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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王是让他认下来,不然到时候,查到父皇那里,就很难看,可他凭什么认下来?父皇刚把事务交给他,就是让他子承父罪,认了这笔账?

为什么啊,这笔钱从十多年前就不明去向,他十多年前也才十二三岁,哪有那个能力败这么多钱。

陆维摇头叹气,满心烦忧,一转头,往回走,却看不远处,小妹正站在那里看着他。

他顿时心里一跳。

是心虚。前阵子,小妹在东坊被一群纨绔惊马,后来还遭袭,他是知道的,也因此和那群纨绔彻底断联系,那群纨绔还说什么为他出气,其实只是因为自己闲来无事想惹事,陆维还不懂他们么。

他就算和小妹吵架,怎可能想害她的性命,但这段日子,他除了临王府和皇宫,哪都不能去,好在小妹没有受伤,他没有脸面凑在她面前,只好暗搓搓地关注着。

父皇送给小妹的补品里,有他添的两只百年老参。

说到底,他心里还是不知怎么面对宁姝。

宁姝打量便宜二哥,这段日子不见,听说他二点一线,在府里宫里历练,看着果然成熟稳重一点。

她笑了,主动招呼道:“二哥,这段日子可还好?”

不好,可太不好了!陆维这年纪才开始真正接手政治,焦头烂额,暗无天日,这东西谁做谁知道。

可是,是小妹为他争取到的机会。陆维绷着脸色:“还不错。”

他看看她周身:“你的侍女呢?”

宁姝说:“公主府马车坏了,她们回去换,我想了想,不如徒步走走好。”

陆维为她的心大而惊讶:“这怎么行,你前阵子不是还……啧,你跟我一起走。”他随侍有马,能匀出一匹来。

宁姝瞥了他一眼,看来他不知道红甲卫暗中保护。

她没拂陆维面子,顺口说:“行啊,多谢二哥了。”

陆维:“你跟我说什么谢……”

两人上马,宁姝脑海还回放着陆维和端王的对话。

公主府马车掉链子后,她本该一起回去的,不过她想透透气,就让紫玉先回去,鹰戈则留在府里护卫殷漾,所以只身踱步。

却没想到还能知道国库亏空一事。

亏空倒不是大事,十多年前的亏空才是大事。

那时候先皇后还在吧,怎么会准许皇帝造作国库呢?

宁姝想不明白,突然,陆维的马跑得有点奇怪,宁姝离得近,在身后侍卫发现前,就看到陆维在上面颠来颠去,忙哭爹喊娘似的叫:“小妹救我!”

宁姝眼疾手快,帮忙拉住缰绳,好一会儿,马儿方停下来,吓得陆维出身冷汗。

忽而,兄妹俩面面相觑,都笑了起来。

淡淡的隔阂感,一瞬间消靡。

陆维嘿嘿傻笑:“小妹,吴家那小子做的事,他还打着为我好的名义,那个……我没去看你,你不会怪我了吧?”

宁姝从鼻腔里笑了声:“那要看二哥能不能保持上进了。”

陆维忙不迭地抱怨:“上进,特别上进,上进到要背好大一笔债。”

宁姝假装自己没听到壁脚,问:“什么债?”

陆维倒豆子似的讲出这笔债如何被找到,如何难解决,这些日子的辛酸是实打实的,他恨不得能回到以前的无忧无虑。

宁姝时而安慰,时而倾听,让陆维倒苦水的欲望更强。

临到祭台,陆维还在讲,宁姝坐在马上,却看不远处,高大的男人下马,侍从白鹤牵马往旁边走去。

男人身着玄色窄袖衣裳,身上戴着软甲,身形峻拔如巍峨高山,头发束起,用白玉冠固定住,露出额颧流畅的线条,他目光微冷,携秋末的冷冽,风姿卓荦。

似察觉到打量,他突然抬起头,目光和宁姝的直直对上。

陆维连忙招手:“大将军!”

尉迟序面无表情地转身,阔步离开。

陆维:“呃,大将军是不是对我有点意见啊?”

