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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嵇无靖,千凝又要了防御的,嵇无靖手里好东西也不少,给了一条镶玉紫色发带,及至沈誉,千凝直接大开口,还要和天臧那样的传送符。

沈誉低笑了声:“姑奶奶你可真会为难人。”

千凝理直气壮:“不想送可以不送啊。”

沈誉瞥她一眼,离开了,到晚上,还真让秦九歌给她送来一张传送符,恐怕也是从天臧那拿的,足够他欠天臧一个大人情。

秦九歌观摩她那张铃铛、发带,惊艳说:“这些可是绝品,反正有这东西在,你真的可以安心。”

千凝也知道,能从陆决和嵇无靖那里拿的,一定是最少见的,她倒是脸不红心不跳,将发带绑在头发上,戴好铃铛,笑着问秦九歌:“好看么?”

秦九歌戳戳她脸颊:“你怎么装扮都好看!”

千凝又笑了一下。

第二日,在那四人的目光下,千凝撕开传送符,临踏进去前,朝他们摆摆手。

后会无期。

终于是尘埃落定。

那四人确定千凝走了后,沉默了几息,沈誉率先打破这种氛围:“行了吧,接下来要怎么做来着?”

天臧淡淡地说:“随我来。”

千凝许久没有靠近昊海结界,自然不知,离昊海结界七里之外,已布置好天地间最严密的阵法。

大妖万衍被层层锁链囚禁在阵法中央,阵法中央是一个祭台,如果千凝在,就可以认出,那是昊海曾在上面跳舞过的祭台,一模一样。

从万衍的琵琶骨穿过一道红色的锁链,他浑身狼狈,头发披散着,依稀可见英俊的轮廓。

他一看到陆沈嵇天几人,目中恨意几乎要倾泻出来。

“哼,这就是你们布置这么久的东西,可笑。”

光是靠万衍,绝无可能补全昊海结界,而万衍还能感知到,那个玄天皿跑了,他自己处心积虑,却落得个去补昊海结界的下场。

这让他怎么能不恨!

天臧自不必与他多言,他对其他三人说了什么,那三人站入阵中定好的方位,他们是整个修真界的顶端,举足轻重,代表这个阵容绝对的强势。

这可不是当初在人界封锁万衍的阵容,这比那个阵容,要强大上无数。

而天臧,朝万衍走过去。

万衍看不懂,皱起眉:“你要做什么?”

天臧在万衍对面盘腿坐下,并不打算回答。

万衍环顾四周,突然明白:“你要以身祭昊海!你疯了!你想让我做什么!”

天臧缓缓撩起眼皮:“既然你曾偷取昊海结界部分碎片,延续生命,便也是该偿还的时候了。”

万衍还想破口大骂,天臧觉得他吵,手指弹了弹,一道禁言术让万衍再说不出一句话,可万衍还是不明白,以身祭昊海,无异于以卵击石!

不是这秃驴疯了,就是他疯了。

天臧自不必对他解释,因为他本体是上古神界的莲花,他有能力延缓昊海结界的崩溃,只要用万衍这拥有六千年存在的大妖做引子,激起昊海结界波动,这时候他再入结界,保守估计,能再保结界五千年。

至于五千年后,那是子孙该考虑的事。

他便去做自己能做到的事,不枉当初在西天万年的熏陶。

也不枉,她的期盼。

无视万衍,天臧默念口诀,沈誉陆决与嵇无靖,都各司其职,开始输送强大纯粹的灵力。

这是一场祭祀。

万衍虽然被禁言,但从他挣动的动作来看,他很是痛苦,血液顺着他身躯流到祭台上。

随着阵法的运行,四周空气凝滞,细碎的草木,在这种压力下,被迫化成灰烬。

远离昊海结界的地方,秦九歌和谢承宣领着弟子们,已到安全的区域。

远处阵法的光芒,甚至能媲敌昊海结界的亮,这种光泽,与昊海结界的一样,可望不可即。

有弟子自言自语:“原来让我们画一百里的线,是为了今天啊。”

这些弟子来到昊海结界附近,一开始是很闲,后来,就都被发动去围绕昊海结界堆砌灵石,便是所谓的“线”。

谢承宣叹:“抓大妖只是开始。”

他后来去找长老了解过,原来大能们是要修补昊海结界,其中艰难自不必说,他不由心中敬佩。

秦九歌不安地皱起眉,而千玖站在她一侧,拽了拽她袖子:“千凝呢?”

