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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淼淼瞪大了眼睛,推了纪允一下:“你还愣着呀?”

纪允觉得自己可能会被商陆骂,也许还会挨一顿胖揍,正犹豫间,柯屿说:“我可以陪你对戏,你的商陆老师肯定不会吧?”

倒也会,就是忒不耐烦,眉头永远拧着,剧本不是剧本,是行凶工具,表现不好就是当头一击。

纪允心一横眼一闭:“老、老师好!”

柯屿问:“你跟你商陆老师什么时候回国?我们是不是应该见一面,一起熟悉熟悉?”

纪允:“……”

好家伙,这顿揍看来是免不了了。

商陆正与一个高大的中年白人男子聊天,眼神瞥过,心里那种不受控制的恼火又轰了出来。颁奖礼上说这么多句话原来只是顺便,晚宴时是自己没长腿吗?才会站在那跟别的乱七八糟的人聊得火热。

“你总是忍不住关注他,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开展下一部合作?是等他巡演结束吗?”

商陆只听到后半句,“pardon?”他蹙眉,又勾唇致歉:“什么巡演?”

他眼前的人,正是大名鼎鼎的好莱坞商业大导塞斯克。不过他这次并没有带着作品来,而是受邀担任「一种关注」单元评审。

“当然是「野心家」的巡演。”塞斯克理所当然地说,笑道,“我刚才跟他聊天,想邀请他加入我的下一部作品,这件事一年前我就和他提过,不过他那时候已经加入「野心家」了,很可惜。”

商陆蓦地一怔,端着酒杯的手下意识松了,又瞬间捏紧。一股迟滞的愤怒交织着茫然涌上,让他深邃眼底下的情绪低沉到近乎让人看不懂。

……「野心家」?这是他的导师斯黛拉根据莎士比亚「麦克白」改编的话剧!柯屿加入了斯黛拉的剧团?什么时候的事?他怎么不知道?他跟斯黛拉每月通一次电话,斯黛拉怎么从没有提起过?!

商陆真恨不得立刻就播出斯黛拉的电话质问!

塞斯克没有察觉商陆的变化,继续说:“听说是七月份从莎士比亚的故乡开启巡演,我已经跟他说等到纽约时,我一定要带上家人盛装出席。”

侍应生经过,商陆放下威士忌杯,勉强勾唇笑了一下,又神色匆匆地致歉:“抱歉,请恕我失陪。”

旖旎的灯光下,他匆匆穿过人群,身影一闪,消失在门后。

怎么会?在他们分手的那一年十月份,柯屿进入栗山剧组拍摄「花心公敌」,除此之外的曝光低到不能再低!栗山向来是慢工出细活,剧组是第二年下半年杀青的,这之后柯屿便进入了隐退状态,再没有官宣过任何资源——包括商务和影视。米娅还曾向盛果儿旁敲侧击打听过,盛果儿却说他在休假。

……是了,她是说柯屿在法国休假,也有当地留学生拍到过他的身影,这些商陆都知道。他当时还出现过可笑的一秒的自作多情,以为柯屿是因为忘不了他才去的法国——

醒醒——商陆,如果他真的忘不了你、真的后悔,就不会是去法国,而应该是真正来找你。

洗手间门被推开,冷水从旋开的水龙头下如注倾泻,商陆猛扑了一把冷水,双手撑着洗手台垂眸沉默,过了许久,他抬起头,从镜子里看到了一张苍白近乎有病态的面容。

从见到柯屿后,他就没有睡好过。

柯屿去斯黛拉的剧团,斯黛拉却没有告知,说明这是柯屿主动要求的保密。他不想自己知道他的动向,也不想自己在去探望恩师时借故找他、看他。他就是要躲他,生怕自己会出现在他眼前,要死要活神经病一样地求他复合,或者蹩脚地装作偶遇跟他藕断丝连!

镜子里的男人,他半侧唇角的弧度勾起,是一个冷冰冰的自我嘲讽、又同时在讽笑他人的笑。

他柯屿,在小看谁?