宁姝笑了笑:“他对谁没有意见啊。”

陆维:“确实,他脸色就是这样,真不知道你以前为什么跟在他旁边转,现在好了,终于不迷他了,谁让他以前那样冷落你,哈哈。”

陆维声音不大,但架不住四周空旷,有些人耳目聪敏,于是尉迟序回过头,意味深长地看了眼陆维一眼。

陆维浑身一抖,搓搓手臂,已起一层鸡皮疙瘩,他可算压低声音:“呜哇,大将军开不起玩笑啊!小妹你谨慎点,我不要这样的妹夫。”

宁姝:“……”

谢谢,她也不敢要,不小心就是送命题。

没办法,知道尉迟序是“舅舅”且心思不纯,现在她和尉迟序是对立的,第一次刺杀,多少有尉迟序的手笔。

在大典前,宁姝又见到陆安雁这跳脱仔。

最近,在德妃的主持下,她和昌平侯府三房的嫡二子相看,不出意外,夫婿就是他了。

那男子,也是在互邀上,第一个邀请陆安雁的。

宁姝知道消息时,着人暗地里查过,他后宅算干净,人品还不错,整体上来说,作为丈夫人选可以。

就是这般,杜慕语就成为陆安雁的堂小姑,这两人可不太能对付,上回昌平侯府上,就能窥见一二。

陆安雁叹息:“女人一旦嫁人,就得以夫家为天,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娘家是用来撑腰的,然而我父王,母妃,都远在蜀地,我竟是一个送嫁的亲近长辈都没有。”

宁姝道:“咱们找长安最老资历的夫人来,不比你父母差。”

陆安雁终于缓解嫁人之前的焦虑,险些哭出来:“嗯,好。”

紫玉掩嘴笑:“咱们永安郡主,也会伤春悲秋。”

陆安雁张牙舞爪:“你再说!你再说!”

宁姝打圆场:“好了好了,”她想了想,对陆安雁道,“不管如何,到夫家,假如不顺心,你无需自怨自艾,找到自己想做的事,高高兴兴地过日子,不止我给你撑腰,你自己就能给自己撑腰。”

陆安雁重重点头,捏了捏宁姝双手。

斜旁插进一不冷不热的声音:“陆安雁,你都还没进杜家,就开始想象以后日子过得不好了?”

原是杜慕语。

陆安雁冷哼一声,呛回去:“要不是有你这样的小姑子,我至于吗。”

杜慕语:“你……”

宁姝看着杜慕语。

有宁姝护着,杜慕语便没撂什么狠话,上回宁姝七箭中靶,她已对宁姝改观,心底里多少有点佩服。

不多时,祭天大典正式开始。

这是秋高气爽的一天,阳光洒在脸上,暖融融的。

宁姝半阖着眼睛,挡住直直射入目中的阳光。

一切似乎很是惬意。

另一头,公主府内,殷漾趴在案几上,他突然狠狠丢下毛笔,脸上难抑激动:“解出来了!”

与第一种八十个字的解法不同,第二种解法,竟然是解读音,按照读音下去,再通过第一个解法出来的汉字对照……

殷漾对照着案卷,奋笔疾书。

只是,越写,他越难以置信,字迹越发潦草,脸色也越白。

不好,不好。

殷漾把写好的纸张折起来,塞在怀里,匆忙从榻上跳下,慌忙踩着鞋子一推门,下一刻,一把锋利长剑,向他脖子上横劈,几乎就要将他斩首。

眨眼一瞬,持刀人被另一个人猛地踹飞。

殷漾头皮发麻,好一会儿,才看清楚,想杀他的人,竟然是彩鸢,而保护他的人,则是他向来看不上的男宠,鹰戈。

鹰戈利落地卸下彩鸢的下颌,防止她咬舌,或者唇舌藏着毒药,又将她绑起。

殷漾长呼出一口气,躲过生命危险,让他着急的事也涌回来,他道:“快,殿下现在在哪?”

事关宁姝,鹰戈立刻道:“祭天大典,怎么了?”

殷漾焦急道:“危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