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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天纵一愣,按照此幻境能让人看到心中渴求的特性,他在她眼里,应该就是她口中的“十三”才对。

项天纵不信,又朝她走过去。

可这个女人却后退几步,有些结巴地警告:“你、你别过来,十三就在这,他会保护我的。”

项天纵不解,说:“我怎么就不是……”

女人忽然发疯,尖叫:“你走开,我要十三!”

项天纵听得脑袋大起来,难怪尊上无法解决这个女人,简直无理取闹!他沉住气,去抓女人的手臂,女人后退一步,被自己绊倒,一下咬破嘴唇,流出几丝血。

项天纵本就没有加害她的想法,此时,见她摔了一跤就流血,凡人这么脆弱,他竟有些手足无措。

他想伸手去拉千凝,下一刻,尊上的声音,突然在他背后出现:“可以了。”

项天纵一惊,尊上修为高深,什么时候进幻境的,他都不知道,他连忙回过神抱拳:“尊上。”

陆决说:“你出去吧。”

项天纵应了声是,瞥了眼农女,听令离开幻境。

千凝抹抹唇畔的血,她伸出手,朝空气中抓了抓:“十三,你来了吗?”

陆决低垂着眼睛,看着地上的女人。

“十三”是她的执念,只有面对这个男子,她才肯交出玄天珠。

他只是不想,玄天珠落在别人手里而已。

陆决淡淡地,应了一声:“嗯。”

与对项天纵完全不同,农女的脸上,露出显而易见的欢欣与喜意,连那大得过分的丑陋眼睛,都添了几分的光华。

她从地上爬起来,不顾拍掉身上的尘土,只朝陆决走去,轻声说:“我以为我在做梦呢。”

她摇摇头:“为什么我眼睛看不见了……”她很快不纠结看不见,只纠结一件事,“十三,我看不见了,你……会不会嫌我烦啊?”

这回,陆决站立着,没有吭声,眼底一片凉薄。

不过,似乎是看不见,农女丝毫不介乎,她脸上绽出温暖的笑容:“今天在镇里怎么样,老李头没克扣你的工钱吧?”

她言语里、神态里的那种亲昵,是如何也掩饰不住的。

陆决闭了闭眼,冷冷地说:“你知道玄天珠么。”

“啊,玄天珠?”农女轻轻抓了抓自己头发,说,“你是说,我身体里能拿出来的珠子吗?我感觉得到它们。”

陆决又说:“我需要它们。”

农女的神情,忽的有些呆滞,小声说:“可、可是现在没办法,再等等好不好。”

陆决耐着性子,问:“为什么?”

农女无措地捏着自己皱巴巴的衣服,说:“因为拿出来好疼,你让我准备准备……”

看来,即使是“十三”,也不能让她立刻拿出玄天珠。

陆决忽的觉得自己这般陪她演戏,有些可笑,他耐心告罄,正要离开幻境,农女已把玄天珠的事情撇下,复又兴高采烈:“我要去河里捞鱼,今晚就吃红烧鱼好不好?”

陆决顿了顿。

她又说:“你也一起来,你抓的鱼总比我的大,就是不知道那珠子,能不能帮我抓到鱼……”

玄天珠。

一瞬间,他心里思绎了许多。

硬的招已经使过,农女差点就死了,只能用软的办法,多加相处,又有“十三”的身份在,不出意料的话,农女终会乐意拿出玄天珠。

他对玄天珠势在必得。

农女一边说话,一边从农舍门外拿来一根扁担,拄着探路,或许对这四周十分熟悉,竟然走得很是顺利。

却看她回过身,迎着阳光,笑喊:“快来呀!”

陆决闭了闭眼,他脚尖动了动,迈出了第一步。

他们漫步在乡野之间。

清风拂过田地里黄澄澄的麦苗,娑娑声层层叠叠传入人的耳里,随之传来的,还有农女的歌声。

她一边用扁担探路,一边跟着节拍,轻轻地哼着一首歌。

谈不上悦耳,音色忽高忽低,只有调,没有词,曲却也十分的怪异。

可细细听来,又只能感觉到,里面丰沛的情绪。

半道,她不小心被石头绊倒,也会很快爬起来,拍拍尘埃,继续朝前走。

就像不管多少磨难,只要十三在,她一下就鲜活起来,充满了希望,可是这一切,只不过是一场幻境。

可笑。

他冷冷地牵了牵唇角。

农女所说的河,就在这里几十步开外的地方,河不宽,河水只到人小腿深的位置,很是清澈,她用扁担触及河水,立刻露出欢笑:“到了!”

便看她捋起袖子和裤脚,苍白得病态的肌肤,在阳光下,几乎要透明,更显四肢纤细、脆弱。

好像轻轻一捏,就碎了一样。

陆决挪回目光,他看似站在岸上,实则有几缕魔气缠着他的脚底,让他没踩到那些湿滑的泥土。

而农女一点都不嫌脏,明明看不见,却为了显示自己“能干”,她半弯着腰,在河水里摸来摸去,可鱼儿也不蠢,一条条飞快地游走,她偶尔抓到一尾,还被它溜走了。

她半点没有灰心,抬起手,抹掉溅到脸上的水,然后开始在河里摸起田螺。

不一会儿,她就搜集到不少的田螺,用上衫兜着,一脚深、一脚浅地朝陆决走来。

她一笑,露出洁白的贝齿:“快看,今晚吃炒田螺!”

阳光照射在她薄薄的耳垂上,几乎快透过她的耳垂。

陆决一声不吭。

他无所动,她也不恼,只是把田螺堆在地上,忽的,她转过身,瘦小的手捧起一抔水,往陆决身上一挥!

陆决瞳眼一凝。

水自然无法到陆决身上,在半空中,陆决身上缠绕的魔气就已经把它们蒸发,可这动作,委实令他蓦地大恼。

不过一个凡人,居然敢这般对他。

铺天盖地的魔气冲向千凝,魔气如有实质,一下将千凝摁倒在地。

陆决眼中如含着冰锥,刺骨的冷,叫人不需要与他直视,就能感觉到那种威慑,从灵魂里恐惧于他的强悍。

只是,这个不怕死的女人似乎感知不到。

她被摁在地上,头发散开,嘴里咯咯地笑着,魔气拂过她的脸颊、耳垂,她低呼:“好痒!”

她毫无知觉这是一场屠杀,把这完全当成一场玩闹。

陆决指尖骤然一顿。

她身上,有种耀眼的光芒。

即使历经无数磋磨,被摧折千百遍,只要十三在,她心里依然一片澄净。

那是他不曾有过的东西。

他慢慢眯起眼睛,一种混合着厌烦、嫌恶、腻味的情绪倏地涌上心头,却并上另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