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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棠稳住心性,道:“魔。”

“她”笑了,说:“我知道你总有一天会用这种力量。”

下一刻,虞棠体内的灵力卷出无数风暴,疼得像是拿着小刀在她骨头里割来割去。

她一下退出无我状态,匍匐在地,指甲甚至嵌入地板,瞬间五指血淋淋的。

不过她都察觉不到。

因为体内的金丹,在这一刻崩裂。

金丹先是裂开几条缝隙,紧接着,一道光芒大盛,更多的灵力爆开。

金丹崩裂,修为会一息之内全部都消失,而且崩裂后,身体筋脉会受到极大的损害,万余年来,金丹崩裂还能活下来的,几乎没有。

平鹤推开窗户,看夜色诡魅,轻道:“她开始了。”

他好似叹息,又好似轻笑,手上却结印,保护住青崖一带,以防被青崖外的大能看到异样。

顺着他的视线过去,夜空中,齐齐坠下六颗白星,第七颗尚在,却也岌岌可危。

同片星夜下,虞棠瘫在地上,一动不动。

她身上好似没有任何声息,在经历那么强大的灵力风暴后,饶是那些大能,也没有一个敢保证能活下来。

若不是她羽睫极细的颤抖,甚至会让人以为她就这么死了。

过了好一会儿。

她艰难地睁开眼睛。

眼珠子,是从没出现过的赤红。

更衬得她小脸苍白。

缓缓从地上坐起来,随着她的动作,一股魔气包围着她。

不破不立,金丹破裂后,疯狂的灵力刹那变成魔气,在她体内盘旋凝结,最后,一颗魔丹,替换了金丹的位置。

她能从魔丹里汲取自己金丹期的能耐。

缓了好一会儿,虞棠知道不能再拖时间,立即运转魔气,注入召唤阵。

这回不比刚才,刚才她还可以借用灵石的力量,现在,她只能靠自己的魔气,而且,浑身的疼痛折磨着她的意志,她没有心思考虑假若这股动静,被青崖外的大能发现该怎么办。

好在,没有出现别的意外。

她再一次在识海看到祭邪,这回祭邪与她共鸣更强,只需要一呼唤,它闻风而动,“咻”的一下在那处不见了,朝她而来。

虞棠头脑又疼又胀,只能咬破舌尖,血味弥漫开,让自己清醒点。

这要是还不能把祭邪这破玩意召唤回来,她把头拧下来好吧?

事实证明,flag不能随便立。

就在虞棠察觉祭邪即将归位时,忽的发觉,祭邪进不了觅云宗!

笼罩在宗外一千里的结界,最近再度加固过,邪气魔气越强的东西,越不能潜入,即使通过召唤阵、传送阵,也不行。

所以她现在和祭邪,就差这一点距离。

但她现在这模样,是不能出揽月居的。

虞棠内心已经成祖安籍贯,只有靠极致的嘴臭才能缓解自己疼痛。

擦擦脸上的汗,她手上的血沾在颊上,呛鼻的腥味让她冷静下来。

她咬咬牙,站起。

就像以前做数学一样,她需要逆向推理——祭邪这破剑为什么进不来?因为觅云宗结界,既然结界不可能随意关闭,她也不可能随意出宗,那,不计代价,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祭邪进来呢?

虞棠看着自己满身邪气。

一个疯狂的、大胆的想法,在她脑海里形成。

她啃些通用的草药,一次性吃了五颗高阶护心丹,就相当于打了五支肾上腺素,终于稳下心性打坐。

这回,影子“她”出现得更快。

“她”俯身,与她身影交叠,问:“道,还是魔?”

两次问法,把“道和魔”分别放在前后,也是一种暗示。

虞棠咬牙,说:“道。”

身体里才形成的魔丹,又立刻崩裂。

所谓一回生二回熟,虞棠在魔修道修之间反复横跳,好不容易变回道修,能运行灵力,她稳住呼吸,还在无我的状态里,主动与影子“她”说:

“我要祭邪也变成至纯之剑。”

影子拒绝:“祭邪是至邪之剑,这不可能。”

“这是可能的。”虞棠咬牙,说。

影子说:“可以成功,但成功意味着什么,这个代价,你能接受吗?”

