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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玥坐在家中,正观察着夫君在库房中种着的一些葱。

耳边是王婶的讲述。

“前些天帮县侯盯着卢承庆的事宜,近日观察红烧肉帮,经过这三年以来的壮大,人手遍布中原各地,不仅仅帮着外交院做事,还有不少势力在辽东做事。”

李玥纤细又如白玉般的手指拂过这些刚刚冒头的嫩芽,在县侯面前,公主殿下是百依百顺,只有在独处的时候她才会有这般冷静沉着的神情。

眼中皆是思虑与谋算,这种气场让人不自觉产生敬畏,即便是在小武和徐慧面前公主殿下也从来不会有这般神情,也只有独自一人时,为了县侯盘算家业,她才会有这般神情。

要说公主殿下什么时候有了这般气场,与皇后相处越来越亲近后,又或者有了身孕之后这种感觉越来越明显。

当家主母,要替县侯掌管如此庞大的家业,公主殿下需要有这份气势。

她缓缓站起身,低声道:“青雀知道这些事情吗?”

王婶躬身道:“魏王殿下只知道县侯有在安排,该是不知道势力有多大。”

李玥重新坐下来,扶着太阳穴闭目思量着,“手握绿林势力,号召天下游侠,这样的事情若被父皇发觉怕是不好收拾。”

王婶回道:“陛下知道长安城买红烧肉的人多半与县侯有关系,但卖红烧肉的人是处默将军,而处默将军已经将生意交给了何必大哥在打理。”

“父皇要查红烧肉帮,势必要盘问,就算是要查也是何必大哥首当其冲,而处默大可以撇干净,更不要说查到夫君了。”

“一旦出事,县侯可当即脱身,不会影响到骊山,这些势力盘根错节,红烧肉帮明面上只是锄强扶弱,这些都是掩护,真正在做事的是另外一些人,他们平时都混迹街头,都是一些闲散之辈,其中人手安排都是上官仪在幕后安排,下不知上是何人,只有上面的人吩咐下面的人,而下面的人不会知道上面安排事宜的人是谁,多数不相见,只在酒肆或者城墙留下记号便是接头暗语。”

当初小小一个帮派,没想到如今盘根错节已经这么大了。

李玥突然又笑了,“号召游侠的领头人,从来不会是什么身手高强之辈,一力降十会只能让真正信服,而讲规矩重人品,不过是他们多信任几年,只有解决了他们的生计,他们才能为此效力一生。”

王婶回道:“如今红烧肉买卖不仅仅做到了洛阳,甚至还有人去了岭南。”

当年的小店已经关了,何必与丁熘的买卖也已经不做了,用夫君的话来说,让这些散户去卖红烧肉,这份生意黄了。

何必也只是分销其中的秘方,也就是酱油。

至于其他的事情,骊山已经不参与了。

这样一来这门生意就能彻底剥离,让这条唯一能够关联骊山的线藏到最深处。

李玥看着账册,“麻烦婶婶送一千贯给处默小将军,让他好好安排人手,要是宵小之辈也就算了,夫君是想做大事的人,我们家能有的就是银钱了。”

王婶点头,“这就去安排。”

隆冬时节,大雪下个不停,风吹过的时候带来的雪刮得脸颊生疼。

因为要准备来年的科举,十五岁的裴行俭在两个家仆的护送下走入了长安城。

即便是大雪天,朱雀大街上的行人也不少。

裴行俭抬首道:“这里比绛州有生机太多了,家里总说长安城是如何的破败,在我们看来家里才是死气沉沉的。”

一个十五岁的少年就能说出这番评价让一旁的家仆沉默不语,不知道小公子说得死气沉沉是何意思。

小公子是族中最聪明的人,这一次离家这么远来参加科举,从河东走来一路上总会流连各地的风光,这才好不容易到了长安城。

裴行俭买了一张饼,继续在朱雀大街走着,“按说我应该先去崇文馆递交河西的文书便可以吧。”

家仆回道:“弘文馆也是可以的。”

裴行俭还显稚气的脸颊带着不悦,“我想多看看长安城其他地方。”

家仆又道:“科举要在来年五月,这期间小公子想去哪里都可以。”

“我想去骊山。”裴行俭不假思索讲着。

“骊山是公主封地,听说看管甚严,不能轻易走入。”

“我想见那个叫张阳的人,姑母还说他托魏征的夫人裴氏前来打听我的近况。”裴行俭脚步放缓,“一个在长安城的人,怎么会想到河东?他是怎么知道我的?”

家仆驻足低头道:“小人也不清楚,不过这个张阳性情古怪,为人孤僻不好交友,长安城传闻此人多智近妖,小公子此行家中长辈有告戒,好好念书莫要闯祸事。”

裴行俭嘴里嚼着饼脸上的烦闷更甚,又甩不掉身边的两个家仆。

他依言来到弘文馆,向这里的门吏递交了文书。

门吏收到文书确认,高声道:“河东道绛州裴行俭,入馆!”

接下来的事情就是登册造桉,裴行俭在一份份卷宗上书写着自己的家世,年龄以及州县的评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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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吏确认书写无误,更有些暗叹这个少年人的书法了得。

受到这里弘文馆下人的招待,裴行俭在馆内一个位置下来,可以歇息片刻,两个家仆小声商量片刻,便有一人匆匆离开。

“听说长安城有给应考生员安排住处,已经去打听了。”

裴行俭闭目盘腿坐着,将包袱放在桌桉上,“我不喜你们将所有事情都安排好。”

家仆小声道:“这都是下人应该做的,小公子是要进士及第的人,定要妥善安排。”

弘文馆里很吵闹,有两帮人正在议论。

裴行俭吃着饼,又喝下一口热茶可以用来果腹,都说长安城的人有奇特的喝茶方式,这种茶叶泡茶很是讲究。

尝着澹澹茶味,裴行俭被注意力放在这两帮人的议论。

他们在争论的是人们是不是活在一颗球上,也有人认为这是无稽之谈,人怎么可能会活在一颗球上,就应该是平地才对。

言语间,裴行俭听到了李淳风和袁天罡的名字。

等这里的文吏将一块牌子递到面前,裴行俭皱眉拿过这块木牌。

有了这块木牌,自己就是下一次科举的生员。

裴行俭好奇问道:“听说科举的明算一科很难是吗?”

文吏回道,“去年是国子监来出题,今年由李淳风道长过问,想来也不会太难的。”

裴行俭孤疑地看了眼这里的主事,这才收好令牌,“听说你是为长孙家做事的?”

以前因为一件事被长孙家质问过,这两年活得越加小心翼翼,眼前这个少年能够问出这种话想必来历不简单。

“这些事情不是公子可以打听的。”

裴行俭收好令牌站起身,走出弘文馆,迎面而来的冷风让他收紧衣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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