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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她不肯。

时戟心里明明白白,是他以不正当的手段,把人掳来,这一步不对,就是他当这个坏人,也不会给自己找理由,但他自认在那之前,他已经后退许多步。

这后退的步伐中,包括不计较她各种僭越,不计较她数次躲闪、拒绝,不计较她没个好脸色。

因为她越是如此,两人之间无形的线会越扯越紧。

唯一让他耿耿于怀的,就是她想走。

只要她一走,这条无形线会被彻底斩断。尤其她曾与周慧母女计划,出京的路引、落脚的棨戟、马车、银两,全都准备好了。

至今回想,时戟头都有些疼。

他忍不住切齿。

兰以云想撇过头,他手指重重捏着她下颌,深棕的眸底逐渐深邃:“也该教你记住,有些事不能常做,连想都不行。”

……

许久,时戟心里畅快许多,在朝堂上,对兰以云这种脾性坚韧的人,该慢慢磨,软硬兼施。

他没有后悔,也知道叫她不痛快这么一下,该多加安抚,急不得,否则日日如此,何时休?

就着这个姿势,时戟轻捻她的耳垂,说:“你想让周慧试香,可以。”

兰以云平复呼吸,还加条件:“我要写信给慧姨。”

时戟“嗯”了声:“都随你。”

他再度低下头,手掌捏着她下颌,兰以云几度避开,他心里有点郁气,问她:“想写什么?”

兰以云说:“和你无关。”

时戟哂笑:“以云,你知不知道你在惹人生气一事上,很有一手?”

兰以云指甲在他虎口掐出一个痕迹,因如今破罐子破摔,便恶胆向边生:“王爷不也是……”

时戟一愣,倒是没被这句话惹怒,闷声笑了,他松手拍拍她的手背,“非得啮一口回来?”

兰以云说:“你到底肯不肯。”

时戟不逗她了:“肯。”

抻抻被揉乱的朝服,他下拔步床,在桌上铺开宣纸,扬声问:“想写什么?”

兰以云说:“我自己来。”

时戟挑了挑眉:“是,难不成还要本王给你代笔?”

兰以云:“……”

她踩着软底靴,走到桌子旁,见时戟自觉在磨墨,兰以云心道做个磨墨的还不如代笔的,自然,她懒得开口,挥笔写。

她字体娟秀,在尾部微微提起,有种落拓飒然之感。

良久,她把信写完,仔细装在信封里。

时戟掐好时候,他放下一本墨台,伸手要信。

兰以云反正是不信他不会看,大方递出去,这厮毫无顾忌,当着她的面拿出信,扫了一眼,大有她敢讲什么要回去的话,他就敢再教她记一回之气势。

当下,他简单检阅完,将信推回去,说:“可以。”

兰以云倒不在乎他看不看,或者说她在乎的,从来都不是这些。

如果不给她调香,那才是她真正的底线。

这次送给周慧的信,当然不是筹谋离开,因她知道时戟盯她很紧,她插翅难飞,早就不抱这幻想,而这封信,主要还是问调香。

大几个月前,江北侯府嫡孙满月宴,那时候兰以云于香道大有精进,调出一盅能抵千斤的香粉。

不只是周慧,就连她自己,也明显觉得突破了调香的瓶颈,更上一层楼。

只是都这么久了,本以为能到新境界,但她的香艺其实没有任何进步。

她总有种临门一脚、却找不着道的感觉,于是乎,专程写封信给周慧询问。

时戟一手拿着信,用信封敲着自己的手掌,走到书房。

想到她也会为调香发愁,时戟既新奇,又发现她更是牵扰自己心神,微微松开眉头,他叫陆立轩:“去查有哪个有名望的调香师,找到王府来。”

几天后,时戟拿着一封信给她。

兰以云拆开信看,是周慧的笔迹。

她一目十行,周慧提出以她香艺难教她,于是去请得调香大家秦刘氏,秦刘氏知兰以云的天赋,很是愿意前来指导,时间在三日后,但就是不知道王府让不让进……

秦刘氏。

兰以云紧紧看着这个名字,她知道她,当世许多调香书籍都是秦刘氏整理的,秦刘氏自己也着有实用的调香书籍,是当之无愧的、可望不可即的大家。

她心里猛地一喜,但时戟在,她只能压抑不扬起眼角眉梢。

时戟问:“怎么这么高兴?”

兰以云本沉浸在秦刘氏的到来,可目光落在“不知王府允不允”的字迹上,她有点纠结。

时戟还盯着她。

兰以云小声说:“信你肯定是看过了。”

时戟说:“本王着实看过。”

兰以云:“……”

他看过,但不开口提,就是想让她提,兰以云攥攥手心:“王爷知道的,秦刘氏能不能进王府,就王爷一句话。”

时戟掀起上眼睑,说:“王府并非闲杂人等能进出。”

兰以云心往下坠了坠,一切准备好,到时戟这却不能过,这算个什么事!秦刘氏还有三日后就到京城,她一代大调香师,如果遭冷遇,以后还肯受请么?

看着时戟含笑的眼底,兰以云知道,他分明就是故意。

兰以云说:“不劳王爷,我出王府见人。”

时戟指节在桌上敲了敲,知道她存心气他,但心绪还是浮动几番,提醒:“是本王教得不够?”

兰以云嘴唇压了压,没有说话。

时戟甩袖站起来,快走出屋子时,忽然停下,道:“有求于本王时,拿出诚意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