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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羚大脑一片空白,觉得自己可能还在做梦。

否则金大导演见到她以后,对她说的第一句话,怎么会如此地……

她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自己的口袋,并没有摸到纽扣,今天穿的也不是草莓熊睡衣。

“衣领。”小刘在旁边小声提醒。

黎羚“哦”了一声,扒拉了一下外套,整个人傻了。

所有的扣子都扣歪了。

……

人果然不能早上四点就起床。

山顶很冷。大风刮过。黎羚被吹成一只风中凌乱的稻草人。

摆在她面前的只剩下两个选择。

第一,乖乖听话,先将所有扣错的衣扣都解开,再重新扣好。

在这个漫长的、尴尬的过程里,金静尧可能会一直冷冷看着她,然后说,‘我不喜欢扣子都扣不好的人,像个弱智,你走吧。’

并连回程的路费都不给报销。

黎羚决定选第二个。

她一个健步如飞,冲到了他面前,握住了对方的手。

“偶像!”她声情并茂地说,“终于见到你了,我喜欢你的电影很多年了!”

真实情况是,黎羚几乎没怎么看过他的片子。

但根据她这么多年跑剧组的经验来说,没有导演能拒绝一点小小的恭维。

金静尧缓缓低下头,看了一眼他们握住的手。

近距离看,他的长相的确英俊,只是气质过于冷硬,很容易让人心生畏惧。

黎羚反正是不怎么畏惧,还更加热情地晃了晃他的手。

或许是日出所制造的幻觉。

靡丽的光影,交叠在青年的脸上,仿佛洁白的雪山浮起一丝初生的红晕。

她突然觉得金静尧应该不是很难相处。

黎羚抓住机会向对方解释:“真的很抱歉导演,早上出门太匆忙了,以后我一定会认真检查自己的着装,扣好每一颗扣子。”

金静尧:“嗯。”

她着重强调:“我平时也很守时,从来不迟到。”

“嗯。”

金静尧看着她,几乎不怎么眨眼睛。瞳色偏浅,目光无声无息,像日光下静止的冰河。

“没睡好吗?”他突然用很好听的声音问她。

黎羚简直受宠若惊。

金大导演性格不要太好,黄应茜骂了他三个多小时,那一定是黄应茜的问题。

“可能是太紧张了。”她谄媚地说,“一想到马上能和偶像第一次见面,就怎么都睡不着了。”

金静尧突然对她笑了笑,语气很沉稳地说:“第一次见面。”

他更用力地握住了她的手。

大概是因为在野外站了很久,金静尧的手比她更冷。

他的手掌宽大而有力,指节处有薄茧。指尖微微收紧时,会在她的皮肤留下轻微的刺痛感。

黎羚对此没有很强烈的感受。

她的脑子里只有一句话:好伟大的一张脸。

年轻导演笑起来的样子实在好看,如日光照到冰面上的裂纹,潺潺叠叠,几乎让黎羚晃到眼睛。

她不假思索地说:“哎,是啊,真是太遗憾了,怎么我今天才见到自己的偶像呢……”

金静尧将她的手甩开了。

黎羚:?

她有些措手不及。

对方已经冷淡地移开目光,“十分钟后开会。”他对小刘说。

小刘:“好的!”

他转身离开,再没有看黎羚一眼。

事后,黎羚想了很久,都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他了。

她在剧组苦等好几天,没有人来找过她试镜,旁敲侧击地问起小刘,对方只是支支吾吾地说,导演最近太忙了,请她再耐心等一等。

黎羚做演员多年,已经非常熟知这种婉拒的话术套路。

但这个人可是金静尧,他不赶她走,她是绝对不会走的。

黎羚闲来无事,又找了一些金静尧拍电影的纪录片来看。

她发现演员们对他交口称赞,夸他温柔、有礼貌,在任何时刻都非常有耐心。

他在纪录片里也的确是很温柔,很有耐心,从来不发脾气。

她可能是见到了一个假的金静尧。

“那现在怎么办呢?”经纪人忧心忡忡地说,“你那小破剧的事又闹得那么大……”

在黎羚见到金静尧的同一天,早已被封杀的秦易不知道发了什么疯,突然用小号搞了个直播,进行了一通毁灭性的爆料。

网友们闻风而至,很快扒出秦易的夜店艳照里,阴暗角落里瘫成一团烂泥的中年肿胀男子,正是该剧的导演。

丑闻由此愈演愈烈,变成一出狗咬狗的好戏。

听说导演的妻子已经请好律师,打算从他身上狠狠捞一笔了。

“不是,你先别看人笑话啊。”经纪人愁眉苦脸地说,“本来还有几部网剧找过来呢,现在都说闹太大了,算了,避避风头……”

“没事的。”黎羚安慰她,“网剧和金静尧你选谁?我们不能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经纪人:“那得看他要不要你啊,这都多少天了……”

“他会要我的。”黎羚坚定道。

她挂断电话,决定这就出门追杀金静尧。

-

一个人如果下定决心要做一件事,上天都会帮助她。

出门不久,黎羚就遭遇了一场暴雨,被淋得浑身透湿。她想找个地方躲雨,不知不觉中走到了被剧组征用的大剧院附近。

湿淋淋的建筑物,在沉闷的大雨中吐出巨兽般的一呼一吸。她很狼狈地跑了过来,尝试着朝剧院的后门轻轻扒拉了一下。

门开了。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有力地按着门。

因为身形太高,黎羚立刻产生一种被压制的感觉。

眼前站着的哪里是金静尧,分明是一座巨大的、闪闪发光的金矿。

“导演好。”她脸上露出讨好的笑容,“我是黎羚。”

金静尧没什么表情。

他和上次见面时不太一样,头发和衣服都有些乱,家居服的扣子少了一颗,脸上还戴着一副细框的眼镜,好像没太睡醒。

黎羚笑容一僵。

完了,这小子怎么一脸懵啊,不会真的把她给忘了吧。

她往前站了一步,语气有点可怜地说:“雨太大了,导演,我可以先进来躲雨吗?”

她的衣服湿透了。

因为站得很近,呼吸像颤巍巍的雨,几乎都黏在他身上。

金静尧垂下眼,一个字都没有说,转身走了。

黎羚:?

行吧,至少门还留了道缝。

她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明知道对方比自己小了好几岁,还是毫无芥蒂地、嘴巴很甜地说“谢谢导演,你人真好”。

金静尧背对着她,脚步微有停顿,终于惜字如金地挤出三个字:“坐那儿。”

他指了指某个角落。

黎羚说“好的”。

其实她根本没看清楚他指的是哪里。房间里没开灯,非常暗,还很拥挤。

她摸黑走了好一会儿,起码被不知名的硬物撞到三次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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