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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姜云姝点点头,“虽是已经过去了,但疑惑落在心头,总是让人挂记着,不得其解的感觉并不太美好。”

应玄认同道:“那倒是,即使不那么重要,但因着不得其解,也不得不一直惦记着,是这样的感觉吗?”

姜云姝一怔:“殿下……”

她的心思好似被应玄一下就看穿了。

不过应玄轻笑着:“无妨,也本该是如此的,不过我也有一点不得其解的疑问,作为交换,我告诉你之后,你能解答我的疑惑吗?”

姜云姝不知应玄想问什么,只道:“我定知无不言。”

应玄抬手喝了一口茶,思绪逐渐飘向了三年前在凉州的时日。

有些事他暂且还不能和姜云姝说得太多,她知晓得多了,在事情还未有定局之前,于她唯有不利。

所以,他想了想后,才道:“其实,当年在暗巷中追捕你的那些人,并非最初袭击绑架你的人。”

这是姜云姝此前完全没有猜到的,她微怔眼眸,听得很认真。

应玄接着道:“你是遭一群地痞流氓绑架,而你得到的那块玉佩,正是他们前不久在街上偷得的,他们为财为色绑架你,或许是在你挣扎逃脱时,无意间让他们偷去的这块玉佩掉落在了你身上。”

姜云姝记得,她当时在那间关押她的屋子里放火。

火烧木屋,她自己也被黑烟熏得快晕过去,那群人也都慌乱至极。

逃出之前,她被其中一名男子抓住。

那人被火烧了屁.股,抓住姜云姝时也是气急败坏,险些将她勒得窒息。

时间过去太久,姜云姝也记不清自己是怎么从那人手中逃脱的了。

或许是给了他一耳光,又或许是咬了他一口。

甚至与她无关,只是那人身后的火势蔓延,让他又一次遭了殃便松了手。

如此剧烈的挣扎反抗中,若那玉佩挂在那人身上,的确是有可能挣脱掉落,被她身上某个部位挂住。

而后姜云姝就从那间着火的木屋逃了出来。

她脑袋昏沉,四肢虚软无力,根本分不清回家的方向,也没办法逃得太远。

所以,她倒在了一个暗巷里,没多会就听见了追赶而来的脚步声。

她理所当然地认为这些人就是刚才木屋中的那些人。

实则,那几个地痞流氓,因着屋里还有值钱的东西,而火势又蔓延得太快,让他们完全乱了阵脚,根本没有追出来。

姜云姝讶异地张了张嘴,好半晌才道:“那你怎么……”

“他们是冲我来的。”应玄只是简短一句,便没再继续往下说了。

姜云姝大抵猜到后面的内容就不便过多追问了,她也没有再多问什么。

只脑子里还有些乱糟糟地回想着当年的事。

所以,她原本已经从她面临的危机中逃脱出来了。

后来的危机,是应玄带来的。

应玄似乎也有同样的想法,敛目低声道:“如此,的确担不上你救命恩人的身份,也因这件事并不能对外泄露分毫,所以这三年来,我知晓你曾在暗中找寻过我的真实身份,但我将此事掩下,自也一并掩下了我的身份。”

姜云姝微蹙了下眉。

其实她不太认同应玄这个说法。

毕竟不论危机从何而来,因谁而起。

她深陷其中,的确是得了应玄的相救,才得以平安无事。

不过姜云姝只是转而问:“所以我爹娘当时,是知晓此事的?”

“嗯,我将你送回了姜大人身边,因事情的特殊,我不得不确保此事不会泄露,所以我……”

应玄深吸一口气,似乎有些不适应自己在姜云姝面前坦诚自己的卑劣。

但顿了一瞬后,他还是道:“所以我以姜家的安危威胁了姜大人,让他对此事绝口不提,自也不能在你醒来后告知你我的身份。”

姜云姝闻言脸上表情并没有太大变化,这是她早有猜测。

即使她爹遭了应玄的威胁,但若是牵扯朝堂之事,也的确需得如此解决。

当年的真相已然大白。

其中有姜云姝已经猜到的,也有她未曾料到的。

但最终,知晓了此事的来龙去脉,似乎也就如姜云姝此前所想,这只是一个因在心头不得其解的疑惑罢了,疑惑解开了,便也就不怎么惦记了。

姜云姝缓缓地舒了口气。

不过她也没忘方才应玄所提及的交换,主动开口道:“多谢殿下告知我这些,我很高兴能知晓事情的真相,殿下方才说也有疑问想让我解答,殿下的疑问是什么呢?”

应玄一怔,看着姜云姝淡然温和的面容,好半晌才回神好似自嘲地轻笑了一声。

“殿下?”

“我本以为你会问我,既是一直在隐瞒此事,为何如今又会来与你相认,也好让我接下来的疑问能够顺势问出。”

姜云姝想了想,直白地道出自己的猜想:“是因为我错认了晏淮吗?”

应玄被姜云姝的直接打了个措手不及,无奈承认道:“的确如此,这让我觉得自己很卑劣,所以有些难以启齿。”

但姜云姝却是把这般卑劣的举动说得轻描淡写。

好似她并不在意,也不觉应玄此举有何不妥。

或许是受姜云姝直来直去的影响,应玄温笑着,主动继续说了下去:“其实这三年,我并没有无视你的动向,反倒一直有所关注,最开始只是为了确保姜家和你不会将此事透露出去,后来此事已然确定,我却仍然在留意你的生活。”

姜云姝敛目,手指摸索着茶杯边缘,轻声道:“所以,那次我在贵妃娘娘的宫殿碰见殿下,是殿下有意为之?”

