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小说网kanshuyy.com

“九叔,有些伤情分的话,您最好少说,我是什么性子您清楚,色迷心窍的事别说永远不会发生在我身上,便是万一真有狐媚女子敢来试我,我也敢能保证自己立身持正,坐怀不乱,您呢?”

一副被酒色掏空的样子,是哪来的资格说他?

整个帐内,被崔景珏的气势压的静悄悄,这时,坐于正中的族长才终于开了口,他淡然抬眼,冲着崔景珏道,“景珏不可无礼,给几位叔叔道歉。”

崔景珏憋着气,随意的冲帐两边拱了拱手,然后默默的走到其父之下的位置坐下,就听正中主位之人开口道,“正因为我族之人超于荆南蛊族族民,才叫他们生出危机感,怕被我等抢占主心位,划拨这块暂居地,就是在忌惮我等,想来他们的蛊兵已经在左近埋伏好了,此时我族部曲但有异动,必然要惹得他们先发制人,他族百姓不可怕,可怕的是那些无处不在的蛊虫大军,我朝早年派过军队到此清剿过,然而虫不灭,族不灭,他们是杀不绝的,且报复心重,现今局势,认真算来,有他们一份功劳,所以,我们不能凭人数压制他们,这不实际。”

崔闾点头,他天祖是个清醒的,与他高祖一样,对本族地位认知清楚,没有过分高估了自己的实力。

帐中一时陷入寂静,良久,便听人怅然叹道,“那不然怎样?真让我族宗子去娶那妖女?这太委屈景珏了,而且,依那妖女的身份,万不能成为我族宗妇的,她不配。”

“是极,一个没有教养的妖女,行止荒诞,言行无状,怎堪与我们景珏相配?不可不可。”

崔闾就感受到了崔景珏心中的嗤意,一副果然如此的嘲讽。

他有些讶然,以为自己感受错了,却在下一刻,听到了一句虚无缥缈的叹息声,“孩子,你没有感觉错,我并不觉得娶宓娩,会失了我的身份,她虽没有受过贵女的教养,可凭她荆南圣女的身份就够了,今时今日,我考虑的只是如何带领族人平安躲过灾祸,个人荣辱,其实不重要,配不配的也不由人说了算,我在意的,是能通过两族联姻,换个我族与蛊族平等相交的地位,呵,偏族中尊崇的地位、脸面统统舍不下,以为人人都当依世家谱系,将他们奉若上宾,让土让屋,他们太自大了,自大的忘了迁徙流亡的窘境。”

天祖显然也是不想委屈儿子的,他垂眼盘握着手中玉盏,便是迁徙途中,他所用器具也是无有不精无有不贵的,帐中铺的全羊毛地毯,坐垫全金银绣线所织,面前小几一水的紫檀木,角落的香炉熏着沁人心脾的龙涎香,周边侍候的婢子都容颜娇俏,真真显露着千年世家的精珍玉贵样。

崔闾立即开口,生怕这好容易有的声音会消失,“高祖?崔景珏?我……你……”

他一时之前,竟然不知道如何说话,激动的整个心绪震荡不已,感觉眼眶里有湿意在聚拢,“帷苏,拜见高祖,您还活着么?这是哪里?”

崔景珏声音很虚弱,断断续续的,“人怎么能活百多年呢?这里是我借血莲臆造出的幻境,孩子,高祖等你很久了啊!”

崔闾心中哽塞,正试图稳住心绪,再仔细询问一番,就见眼前景物轮转,他作为“崔景珏”的身份,跟着天祖去与荆南族长见了面,两方依然就儿女婚事进行商谈。

荆南族长身后跟着宓娩,小姑娘满脸娇羞,偷偷打量崔景珏,一眼一眼的想忽视都忽视不了。

崔闾能明显的感觉到他天祖的不高兴,显然对这个儿媳妇相当不满意,可形势迫人,他在崔景珏的劝说下,觉得之后等安定下来后,再替崔景珏娶一房平妻也行,于是,便只能忍着满心憋屈,来与荆南族长说事。

“孩子们既然看对了眼,我这做长辈的,万也没有棒打鸳鸯的,辛老,我族便只提一点要求,两族地位不分上下,共治荆南,可行?”

