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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老板,我来结账。”

谢山河看过这人的处方单,知道?他名叫孟泽,其?他的不了解。

妻子今天抱怨,万一赊账的人跑了怎么办?

谢山河却笃定,孟泽一定会再?来。

谢山河迎出来:“你小子长?记性了,十?点的钟还没有响,你下班了?”

“嗯。”

话音刚落,店里的钟响了一下。谢山河笑:“算得真准。”

“谢老板,早些?休息。”孟泽转身离开。

店里有人出来。

谢山河说:“山蝶,关门了,你去把外面的牌匾收进来。”

“好的。”名叫山蝶的女孩应声。

谢山河把钱揣进兜里:“我这一天发愁啊,生怕这小子午夜来敲门。今晚能睡个好觉了。”

孟泽结了帐,却是把药搁置了。

他停止服药。

少了药物的镇定,他又开始失眠,同时某些?恶意的冲动随之?而?来。

比如,有仇报仇。

他闲来无事,就去曾追小偷的那几?条街,走走停停,观察来往的人群。

对小偷来说,钱包里的那张画毫无价值,应该早就被丢了。

越是这样想,孟泽的情绪一天比一天阴沉。他没有再?见到那个小偷。

他拦了车回家。

的士司机说,前方修路,于是绕到另一条路走,正好经过岩巍中学的侧门。

孟泽下了车。

岩巍中学的管理仍然不太?严格,从侧门就可?以进校园。施工队已经进场,正在另一边忙碌。

五年前,孟泽来过这里,之?后的每一年清明,他都会过来。

他和李明澜有一棵树。他抵住她,在这一棵树边热烈地?亲吻。

一年又一年,树干比他高三时更粗壮了。

“突突突”声响传来,是施工现场的挖掘机轰然工作?。林木被震得摇曳落叶,鸟雀早就惊走。

孟泽却要享受平静,把手机调成了静音。

烟盒里还剩最后一支烟。他点上,抽了好几?口。

得知李明澜做了流产手术的那天,孟泽来到树下,挖了一个小小的坑。他把自己的烟盒,以及一片草莓味口香糖,放进坑里,埋上土。

紧实的土泥被挖出之?后变得松散,填不平了,隆起一个小土坡。

那时,体育馆的翻新工程已经完成,但仍有废弃材料遗留在现场。

孟泽捡了一块废弃木板,插在土坡上面。看上去是一个小小的坟墓。

孟泽再?次来到这里,蹲下去,摩挲着陈旧的木板。

空白的——他没有刻字。

他的孩子没有睁开眼睛望一眼世界,又走了。

只有李明澜是个傻子,只有李明澜心疼孩子。

如果孟泽的女儿在十?八岁遭遇和李明澜相同的事情,他也会不要孩子。

李明澜的家人精明得很,决不允许她成为单亲妈妈。

这个孩子无名无姓,什么也没留下。

孟泽抽完了一支烟,向外走两步,突然回头,他使劲把小木板按下去。

木板往深处陷,半截插进了土堆。

不是只有李明澜那个傻子才心疼孩子的。

走出岩巍中学的侧门,孟泽把手机从静音切换到正常。

手机有一通未接来电——来自通讯录里署名为“李明澜”的那个号码。

他看一眼,没有理会,把手机放回口袋里。

崔佩颐和姚希津抵达机场,联系李明澜。

李明澜把聚会时间定在儿子上学时。

几?人不是久不见面的同学。李明澜回国前才和崔佩颐道?别,没几?天,两人又见面了。

“明澜!”崔佩颐给了李明澜一个大大的拥抱。

崔佩颐剪着波波头,穿一件灰白厚实的短外套,配的里衣和裤子都是黑色系,紧身裤勾住一双长?腿,再?搭黑皮长?靴,酷劲十?足。

李明澜穿了件宽松的白毛衣,领口挂了几?颗细碎的白珍珠,牛仔裤宽又长?,她不得不卷起裤脚。

她站在利落的崔佩颐身边,显得更慵懒。她问:“你们打算玩几?天?”

“到处走走。”崔佩颐瞥着边上的男人,“姚大少花了三天的时间做攻略,我如果早早回去,岂不辜负了姚大少的苦心?”

“攻略都是网上摘抄的。”姚希津眉目清朗,嗓子温声和气,“Melanie,Paige说你最近很忙?”

“忙着洗衣,拖地?。”李明澜弯起唇,“回国了,叫我李明澜就行。”

“习惯了。”姚希津还是不改,“Melanie,你今天有空吗?”

李明澜坚持:“叫我李明澜就行。”

姚希津却是省略了她的姓氏:“明澜。”

李明澜突然想起,孟泽至今都没叫过她“明澜”。他只会“李明澜”、“李明澜”,连名带姓的,和叫路边的张三李四没区别。

就要到午饭时间,李明澜问要吃什么。

“麻辣火锅。”崔佩颐嚷嚷说,“去他妈的西餐!”

“Paige。”姚希津不说脏话,也听不得崔佩颐讲。

“讲中文,我叫崔佩颐。”

姚希津:“你不如Melanie沉稳。”

崔佩颐翻白眼:“你就是改不掉这洋人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