“那倒不是。”应玄坦然道,“在知晓你时常前去母妃宫殿陪她后,我曾犹豫过是否要借此见你一面,或是当做没有当年的事重新与你认识,或是借此透露些许让你知晓自己认错了人,但我没有刻意为碰见你而去,只是每次得闲去母妃那儿时,都没有碰巧遇见你,只有那次当真是碰巧。”

应玄顿了一瞬后,摇头道:“世上本也不会有那么多碰巧的。”

姜云姝却是忽的想到了自己和沈度。

那时,沈度也曾说过这样的话,哪有那么多碰巧,哪有那么多正好。

可是,明明从她在揽月阁这里,最后一次找过沈度后,他们就不该再有交集的。

但偏偏真是有这么多碰巧和正好,她一次次又遇见他,一次次和他产生了交集。

应玄:“不过,待到那次碰巧时,你已将与沈大人成婚了,我似乎也错过了最好的时机。”

姜云姝问:“所以,殿下的疑问是?”

“如果……”话说一半,应玄又笑着摇了摇头,“其实我和你在这点上有些相像,世上不会有那么多碰巧,自也没有那么多如果,待到此时再来问这个问题,似乎已经没什么意义了,不过心头不得其解的那个疑惑,却仍是想要得到解答。”

“如果,当初在你错认沈大人之前,我便主动找上你,我们之间是否会有可能有别的发展?”

这个问题对于姜云姝和应玄现在这样的身份来说有些失礼。

但姜云姝不甚在意,甚至轻松地露了笑。

正如应玄自己也这般觉得,他此时想要得到的解答,就和姜云姝想要知晓三年前的真相一样。

不论答案是什么,都不会改变现状,也对他将要进行下去的人生轨迹不会有太多影响。

但这个解答,对心中一直牵挂着的疑惑非常重要。

所以,姜云姝很认真地回答道:“的确很多事都没有如果,但此事我也是在这些时日中,参透了一些解答。”

“缘分很是奇妙,而缘与分是又密不可分的,我与殿下的缘,源于三年前在凉州的暗巷中,缘起时,你救了我,我与晏淮亦然,那块与他有关的玉佩落于我手中,让我在后来有机会寻到了他身上。”

“人与人之间,本就会产生无数的缘,过路的路人,店铺的小贩,远望的陌生人,人在一生中会和很多人产生缘,而后来的发展,因缘起,因分而延续。”

“有缘无分这个词听起来充满了惋惜,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本就被此牵连着,有上天的注定,也需要自身的争取,我不知任其发展不做任何努力便能将一段缘分圆满的关系会有多少,但上天将机会摆在人眼前,自身继而争取后,这段关系才会越发深刻,直至坚不可摧。”

应玄听着姜云姝的解答怔然了许久。

他沉默着,思索着,最后释怀地一笑:“这是我未曾想过的方向,也的确是我不得其解的解答,以往不知为何,所以我迷惑其中,如今倒是茅塞顿开了。”

应玄想,在这段关系中,他与姜云姝的缘,和沈度与姜云姝的缘本是不相上下。

但他迟疑了,停滞了,在漫长的三年中他无所作为,眼睁睁看着上天摆在眼前的机会从他手中流逝。

这段关系便没能如姜云姝所说,延续下去,越发深刻,直至坚不可摧。

姜云姝原本也并不没有想得如此透彻。

这个解答她是在沈度身上参透的。

他们之间的缘产生后,上天偏爱地为他们降临了不少机会。

但这些机会只能来到眼前,只有为之争取,才会将其拢到身边。

他和沈度的缘分几次三番将要溜走。

最严重的这次,姜云姝甚至想要和离。

但沈度抓住了她。

在他们这段缘分中,姜云姝不得不承认自己完全不如沈度那般执着和勇敢。

以她想法,遇事她美其名曰择一最不麻烦的解决办法。

但实则,她这是在放弃和退缩。

这时,天色已经完全暗沉了下来。

乌云密布,窗外下起了雨。

好似那日沈度漠然从她眼前离去时一样,豆大的雨滴哗哗落下,击打在窗边,传来滴滴答答的声响。

应玄也顺着姜云姝看向窗外的视线看了去。

但很快他转回头来,脸上带着与沉闷雨天不同的轻松舒缓的笑:“我还以为,对此我会感到沉重和惋惜,但此时心下却是难得的放松。”

姜云姝也收回眼神,唇角含笑:“毕竟与我的相识于殿下而言,只是人生中的一段小插曲罢了,心中疑惑得到解答,心下自是会放松舒坦的。”

应玄道:“这是你的想法吧。”

姜云姝一怔,眨了眨眼。

应玄笑称:“无妨,你说得没错,我的确是这样想的,你也与我相同,我能成为你人生中的插曲,似乎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那此事还请殿下给我一个向你道谢的机会。”

应玄微微颔首:“答应下来,是否便算是我与你新的缘分的开始,那这次我便不想错过了,不过莫要太隆重,我怕我受不起。”

“殿下说笑了。”

伴随着雨声滴答,雅间内的氛围变得轻松随和。

姜云姝像是认识了一位新的朋友,她和应玄许多相似之处让他们很能聊得来。

雅间内不时传出愉悦的欢笑声,听起来和睦一片。

与之完全不同的,是被乌云压倒下的昏暗天色中,揽月阁一楼大厅令人窒息般的沉闷氛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