秦九歌低头,耐心地说:“去了一个安全的地方,等她安定下来传信给我们,我带你去找她。”

千玖懵懂地点点头。

与此同时,阵法内,陆决唇畔流下一滴血,但他依然输送着强大的灵力,过了许久,沈誉也是涸泽,咳出一口血。

但这只是刚开始。

万衍和那些脆弱的草木一样,慢慢分崩离析,变成碎屑,被风吹散。

天臧抬眼眺望,昊海结界泛着一些些波纹,而他身下的祭台,也发出一样的刺眼白色光芒。

他其实并不觉得痛苦,浑身暖融融的,在他的面前,恍然出现一个广袖女子旋转了一圈。

她曾在祭台上祈求万物平安,如今,他也算继承她的念想吧。

至于千凝……她是无辜的,本就不该被卷进来。

天臧轻轻叹了声。

又过了一刻,在这样高强度的压力下,便是连嵇无靖,也开始脸色苍白,俊脸显露出脆弱,遑论沈誉和陆决,他们胸前衣襟都落下不少血渍。

其实他们三人,并非会为天下苍生谋福祉的性子,只因天象推演,此事本该由玄天皿完成,便让他们都愿意站出来。

所以,即使折损在这样的阵法里,那也是命数。

沈誉忍受胸腔的疼痛,嘶哑地笑了笑,他想,这倒也是有趣的事。

陆决被重伤后痊愈的魔丹,又一次濒临破裂,但这种感知,让他恍然想起当初,那把刀直直地扎进他的魔丹,既疼,但也叫他清醒地认知,有些事,是他错了,错过也终究是错过。

嵇无靖徐徐闭上眼睛。

这就是他在人界的劫,他用了一百四十年,没有寻到破劫的办法,彼时,他不会想到,最终,他是自愿为劫数献身。

那个姑娘啊,让她好好活下去吧。

天空愈发阴沉,便也显得这光亮愈发圣洁,及至后来,当半空中出现传送阵的影子时,它被光亮埋没,也没人有心力发现它。

风很大,有股要把一切拔起来的气势,四周除了亮,什么都看不清,除了一条紫色的发带在空中张牙舞爪。

千凝适应了一下,才在极重的威压下,提着脚步,一步步走向祭台。

好在,她要了两个极致的防御法器,不然能不能好好走路,还是个问题。

不过拖不得了,她手腕的银铃铛已经崩裂一条缝,她一步步踏上祭台,看了眼打坐的天臧,将手轻轻放在天臧肩上。

“行了,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天臧骤然睁眼,看清楚眼前人后,他再难以淡然,第一次露出这般震惊的神色,瞳孔剧烈地震动着。

千凝说:“昊海结界就是我的前世,要补好她,可真是大麻烦。”

她朝前走,停在万衍消失的地方。

天臧想动,但是作为祭品,他根本动不了,也无法说话,只好眼睁睁地看着千凝站定。

千凝说:“我先跟你说好,我真的没那么宽阔的心怀,别让后世又传颂我。”

这个世界,其实还是很有意思的,她游历过三界,尝过善恶,品味冷暖,知足了。

最重要的是,她也有想保护的人,从千玖到秦九歌,从陆决沈誉到嵇无靖,与天臧,要让他们付出性命,她还是不舍得啊。

当年的昊海也是这么想的吧,这便是随心。

所以她回来了。

感觉到昊海结界强势的压力,她往后退了一步,手里抛出六颗黑色的玄天珠。

倏然,它们入鱼归大海,被昊海结界全数吸收。

只在一瞬,嵇无靖几人的压力瞬间减少,他们忽然缓过来,朝祭台中心看去,一个个目眦欲裂。

怎会如此!

嵇无靖猛地咳出一口血,嘴唇翕动:“千凝……”

紧接着,千凝拿出来最后一颗玄天珠,她缓了一下,小声说:“其实,也不是那么痛。”

可惜,她也能感受到自己力气的流逝。

仰面倒下的同时,祭台的灵力包裹着她,千凝闭上眼睛,而菜菜,也发出一声长叹,但也是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