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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夏秋冬几个宫女,倒是早早的出宫嫁人。后来阿娇落难,有跟着一起进长门宫的,也有还没返宫能在长安好好过日子的。可惜程安和青君一直脱不开身……阿娇在宫中的处境一直不好,的确也离不开两人。

这么一耽搁,就到如今了。

程安:“嫁人出宫不进长门,未必就好。你还记得夏荷吧?她倒是没进长门宫。可失去您的庇护,嫁的郎君并不把她当一回事。家中稍有薄财便纳妾娶小妇,在外风流不尽,她又要侍候婆母,还要照顾妾生的孩子,几年里就熬出一身的操劳病。这难道就好吗?我在长门宫里,稍微做一点重活,您就怜惜我。这儿虽偏僻寂寞一些,但也有吃有喝,并不缺少御寒的衣物,挡风的屋子,我很知足。”

打从伺候阿娇的第一日起,程安就知道:她这一辈子,将会靠着阿娇过活,而不是靠什么虚无缥缈的男人。

青君端在一盏热奶,递给阿娇。

“董君派来传话的人说,侯爷可以搬出别院回侯府了。”

阿娇慢慢喝光热奶,才道:“我们回长安一趟。”

歇驾车又稳又快。不多时,阿娇来到堂邑侯府。这里对她来说,不管哪一世都是陌生的所在。进府之后,她先去见长嫂窦氏。没想到窦氏一见到她,眼泪就扑簌簌地落下来。

窦氏一直都是一个性格刚强的女性,嫁到侯府之前,她就知道丈夫是个什么样的人,但凡陈须有一点可取之处,亲事轮不到她。因此,嫁到侯府之后,丈夫日日在外偷香窃玉,她一点都不失望,也没为此流过一滴眼泪。

她在娘家的时候,看似受全族的重视,精心培养着长大。外人却不知晓,一度连好好活着,对她来说都是一件奢侈的事情。

什么精明能干、八面玲珑的名声,都是她死命挣来的。

一进门,她就只顾着把一切能抓到手的东西牢牢抓住。

渐渐的,整个侯府都被她管住了。

窦氏的奶娘劝她:“姑娘,你得留点余地。不能让大公子想在账上支一两银子,都要经过你的允许。他是你的顶梁柱,要是不肯撑着你,你会像房子坍塌一样失去所有的一切。”

窦氏却无法控制自己,暗地里曾受到的苦楚,让她只有在一切尽在掌控的时候,才能稍微安心一些。否则,她夜里会数次醒来,甚至根本睡不着。

她心中不是不忐忑的。

可那一天一直没来。

有一回,陈须叫人捉奸在床,狼狈归家。她忍不住相劝,威胁说:“你再胡闹,我一定断你的月钱。我倒要瞧瞧,你身无分文还能怎么着。”

陈须道:“断吧!断吧!没钱我就只能待在府中,你别嫌我烦才好。”

窦氏真把他的月钱断掉,他也不生气,安分了许久。

窦氏觉得奇怪,忍不住问:“你怎地这般听从我的话?”

“你嫁给我,我却无法成为你的丈夫,唯有给你未来侯夫人的尊重了。我是个浑人,嫁给我委屈你了……哎!我的恶习改不掉,累你受人嘲笑。”

陈须抚掌大笑着说:“你这么着,别把我当郎君,你把我当兄长。我的亲妹妹阿娇,你识得她。那是属螃蟹的横着走,在长公主府里说一不二。你呢!学着她的样子。堂邑侯府就是你的家,府里所有的人都听你的。我也一样!等我亲爹不在咯,你看我横竖不顺眼,也是可以把我撵出去的。”

窦氏听得愣住。

当时,她是不信的,天长日久,陈须始终事事依从于她,没有违逆过一次,她不得不信。

窦氏终于能侯府里安稳地睡着,然后一觉到天亮了。

“侯爷的年纪大了,不比年轻的时候,怎么受得住如此毒打?这一回,他真的是冤枉的。你大兄以前做过很多混账的事,可他早就收敛性子不再胡来了。他去别院绝非偷香窃玉,而是可怜对方,去给她送伤药而已……人人都不信他,连贴身伺候他的朔东都不相信他……”

阿娇扶住窦氏,“我信的、阿嫂不要哭啦。我相信你说的话。”

窦氏慢慢止住眼泪,情绪平复下来之后,脸上不免露出涩然的神情。

“你大兄夜里悄悄地哎哟叫疼,还以为能瞒过我,不让我知晓。我心里不好受,又不知道对谁说……”

“阿嫂,我都明白的。”

窦氏一愣,看向阿娇。

阿娇眸光清明,如一汪平静的湖水,透彻、深邃、能够包容一切。她莫名相信,阿娇是真的什么都明白。

窦氏心中的难受散去许多。

阿娇看望过故作轻松的大兄之后,又去公主府探望母亲。陪着母亲一起用过间食,她照例没有留下,而是欲赶回长门宫。

董偃送阿娇出门,临别前道:“算算日子,再过十来天便是陛下到顾成庙祭祀的时候了……”

顾成庙,也就是文帝庙,乃刘彻祖父的墓地,需年年前往祭祀。

阿娇现在居住的长门宫,原本是长公主的一处别院,正好位于顾成庙的附近。早年间,董偃为讨好刘彻,请长公主把长门宫献给刘彻,做祭祀时暂居之所。

刘彻收下之后,很是高兴。转头就把长门宫用来囚禁阿娇了。

言归正传。刘彻祭祀文帝庙,一定会路过长门宫,没准还要暂住……十五年来,刘彻年年都要祭祀,宁可露宿野外,都没有进过长门宫。

阿娇觉得,比起担心刘彻进长门宫,不如担心他一时兴起,派人进长门查探自己的踪迹。若抓到她不在宫中,就可以治罪了。

阿娇:“我近日会待在宫中,不随意外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