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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左手也很稳。”蒋麓挑出妆前乳的小瓶子,眸色里泛着笑意:“不行再擦掉,行不行,嗯?”

尾音微微上挑,听得人心乱。

苏沉很难想象,这个人将来如果真成为自己男朋友,得妖精成什么样。

“麓哥,”他小声撒娇:“我怕丑。”

“不会的……”男人已经靠近过来,呼吸轻缓地落下指腹,为他上妆。

少年第一次觉得,化妆这件事原来可以这么暧昧。

当指腹擦过眼尾,指尖碰过睫毛时,他们距离近到像是可以碰到鼻尖。

蒋麓的左手果然也十分灵巧,如今也带着一层薄茧,是长年练出来的痕迹。

他拿起眉笔时,前后选了几个颜色,沾在自己的手背上,横在苏沉脸侧作颜色对比。

“选哪一种好呢……”

挑选时,男人声音低沉,听得人心口发痒。

苏沉垂了眸子,像是全程都十分配合,也可能是因为害羞,不敢再有其他动静。

柔软眉笔落在额前时,他们的眸子靠得很近。

蒋麓在凝神描画他的眉,他在静静看蒋麓的眼。

世界宁静下来,能让少年听见心跳的声音。

一切进行得有条不紊,直到选口红颜色的时候。

苏沉唇色偏淡,平日化妆师总会选浓一些的颜色,帮他提一些气色。

蒋麓伸手挑了几种,见苏沉抬眸在望他,笑着眨了下眼。

“紧张吗?”

原本是没有的。苏沉听到这句话,反而被暗示了什么,轻轻点头。

男人的手修长干净,指甲修剪过后边缘光滑,指腹有浅淡的香味。

他伸出手,食指边缘托着他的下巴,拇指刮了一下他的唇。

苏沉像是被钉在化妆椅上,呼吸乱了却不敢动。

“好乖啊。”蒋麓笑着道,像是在奖励他的温顺:“刚好我带了唇膏,借你用一下。”

他旋开唇膏盖子,把切面贴在少年唇侧,目光专注。

微硬的触感压在唇上,完整覆盖干燥的表面,然后涂抹而过。

苏沉低低唔了一声,此刻才发觉自己似是被拽入更深的蛊惑里。

他喉头发干,像是觉得热,又抓不住想要的东西。

目光随之流露出几分无助,反而像是被欺负了。

“怎么这样看我。”蒋麓低头淡笑,选了恰到好处的色号,帮他一点点涂抹均匀。

沦陷是一种过程。像是会彼此牵拉,然后拽着对方陷入更深处,永无彼岸。

唇色渐浓的这一刻,空气也在升温。

像是夏日到了,时间也刚刚好。

抽回口红的时候,男人离他距离刚好,垂首像是要亲吻他。

年龄差距四岁,在此刻便完全分出高下。

苏沉像是已经被灰狼叼着咽喉般,仰着头怔怔看他。

蒋麓被这目光烧灼地意念更深,抬手捂住他的眼睛。

“不怕。”他侧过脸,很轻地吻了一下他的脸,哑声道:“蹭个香。”

动作轻的像是在吻,气场却又像是要尽数吞噬,让少年微微发着抖。

苏沉再睁开眼睛时,发觉自己手指都紧握着扶手,一咬牙又硬气起来:“蒋导耍流氓呢?”

“你管这叫耍流氓?”蒋麓好整以暇地看着他:“那咱们现在办了?”

小朋友登时有点心虚:“办……办什么!”

蒋麓笑一笑想把人放了,又想起先前的计划,决定改口。

他往后倒退一步,伸手捂住脸,像是重新变回清醒的状态。

一面这样演,一面又在猜,苏沉看不看得出来。

苏沉怔了一下,发觉距离再次被快速拉远。

“哥哥过分了,对不起。”

蒋麓压低声音,变得客气又愧疚。

“以后不会这样了,是我没控制住。”

苏沉眸子一睁,男人已经十分愧疚地开口道别,退出去时还关好了门。

少年还处在意乱情迷的状态里,被突如其来的抽离搞得有点懵。

偏偏又意犹未尽。

……?我让你控制了??

你哪个眼睛看出来我被冒犯了?!

