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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陆支着腮勾了勾唇。

护工微笑,心里嘀咕,……叽里咕噜的说啥呢?

只知道商先生的笑未免也太英俊夺目了。

”第二个,”商陆懒洋洋地想着,懒洋洋地说出口:“告诉我一件这两年里最不可告人的事。”

柯屿叹息着无语地笑了笑,眼神有些挑衅:“你以为我不敢?”

“洗耳恭听。”

“看着你的照片自慰。”

商陆震惊得都呛了,惊天动地地咳嗽起来,护工忧虑地问:“商先生,是不是有什么不舒服?”

柯屿用英语代为回答:“他很好,只是有些过于高兴。”

宽大的掌心掩住脸,商陆感到羞耻,苍白的脸色泛起不正常的血色:“……你变了,”他闷闷地说,明知道护工听不懂,耳尖还是红到烧起来,“……变得挺多的。”

“骗你的。”柯屿笑了一声,云淡风轻,“看着你的照片睡觉倒是真的。睡不着,很想你,但想不起你的脸,只能去影音室看你的花絮和颁奖礼,……‘「偏门」说不赌为赢,但我今天就想赌一把,我们来看一看最后一个奖——最佳影片,看看礼仪小姐马上要送上来的这封信封里’……”

商陆怔住,在已经淡忘了的记忆中,翻卷出淡淡的浪花。那是星云奖的颁奖典礼——他们第一次共同出席的颁奖礼。

柯屿……在复述,或者说是背诵。

他说得自然流畅极了,没有任何的磕绊,也不用凝神回想,只是轻轻地说:

“「赌什么?」

「就赌抱一个,大家都说抱一个——要是「偏门」获奖,你和商陆就在台上友好地拥抱一下,行吗?’

‘好。」”

“柯屿。”

柯屿转过脸,抬了抬眼神,仿佛没察觉到商陆眼眸中的痛色,“你还记得我的感谢致辞吗?”

“「商陆是最好的导演,是命中注定的、像梦一样才会这么好地才出现在我身边的导演。」”

柯屿抿起唇:“你也记得。”

“这一辈子都会记得。”

柯屿忍不住更深地抿起唇,是一个弧度很深的微笑,大西洋的阳光在他眸中闪烁,“我每天听着你的声音,看着你的影像睡着。可是你不想来我梦里,我知道,你一定拒绝来梦里见我。我好想梦到你,心盲症不能做梦,我开始吃药——”

“柯屿!”商陆嗓音一紧。

“都过去了,没关系的,”轮椅迎着阳光,柯屿的脸上毫无阴影,肌肤像是被晒得透明了,像两年后的他,“那时候有抑郁症,比原来的严重,我想见你见不到,有一次吞了一把,整个人走路都开始飘,扶住马桶就吐,吐到胃都要呕出来了,精疲力尽地摔在地上,人不人鬼不鬼的,然后就在天花板上看到你,那是我这一辈子最好的幻觉,我很想永远都在这一眼里,永远都别醒来。”

他顿了一下,有些遗憾地笑着说:“结果果儿泼了我一大盆冷水,把我脸都浇痛了。”

商陆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为什么不回来找我?”

“你说了,如果回来和道歉都这么轻而易举,那当初的离开又有什么意义呢?只是无理取闹,只是矫情病发作自作自受吗?我告诉自己,我要见你,首先要在自己心里,成为一个自己喜欢的、勇敢的、坚定的人,一个配得上你的喜欢、即使你对我不闻不问冷若冰霜恨之入骨,也依然有无穷的勇气和爱意,去等你、去等你爱我的这样的我。”

“商陆,这两年我有很多次的崩溃和绝望,但从没想过放弃,或者说妥协。唯一一次,是看到你拍的纪录片,我看到你拿奖了,看到瑞塔那么优秀……我想不顾一切地来找你见你,我怕来不及……但我知道,那时候的我只是一个半成品,我还不够资格出现在你面前。”

这个岛上很少会有东方面孔造访,因而两位白人护工都并不了解东方人,尤其是中国人。她们只是在心里悄悄静静地费解,为什么刚才还轻松打趣的两个人,忽然间都沉默了起来。

“那天去救你的时候,你一直在和我说对不起,你还记得吗?”