那叫辛回的族长斜眼冷哼,“不可以,崔老,你要弄清楚一件事,荆南永远是我蛊族的,两族族民可以不分上下的相处,但共治就算了,我们圣女不缺夫婿,若非她认定了你儿子,你以为你们凭的什么条件,来与我谈?”

崔闾就看见天祖的拳头立刻攥紧,显然一副怒极的样子,声音里也带上了怒意,“荆南之地上千里,尔族只小小一撮人,凭的什么占如此大土地?既修两族之好,怎么就不能共治?我又没有要主治权?凭我族在外界世家的头等地位,便是皇帝也要礼让三分,我儿子配得皇族公主,娶你族圣女已是委屈,你莫不要……”

对方一把掀了桌几起身,垂眼望着崔氏族长,讥笑道,“那就让你的儿子去娶皇家公主呗!我族圣女自有佳婿配,崔老,你们外界的世家谱,在我们荆南不顶用,跟我摆世家谱,您真是够了,如此没有诚意,我看这亲不结也罢,请走,不送!”

崔闾心中焦急,恨不能跳出来代替天祖谈判。

不是,知道您是舍不得让儿子屈就,可人家说的也对,都逃亡迁徙了,就不要拽着以往荣耀说事了,两族族民不分上下的相处,这点就很好了,至于共治,完全可以徐徐图之,咱有的是时间慢慢图谋,凭我高祖的能力,用不了几十年,这荆南族老会定然有他一袭之地,届时,您要的共治不就实现了么?

干嘛一下子要把意图说的如此清晰明了?您迂回迂回啊!

两个小年轻再次因为长辈们的没谈拢,而处于尴尬交往期。

崔景珏有着世家公子的礼仪稳重,倒还维持得住,可小姑娘宓娩不行,她一颗心全在这位迷人的公子身上,眼里心中全是他,趁夜跑到了他的帐中,可怜巴巴的问他,“我都劝动族长让步了,怎么你爹还要得寸进尺呢?不能共治的呀,真的不能。”

她很努力了,撒娇卖痴的让族长依从她,让崔氏族人与她们蛊民拥有一样的生存物资,和族群地位,以后相处久了,自然就是一家人了。

却没料还不行。

小姑娘耷拉着肩膀,沮丧的不行。

崔景珏静静的望着她,心里觉得挺对不住她的,自己其实知道自己在持靓行凶,就仗着这姑娘迷恋自己,要求她在族中斡旋,可他父亲的要求,他也无法辩驳,若没有共治的话语权,就一个两族族人地位相当的口头承诺,其实是不保险的,万一蛊族族老会之后不承认了呢?

他从小学的就是君君臣臣之道,深知朝中无人的弊端,族群关系,犹如一个小朝廷,族人地位,跟中央族老会有直接关系,不是一句承诺就可以的,至少他们得占有一个决断地位,就像朝廷内阁一般,他父亲的顾虑,就是如此。

小姑娘可怜巴巴的望着他,扭着手指头道,“要不我们……生米先煮了?等我揣了你的崽,测出圣蛊资质,届时他们两边就该让步了,珏哥哥,我的玉蛊已经长成了,它撑不了多久的,在它自己出去寻找配偶之前,我得先给配上,我的身体真的不能等太久……”