-2-

化妆师再赶来时,主演已经妆容完整,虽然脸颊上被蹭掉一点粉,但是上妆效果相当不错。

小姐姐因为时间没兼顾过来,一个劲道歉,好在没影响前后的进度。

等服装发饰相继到位,总导演换好戏服姗姗来迟,安排着AB两个剧组同时开拍。

鼓风机发动到最大功率,人造雪景被踩出深浅不一的脚印。

伴随着信号灯亮起,由纸绒制成的大雪随即漫天飘扬,好似在六月召唤了又一场冬日。

冰河上的纤夫疮疤通红,有看守挥着鞭子监令他们破冰拉船,远处有商队拉着驼队走过漫漫高山。

元锦抱着雪色孔雀坐在高山的另一座亭子里,神色漠然地看着众生在寒冬里如何奔波。

长尾孔雀并非宫里的异宠,只是在梦里连过数关之后,凡是有灵性的动物都会闻嗅而来,自发听令效忠。

世间孔雀皆是青蓝颜色,通体雪白尾翼缀红的,已是极为罕见的品种。

鸟儿用脖颈紧贴着他,像是有意汲取几分温暖。

帝王坐在暖炉边,蓦然连声咳嗽起来,流露出恹恹的病气。

蒋麓处在戏里,疑心他是真的不舒服,还是随意加了一段情绪。

但戏仍然在拍。

“信。”

姬龄将信筒交到他手上,转身瞥了一眼在雪中嚼着甘蔗的龙马。

“此地距淮京相隔千里,你确认这信能送至宫里?”

元锦剧烈咳嗽几声,将细细信筒绑在孔雀的长足上,轻抚一下,低缓道:“去吧。”

白孔雀长鸣一声,如凤凰般张开翅膀尾翼,在长风里携信飞远,转眼不见。

这幕戏拍得意境旷远,鸟演员也很是配合。

听说孔雀好像只能顺着气流滑翔一段,但它真是在长距离里像模像样地飞完了整个镜头,画面难得的一段过。

蒋麓穿着戏服吩咐布景准备下一段拍摄内容,听见苏沉又在咳嗽,过去帮他解开狐裘。

“热感冒?”

苏沉是真咳,上戏之前还气色如常,此刻有几分喘不上气。

隋虹刚才就已经冲好了防热感冒的药,递药的同时还帮忙轻度扇着风。

“太热了,今天本来就太阳大,小心伤风。”

苏沉匆匆喝了药,觉得不对。

“不像感冒,是呼吸问题。”

“我刚才有一阵子胸闷,说话都是真咳嗽。”

隋虹看向漫天满地的雪,弯下腰抓了一把,不确定道:“是不是这个雪刺激呼吸道了,弄得你不舒服?”

“有可能,”苏沉喝过药仍是呼吸不顺,深呼吸一口气又道:“快点拍吧,拍完我回酒店。”

也不知道是药发挥了作用,还是扇风以后粉尘降低很多,后面拍戏持续了接近两个小时,咳嗽渐渐停了,全程发挥没怎么被影响过。

元锦多了几分病气,反而显得更加气质疏离,距离感被不断拉开。

监控画面当晚剪成样片后,大伙儿看了都连连夸奖。

“不看不知道,是长开了!”

“哎,难怪粉丝都截图当手机桌面,我也想……”

由于要兼顾B组的外景,蒋麓带人出省拍外景,七月没有露过面。

A组的剧情进入尾声,如果葛导这边料理的快,苏沉七月中旬就可以提前杀青,在元旦以前能充分放假。

在那次化妆之后,有什么像是变了。

少年自己说不清楚,但能敏锐感觉到有很多不对劲的地方。

蒋麓离开之后,他像是仍然被拴着线的风筝。

这根线很长,没有实体,但只要轻轻一扯,或者不经意间挂到什么,都会让苏沉有所感应。

他罕有地生出想念。

十岁起的封闭式寄宿生活,会让人在成长过程里变得更加独立,对情感也偏淡漠一些。

长期的分离会不断削弱‘想念’和‘牵挂’,让人觉得一切不过是缘起缘灭,不见面也是寻常。

可他开始想念他,像种子破土而出,对着遥不可及的方向野蛮生长。

这种体验……很陌生。

最初几天,苏沉只是没看到人,以为跟以前一样出差去了。

后来是经纪人聊天时提了一嘴,他才知道是三十几天的长别。

走的是一点声响都没有,也不存在道别。

在化妆间里仓促道歉以后,蒋麓再也没招惹过他。

剧组生活变得漫长起来。

他一个人做作业,一个人背艺考题,和林久光一起吃饭时偶尔会走神,然后笑一笑又继续扒饭。

他们的聊天消息停留在半个月之前,但随行去的剧组朋友们会经常发朋友圈,照片里偶尔会出现他。

二十出头的蒋麓很有精神气,在朋友圈里被拍时总会目光坦率地对镜头一笑,俊朗到逢出镜必点赞过百,还有人在试探着问他是否单身。

蒋导演行事爽快利落,让记忆里用指腹刮他唇角的男人显得像另一个人。

有张扬又锋利的侵略性,在不经意间能压制到让苏沉无法动弹,任由撷取。

但这种冒犯令人上瘾。

像是在久到离谱的规避距离时,骤然把规则禁忌都撕开了一道口子,引诱人去更深处。

苏沉的生活变得规律很多,每天两点一线,很少和其他人聊天。

但回房间以后会在沙发上看很久手机,看不同人生活空隙里,或挑眉或含笑的蒋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