商陆对此只剩下模糊如雾般的记忆,只记得螺旋桨的风声、犬吠和磅礴的大雨。柯屿提到「对不起」三个字,他心口猛然一坠,连眼神都收紧,“记不清了,……我说了什么?”

他甚至不敢看柯屿,垂下的眼眸上,长长的眼睫掩住了他所有的情绪。

从柯屿的角度看,他的侧脸沉默、英俊、紧绷。

甚至无所适从。

柯屿无声地笑了一笑,“我还想问你呢,你到底对不起我什么,连快死的时候都只知道说这一句?”

商陆吞咽了一下。

柯屿支着下巴,波澜不惊地揶揄:“我还以为最起码可以听到一句我爱你,结果都是对不起。你有私生子了?”

“bullshit.”商陆冷酷地回。

·

晚上住院,两人都是高级单人病房,彼此挨着。柯屿推开门进来时,商陆竟然也没多少意外,只在月色中挑了挑眉。

“嘘。”

“我看你腿现在挺精神的。”

柯屿走一步都疼,“我现在是小美人鱼,每一步都是刀尖,你最好别惹我。”

商陆等他下文。

果然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否则我就化成泡沫给你看。”

只有走廊灯从门上的玻璃中溜入,商陆看不真切他,只捕捉到模糊的人影。人影到了床边,床往下陷了一点,是柯屿坐下了。

“腿疼吗?”

“嗯。”商陆低低应了一声,“很痒。”

“Mike那天说,以后嘉宾上岛不让随便活动了,要像拿破仑一样圈禁起来,只给方圆一百二十米的活动范围,”柯屿掐了掐他的小腿,帮他按摩,“尤其不让跑步。”

说完两个人都笑,商陆笑起来的鼻息好听,而且性感,柯屿听了很心动,挨近了若有似无地吻他:“要是叔叔不同意我,我是不是可以用救命恩人的身份来要挟他了?”

“那你就是世界上第一个敢要挟他的人。”

柯屿握住他的手贴在自己心口:“这里一直没有放下,想到就会绞成一团,听到你的声音、摸到你的体温、看到你的眼睛,都感觉像做梦。因为知道自己不能做梦,尤其是做不到这么好的梦,我才敢确定你是真的。”

“去哪拜师学艺了?”商陆感受着他的心跳,“怎么突然这么会说情话?”

“不止,”柯屿偏过脸亲他的唇角,“现在也会接吻了,跟白天不一样。”

“这个你一直都很会。”

商陆说着,张开唇,接纳柯屿主动探入的舌尖和深吻。

果然和白天不一样。

舔他的上颚,轻轻扫过齿缝,留下若有似无的痒,又勾着他的舌尖交缠。吻变得不太对劲,商陆被他挑逗得头皮和舌根都一阵一阵发麻,身体深处起了反应。

他稍稍推开柯屿,气息都有点喘,没受伤的腿欲盖弥彰地屈起:“别这么主动。”

“……只是确认你是真的。”他暧昧又无辜地说,呼吸的气息带有葡萄糖的甜,温热地消散在病房的消毒水气味中。

商陆睁着眼睛,虽然看不清柯屿,但仍为他的剪影心跳加速,“……怎么确认?”

隔着门传来一两声咳嗽,不确定是走廊还是其他病房的。值班护士的脚步很轻,穿过坏了的绿色应急灯,频闪时有电流声滋滋地响。

柯屿不动作,时间在这一秒内拉长,一秒后,商陆扣住他的后脑,急切凶狠地吻了上去。

柯屿边吻边低声笑,心里想,要命,他膝盖伤得这么严重,到头来出力的不还是自己这双半废的腿?但愿明天按摩技师手下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