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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眼光好,又会配色,用心做出来的东西总不错,连娟儿也被姑姑勒令多跟表姐学学,往后只有好处。逃难路上熟识的王二妞姐妹,也喜欢找娟儿一道做针线,便一道凑在了冯家。冯敏听娟儿说,王二妞许了一户不错的人家,那后生在饭庄做跑堂,是个很机灵利索的小伙子,王二妞也很喜欢,看了一回便点头答应了。

定亲之后,不说在家里绣嫁妆,给婚后婆家的姑婆做鞋袜,每一朝冯家跑的勤快,冯敏真信了王二妞是跟娟儿一道来涨见识的,却是王小妹不小心说漏嘴。家里爹娘也不知怎么了,她们那混账族叔不见就不见了,偏一个劲儿问姐姐是怎么回事,把王二妞问地没奈何,几次想说出真相,好歹忍住了,冯敏是唯一清楚经过的人,她来冯家不过是寻求点慰寄。

冯敏当即便将王二妞叫出去,在屋后一颗桂花树下站定,心里也有点担忧,“你爹娘是不是看见了?”

天色虽晚,两人身上都沾了血,冯敏将自己的一套衣裳给了王二妞穿,将她的扔进河里冲走了,别人不清楚,当娘的一定知道闺女有几身好衣裳,又是逃难的当口,被王大娘发现也在情理之中。

王二妞却摇摇头,“敏姐帮我处理的很好,我爹娘要是看见什么,早坐不住了,是我……”王二妞惭愧地低下头,“……拿走了那人的钱袋子,被我娘发现了,回家之后又添了个做噩梦的毛病,梦里胡喊,我爹娘听到了。我老是想到那一,若是你没出现,若是我下不了手,我这辈子就完了。”

她从懂事就被族叔骚扰,阴影实在太深,哪怕现在除掉了那个人,一个小姑娘,骤然接触这种事,一时怎么接受得了?会害怕是人之常情,又没有人可以倾诉,跟冯敏发泄了一番情绪后心里就好多了。

冯敏又一直安慰她,本来就是,不被到绝境,谁会杀人?王二妞抹掉脸上的泪,还是担心自己做噩梦,现在还好只是喊了名字,要嚷出什么不得了的话就遭了。冯敏猜二妞也有些自己吓自己,隔约了她一起去观月寺烧香,求了安神符,要是能再找个杀过人的大杀器,放在枕边上睡几晚就好了。

这还是她在刺史府时听妈妈们说的,平常小户,杀鸡杀牛的菜刀斧头容易得,哪里去找杀过人的兵器?两人带走带说出了庙门,王二妞没留意,险些一头扎进路人怀里,被冯敏一把扯回来,听人喊,“二妹妹。”

原来是方天佑,以前跟冯骥来过冯家,跟冯敏也算熟识,上一次匆匆一别,都没说上什么话。云阳解围后,汉家兵马追着羌人残众一路深入西域,一去几个月没有消息,总算是回来了。冯敏也高兴,喊了一声方大哥,邀他去家里吃饭,她爹娘念叨好几次了。

“正好大军驻扎城外,准备修整一段时间再决定去向,我肯定要去叨扰的。”方天佑生的端正挺拔,一身武将的爽朗气,皮肤黑牙齿却白,笑起来很是容易亲近,冯敏看他见面便盯着她笑,倒有些不自在。

王二妞的视线在两人之间转了个圈,目光被方天佑腰间悬挂的宝剑吸引了去,杀人的兵器,这不就是吗?杀的还多是异族之人,镇压个把小人铁定没问题。王二妞忍不住拉了拉冯敏的衣袖,冯敏其实也早留意到了,只是几年未见,再熟悉的人也会生疏,何况她跟方天佑本就交情不深,不好开口啊。

两个小姑娘的眉眼官司,方天佑居高临下看得真真的,只当不知,道别前才说了一句明去冯家拜访,冯敏跟王二妞同时舒口气,目送人拾阶进了庙门,叽叽喳喳谈论怎么跟人借宝剑。

冯老三弄了几十亩好田到手,俨然成了家里的宝贝,每一总要赶着牛车雇人去收拾,忙活了这许多,才算全部都出来。早上天濛濛亮就起床,这一腿上酸痛难忍,险些站不起来,朱秀儿连忙找出膏药,“你这腿比阴阳生还准,明儿指定一场好雨,要我说,今儿就不去了。等会子人来拜访,一屋子娘们儿怎么招呼?你也好问问骥儿的情况。”

朱秀儿一面抹药一面劝说,那药还是冯敏从刺史府带出来的,效果极好,省着省着,又快见底了,她将指头上的一点不浪费敷在丈夫腿上,将盖子拧好,妥善放着。

冯老三原想着趁早上凉快,回乡里看一眼,回来的路上还可以买些家里缺少的用具,哪想这腿不争气,耽搁这一会儿,天也全亮了,只好作罢。等老婆简单收拾了早饭,吃完就该料理午饭待客,他便在家里等着。

方天佑来的算早,提了不少东西,惹来一通埋怨。冯家将人请进屋里,好茶好点心奉上。知道这一家子都想打听冯骥的情况,也不卖关子。他跟冯骥原本就投在一个营里,在外头少不了互相照应,行伍前几年一直在一处,就是前年东征,两人都凭借军功升了千户,也曾并肩作战过。

从高句丽回来,他随护匈奴中郎将一道北上,冯骥在京都听说被编入了北军五营。北军五营负责京师防务,其中任职的各个校尉无不出身权贵之家,哪怕就是一个小步兵家里也有捕头、典簿等多少有点权利的亲戚。冯骥赤手空拳、孤身一人被编进去,可算有运气,至少再不用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东奔西跑挣军功,可在京师无亲无故,想要晋升却是难如登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