崔景珏咬牙,他其实不太相信所谓圣王蛊的生成方式,什么玉蛊发情期会主导主人意志,盲寻夫婿之举,可宓娩的表情不似假的,她蹲在他面前,仰了脸望着他,大大的眼睛里满是恐惧,“我之前的圣女姐姐,就被情欲期的玉蛊瞎找了个人,在育了一只圣子卵后就自杀了,珏哥哥,你帮帮我好不好?我才十七岁,我不想跟不喜欢的人睡觉,我知道你爹之后还会帮你娶个贵女当妻子,我不介意的,你只要每个月来与我合一次,其他时间都可以跟你的贵女妻子生活在一起,你不要我生的孩子,那我也可以不生,我只要帮族里孕育圣子卵就成,真的,我真的不奢求你能与我长相厮守的。”

说着,宓娩唤出了奄奄一息的圣王蛊,瘦巴巴的一条小虫子,她盯着它道,“玉娇姐姐去时,生剥了那个被玉蛊盲选中的夫婿,从他那边抢来了圣王蛊,可它太虚弱了,我养不住它,它一直在血莲池里沉睡,我今天将它偷出来了,珏哥哥,你收了它,你会长寿,会拥有比一般人都健康的身体,等我们合了蛊,族老会的人就算不想让步,也不得不让了,好不好?”

崔景珏手指头动了动,看着那玉色小虫,心里麻麻的。

崔闾有些诧异,原来百年前的圣王蛊是养在血莲池里的,得等圣女挑中了夫婿后,才能来引蛊上身,而不是百年后,太上皇那样,全由圣王蛊作为主导地位,挑玉蛊相配。

然后再想想蛊族繁衍规律,是了,她们一直是母系为尊,理当也是玉蛊为尊,圣王蛊既为雄性,也不当有挑玉蛊的权利,看来,是之后的事情,改变了这一规律。

崔景珏没动,他垂眸望着眼前的小姑娘,轻声道,“宓娩,这于礼不合,我父亲之意便是我之意,我身为崔氏宗子,天然就担负着宗族发展和传承,若与你苟合,便更没机会立你为正妻了,你可以不在意,可我在意,你起来,我教你回去怎么做。”

崔闾惊讶极了,这和他听闻的全然不同,怎么这个圣女在他高祖面前的姿态如此低呢?一点不符合强抢民男为夫的蛮横传言。

场景再次转换,这次出现在崔景珏面前的小姑娘,面带泪痕,指着他道,“你骗我,你一直在利用我,你教我的办法,就是让族长爷爷被你们活捉,以此为要挟我族让步,你太卑鄙了,崔景珏,我真心待你,你怎么可以这样利用我?”

崔景珏咬着牙,一力承担了这不由他控制的局势,望着伤心欲绝的小姑娘,轻声道,“对不起,我不知道事情会发展成这样,我父亲……我父亲明明……”

明明没有要兵围蛊族族长的,是他六叔和九叔破坏了他的计划,彻底把蛊族给得罪了。

宓娩失望的看了他一眼,然后,招手唤出了荆南蛊兵,指着他们的暂居地,冷声下令,“杀了他们,只留崔景珏。”

辛族长抱着给崔氏最后一次机会,在宓娩按照崔景珏的教唆下,不带一兵一卒的进了崔氏大帐,甚至为表诚意,连跟随的蛊兵都留在了外面,所谈条件,也放宽到了荆南土地两族各占一边的份上。

因为,崔景珏教宓娩以圣王蛊说事,说只要同意这个条件,他便愿意用精血替蛊族培育圣子卵,并且为保证圣子卵的质量,他可以不育子嗣,反正他还有个嫡亲的弟弟,宗子位让出去并无不可。

男子精血尤其贵重,不育子的精血自然为贵中之贵,且崔景珏身为世家贵子,从小金尊玉贵的精养着,各种药补滋养的精血,是普通平民男子所不能比的,他的一滴精血,就已经令沉睡中的圣王蛊醒了神。

宓娩捧着被崔景珏精血唤醒的圣王蛊,告诉辛老,只有他的精血能令圣王蛊恢复培育力,如果再像玉娇姐姐那样,随便挑个人来与她配,圣子卵就会断代,甚至会灭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