“你没事吧?”

包裹在西服礼服下的躯体蓦然一僵,商陆从镜子里瞥过视线,看到柯屿倚墙而立。

“刚才看你跟塞斯克聊天,觉得你反应不太对。”

商陆直起身体,从纸筒中扯下两张干手纸,面无表情地擦过后,揉作一团扔进纸篓里,“借过。”他垂眸,居高临下而冷冰冰地说。

柯屿下意识地往一侧挪了半步,忽而又改变了主意,彻底把出口挡在了身后,“不借。”

“柯屿,快两年了,我没想到你变得这么无聊。”

倏尔一阵针刺般的疼从心口穿刺而过,柯屿熟练而强硬地无视了这种痛,“我只是想关心你。”

好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商陆维持着唇角冷讽的弧度:“我的事,与你无关。”

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颁奖礼上还是好好的,虽然讲话夹枪带棒,但最起码还愿意搭理他、 和他接触,为什么现在又退回到了冷若冰霜的状态?

柯屿定了定神:“就算是一个普通朋友。”

“不需要。”商陆克制着内心无从找寻亦无从发泄的邪火,“柯屿,我不知道你什么意思,你是不是真的以为两年够久,已经可以足够让我心平气和地面对你了?也许你有这个本事,你柯屿可以做到若无其事,对旧情人也谈笑风生游刃有余,但我做不到。我没有你这么放得下,也没有你这么擅长忘记一段感情,你现在出现在我面前——”商陆心口猛地一窒,那阵熟悉的无力的心悸瞬间掠过四肢百骸,让他手指发麻几乎站立不稳,“如果你是为了跟我炫耀,你已经忘记了一切,面对我,你已经什么波动都不会有——那就请你离开。”

柯屿看到他闭了闭眼,似乎是在忍受眼前什么黑色的晕眩。灯光下,睫毛在眼底投下一小洼暗影。他英俊的面容看着是那么苍白。

心脏的紧缩抽搐一阵强过一阵,柯屿嗓音发紧:“你怎么会这么觉得?”

他留给了商陆什么?他亲手把他的骄阳遮住了,交往三年,他没有给他留下任何初恋的甜蜜,只有两年过去还无法释怀的惊痛。

“分手是你提的,退出剧组我也是被通知的那一个,你知道我什么感受?柯屿,你是我想要共度一生的人,就算有一天不相爱,我也愿意拍你一辈子,我是你什么人?连你退出剧组,都要从媒体采访里被告知!这两年我唯一想明白的,只有两件事,第一件,是对你来说,体面比爱情重要,第二件,”商陆哑声说,瞳眸里是想掩饰却无从掩饰的钝痛:“你根本没有真正爱过我。对你来说,体面比我重要,安全感也比我重要,现在你若无其事地出现在我眼前,跟我谈论天气,跟我打赌,跟我说酒店的食物你吃多吃不惯……但凡你有一丁点在乎过我的感受,你都不会出现得这么轻巧。”

“我等不了。”柯屿轻轻地说,一只手不知何时抓住了商陆的袖口,“你刚才说的话,我都要反着听。”

你还会为我出现在你面前感到悸动,感到无措,感到被刺痛、冒犯甚至羞辱。

你还不能心平气和若无其事地面对我。

你还没有忘记过去的一切。

……你还没有放下。

“戛纳是为你来的,因为知道你会出席,所以我才答应过来。我想见你,我在里昂的每一天排练,都想见你。我想等剧团公演了,或许拿奖了,你看到我在努力,看到我没有被那些莫名的挫折、苦难、命运恶意的捉弄打倒——等到那个时候,我才出现在你面前。”

“但是我等不了了。我怕夜长梦多,我怕时间那么快,真的让你忘记了我,我怕我有一天打开微博,打开推特,看到你宣告婚讯的消息。对不起,你一定觉得我很自私,就是因为你还没忘记,……所以我才出现在了你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