虞棠没精力讨论,只说:“我只知道老娘不能白白遭这罪。”

要是现在就放弃,她今晚的金丹不就白裂了?知道这么痛后,她不可能再实行一次,所以她要尝试不可能,把不可能化成可能。

就像推动一块巨大的滚石,光靠她的力气,根本不可能推动,但如果使用蛮力不行,只要学过初中物理,就知道杠杆原理。

两种修炼身份互换后,她的身体还没充分适应,还能使用魔气,所以以那魔气为“皮”,裹着凝聚的巨大的灵力。

操纵这股魔气、灵力,靠近识海里出现的模糊的祭邪,祭邪开始吸收外层的魔气时,立刻的,倾注灵力。

终于,她以这股伪装的魔气“撬动”祭邪。

她自己都没留意自己聚集的灵力,远超她的能力。

祭邪身上的邪气,瞬间被扳过来,残余的邪气也慢慢变成纯正之气,直到最后,闻名九州大陆的第一邪剑,再没有任何邪气。

也就在这一瞬间,她面前的召唤阵里,“刷”的一声出现一把长剑。

祭邪,成功变成灵力充足的至纯之剑,骗过觅云宗的阵法大关,来到她的召唤阵里。

剑身还是暗黑的,却散发极为纯正的剑气,剑柄上的纹路,倒逆转动,一派浩然正气。

用力过度,虞棠感觉胸闷,嚼了无数丹药后,才回点体力。

总算老天待她不薄,这波极限操作,居然真的成功了。

怎么样,也是能够写进七大奇迹的事件了吧,九州七大奇迹她占俩,岂不美滋滋。

虞棠一边调侃自己,一边朝祭邪走过去。

接着封印它,藏在储物袋深处,就可以了。

她抬手,握住祭邪。

同样是至纯的剑气,但那是与琉檀、小鱼扇不一样的,有一股隐隐约约的……

糟糕,虞棠连忙放开祭邪,可祭邪反噬更快,一下子推翻她施加的倒转,瞬间,至纯又变成至邪,剑气迎面扑来。

虞棠朱色的瞳孔震动。

她被祭邪,又一次带入魔修——唯一的好处,竟然是她身体里,金丹和魔丹可以相互转换,不需要再经历那般疼痛。

她连忙放开祭邪,尝试把自己推回道修。

没有用。

不管她怎么做,周围的灵力都在排斥她,只有魔气和她亲近。

这就是无我状态下,影子说的“代价”。

“不可能。”

虞棠喃喃,她把祭邪丢出去,脸色苍白地打坐。

可是,她方才已经消耗太多心力,且现在心性大动,不管如何逼自己,都进不去无我状态。

她深吸口气。

有什么比高考发现准考证没带更可怕吗?没有。

有什么比肚子非常痛还找不到厕所更可怕吗?没有。

有什么比陆枭入魔更可怕吗?没有。

好的,这么安慰自己后,她的心性开始定下来,终于,四周一片空寂,她再一次看到影子。

影子的声音有点模糊:“太过频繁使用这个能力,会导致能力不稳定,即使你用了,也会混乱,让两种情况相互交叠。”

“无妨,我要变回道修。”虞棠如是说。

影子好似叹息声:“如你所愿。”

紧接着,虞棠浑身魔气开始干涸,这些干涸的魔气卷土重来,却是裹挟灵力。

魔气和灵力,难得共生共和,在她体内流转。

可惜,因为能力使用过度,她现在处于混乱状态,不能完全转变成道修,便是眼珠子,也带着点浅红。

她拿出封印戒指,小心翼翼地握好祭邪。

那股邪气仍冲得她浑身不适。

左手是魔气,握着祭邪,右手是灵力,打开封印之戒,她才发觉,还好一开始就将自己转变成魔修,不然,她真没办法封印祭邪。

嗯,像极了左手一条龙右手画一道彩虹。

耗费大量精力,她浑身都被汗水湿透。

好在最后一切趋于平静,平鹤给的戒指果然非同一般,镇压住祭邪的邪气,这也让她识海里的剑形消失不见。

虞棠把祭邪藏起来。

今晚上,大功告成。

正抬头时,她看到不远处一道颀长的身影,站在道场边缘。

虞棠呆住,实际上内心已经:啊啊啊啊啊啊!

要死啊!陆枭为什么会出现!

他看着她。

不知道什么时候在那里的。

是皱着眉,那眼中有疑虑,也有点什么,虞棠不敢再看。

怎么解释自己魔气、灵力的转换?祭邪呢?她这么做简直就像魔修的奸细!

他迈步,朝她走过来。

他来了他来了他来了!

“铮”的一声,虞棠耳鸣,甚至都不会呼吸了,只盼这是场噩梦,她分明下那么多层的结界术法,为什么他醒了?为什么偏偏这个时候他来了?

她该怎么办?

一股油然而生的恐惧,支配着她的身体。

她第一反应是逃避,没错,只有逃避后,才有时间去思考对策,不然迎着他的目光,只会让自己彻底宕机。

当机立断,她转身就跑。

若是平日里,虞棠尚且能与陆枭比比速度,但她刚才经历绘制阵法、金丹破碎、金丹重生,再到封印祭邪,没有谁会在超负荷使用灵力后,还能安稳如山。

她真的不知道怎么解释,现在的她,确实不是纯粹的道修,没有谁比她更异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