他的立场上,气死了婆母的崔固夫妻,无论做什么,都该连同那个私混来的奸生子一起滚出崔家,哪怕后来崔固硬是给那女人和儿子正了名份,在崔闾这里,也是没有任何名分的东西。

他不承认,或者说,在他大伯母被这二人气死后,崔氏族里就没了这二人的立足地,找个由头撵出去,也是早晚之举。

大伯母之于他而言,便如亲母无异,每每想起大伯母最后时日的不安生,担心自己死后娘家无人肯来奔丧的样子,他都在心里恨不得将那两人削成人棍,如现今这般圈在家庙里关着,已经是极大的优待了。

崔榆为什么宁肯认他,也不认崔固这个亲大哥?

因为当年,是他和崔榆两个人,执了亲子的孝仪,去大伯母的娘家报的丧,后他又以一族之长的身份,跪请了大伯母的嫡亲大哥,让娘家这头的嫡亲侄儿侄女们,亲至崔府,送了大伯母最后一程,全了大伯母人生在世最后的颜面。

一个女人,生前有娘家送嫁,死时有娘家哭丧,哪怕中间人生段过的再不如意,最后在世人眼里,都是有始有终有福祉的。

许是忆起了从前,崔闾心里有些沉闷,问起三十年前那场来去匆匆的战事时,也显得没什么精神。

娄文宇陪在一旁,帮着做清点工作,有些前朝禁物,崔闾这边肯定是不能留的,他刚好帮着清点归拢,届时是需要往皇帝案头上报一报,看怎么处理这些违禁品的。

听崔闾将疑惑问出,便抬起数钱数到眼抽筋脑袋,晕乎乎的道,“太上皇那时,正发兵征云合西线呢!”

茳云线通往和州一片的西部区,沙匪猖獗,占着整个西部区的水源地,逼的和州那一片的百姓民不聊生,前朝压根不管的一处搭钱管理的破落地,那是太上皇登基后,发动的最大一次规模的用兵,征调了北境骑兵十二万,还抽了各州府的驻军共计三十万,在朝堂文官集体反对的声浪里,坚持亲征。

所以,他是抽空打的江州,打完之后,就交给了后头人善后,所以江州后来的局面,说不好是他的疏忽,还是后头人不给力造成的,反正等他将西部水源地从沙匪手中抢回来之后,江州局势已经自主成型了。

他一个人是真掰不成八瓣用。

崔闾现在听着娄文宇轻声说着那时候的境况,都有种替太上皇心累之感,就是盘子开的太大,身后又无人可用,完了自己还喜欢亲力亲为,把自己忙成了个陀螺,最后还不得好的典型吃力落不着好的家伙。

他倒是怎么一个人撑下来的呢?

后来有传言,说是五大家留了一个宝库,但太上皇走前似乎没时间深挖,只带走了各家浮面上的财物,那也是一笔不菲的巨财,接手五大家重新形成新局面的九家子人,有人信有人不信,但都没有人证实这个传言的真实性,找了好几年吧,后来也就放弃了。

所以,这处藏宝库,是怎么藏下来的呢?

崔闾和娄文宇,跟着前面举着火把引路的衙差,往地底下探去。

坑洞越挖越深,上面的臭泥腐物被清理后,地底下倒是没什么异味,除了潮湿,周围竟然能看出当年斧凿的痕迹,这说明这一处的藏宝地,就不是临时起意弄的,必得经过严密布置,才能这么的掩人耳目,叫所有人在眼皮子底下找不见。

这么在地底下逛了一圈,看着很像是一处未完工的墓地,但又没见任何规制,也不知道原先是想给谁准备的,两人也没看出个名堂来,再加上地底下的空气实在不好,没多久,两人就准备回地面上去了。

“大人……?”

那引路的衙差在一道土墙面前叫道,火把也被他凑近了墙根上,他声音再着犹疑,“大人,这里好像是一道门……”

“大人~大人~府尊大人~您听见我的声音的么?大人~”

地底下回声,拉长了人的声音,从上方传下来的尤其荡漾,声音都变形了,却能从语气里听出谁是谁,那声音还在叫,“大人,府尊大人,您快上来,卑职问出个大秘密,您快上来~快上来~上来~来~……”

娄文宇幽暗的眼神直往崔闾眼上看,那意思简直像在说,这呆货是哪个?不知道派个人下来叫么?至于趴洞口上喊,跟喊魂似的。

崔闾也是一脑袋毛,先是到了那衙差跟前,拿手在他指的地方敲了敲,果然就有沉闷空荡声从里面反震回来,应该后头有一处不小的空间,那衙差又拿随身的配刀刮了刮,便露出了一道锈迹满满的精铁雕花门,兽耳衔珠,弄的还挺讲究。

“砸么大人?我们的人都带了家伙什。”那衙差满眼期待的问。

娄文宇上前摸了摸,与崔闾对视一眼后,由崔闾发话,“你们在这守着,先别动,待本府上去听听董经历,从那些人嘴里问出什么了。”

董经历正守在洞口边上,搓着手来回急步踱着,一见崔闾冒了头,忙上前亲自将人扶了出来,然后跟对暗号似的,欲贴着耳的跟崔闾咬耳朵禀告,叫崔闾让了一下,拍了一下他胳膊,沉声道,“有什么话直说,娄大人不是外人。”

娄文宇嘿嘿笑着跟后头冒了头,一点不避嫌,脸上写满好奇。

董经历脸上尴尬了一瞬,但立马正色躬身道,“是,府尊。”

秘密,确实是个大秘密。

那前朝的五皇子,死前藏了个有孕的女人在南城地底,按那供述的老者所言,那女子后来确实是生了个儿子,后头被人接走了,至于给谁家养了,又养到哪里去了,却是不知。

这地底的财物,就是留给那个孩子东山再起用的。

董经历轻声道,“卑职再三问过了,那老者确实讲不出更多的细节了,但有一点肯定的是,这江州地底的宝库,据说有五处,涉及了三个前朝皇族的起事资本,据说每一朝皇族最后倾覆时,都会送一笔财物到江州母族这边存放,以求后世子孙有能达者,可以凭此东山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