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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玦看着谢卿琬闭着眼睛,睫毛轻扇,却一言不发,好像睡着了一般,也没再说什么。

只是专注地凝视着她,笑了笑,更加温柔地拍着她的后背:“旅途漫长,可以先睡一会儿。”

……

一路上回京,谢卿琬最怕的事情,就是因马车颠簸而生起呕吐之感,被皇兄察觉异样。

虽然这个孩子还算安分,前段日子一直让她饮食无碍,但事情总是说不准的。

还好她因想着某些沉重的心事,对身体上的一切感觉都忽略了,十分顺利地回到了宫中。

柔妃在宫门口迎接她,她看着面带笑容的母妃,本欲说出的话,一下子卡在了喉口里。

直到两人一同回到曲台殿,柔妃拉着她的手坐下问谢卿琬此行如何的时候,才发觉了她的异样。

谢卿琬小心翼翼地抬脸看她,一脸的欲言又止神情,最终才期期艾艾道:“母妃,此物你识得吗?”

谢卿琬从袖中掏出了那枚戒指。

她一直观察着柔妃的表情,自然也将她脸上神色一瞬的变化尽收眼底。

在看到她手中戒指的那一刹那,柔妃眸中的震惊不言而喻,面色更是刷地一下白了,虽然很快被她极力压制下去,勉强恢复正常,但谢卿琬已经知道了,此事果有蹊跷。

柔妃认得这个戒指,甚至说,她与前朝皇室也有些联系。

谢卿琬紧接着说:“母妃,这是我在给您的那位故人上香时发现的,总觉得和以前在皇兄那里见到的某些东西有点眼熟,便自作主张地带回来了。”

柔妃突然出声,面色有些严肃:“你将这件事和太子殿下说了吗?”

谢卿琬清晰地感知到,母妃很是紧张,她放在扶手上的手指尖,都在不安分地轻颤。

谢卿琬敛下眸子,摇了摇头:“我没和皇兄说,只和母妃说过。”

“那就好——”柔妃似乎突然松了一口气,整个人都松弛下来,浑身的力量都压到了身后的梨花木椅靠背上,微微的斜着身体。

似乎她也觉得自己过度的反应有些奇怪,清了清嗓子:“我的意思是,这点小事,没必要和太子殿下说,以后也不必说。”

柔妃微妙地顿了一下,目光落在那戒指上:“这戒指你可以自己留着,只是以后别让旁人看见了。它与母妃的私事有关,而我不希望被其他人窥探到过去的分毫。”

“往事如烟,过去的已经过去了,你留着它,就当是个纪念品吧,其他的东西,早就被封尘到过去那些老旧的时光里啦。”

柔妃的尾调,是沉重之后的轻松自然,她似乎真的在方才那一刻,想了很多。

谢卿琬经过这一番问话,心中也有了一个自己的答案,她默默地垂下眼睛,将戒指收了回去,含糊地“嗯”了一声。

……

回到宫中以后,谢卿琬发觉皇兄对她似乎比以前更关切了,不仅各种东西如流水般地往她宫里送,还是时不时地约她一同用膳。

有时候,谢卿琬看得出来谢玦很忙,因为他用膳的时候,眼角都带着一股淡淡的疲惫,踩着点从书房踏入膳厅。

但见到她之后,这些疲惫却似乎在一瞬间消失殆尽了,在看到她的第一眼,他眸中原本的淡漠冷肃之色,就被温暖和润的色彩取代。

有时候,皇兄看起来也不饿,只是略略吃了几口,余下的大多数时间,就撑着下颌,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吃。

有几次,谢卿琬被看得有些心慌,还险些噎着了。

皇兄总是比那些仆婢还快地送来一杯温水,顺便一下又一下轻柔地拍着她的背,漫声道:“慢些吃,没人和你抢,若觉不够,让御厨再上便是。”

她又不能说出自己真正被呛的原因,只能郁闷地扁着嘴:“皇兄,我怎么感觉是我一个人在吃。”

她听见皇兄笑了笑:“我不饿。”

谢卿琬反问:“你不饿为何还上这么多菜,还来用膳?”

谢玦慢慢悠悠地直起身子:“这不是有眼前的小馋猫么?不过,我并不是说你不好的意思,多吃些,身体也健壮,你从前吃得就是太少了,身体才那么瘦弱。”

“而我,一向没有什么太大的胃口,在旁边看你吃得开心,便很满足了。”

谢卿琬不服气辩道:“我哪里瘦了?”

谢玦不语,只是眸色加深,目光往她的腰际飘了飘。

从前,他只以为那掌下一握,不过是梦境中的幻象,直到上次,他亲眼看着她坐在他的身前,腰肢轻软,晃动不休,才知晓盈盈一握楚宫腰,细腰宫里桃露新不再是妄言虚语。

近来前朝事多,难免有些烦闷之事,尤其是他上次为保周全,将刺杀他的人尽数灭口,以免有关她的事被泄露到建武帝那里,因着此事,自然引起了多疑帝王的疑虑,反复询问过他几遍,又办妥了几件事才算是过去。

此时,他自然对用膳兴致乏乏,但生而为人,总不能辟谷绝食,便邀她一起用膳,每当这时,谢玦就会发现自己的心情好多了,沉积已久的乌云,也在此时能够暂时散开。

再与她闲聊几句,不知不觉就多吃了几口。

当然,最不能说的一层心思是,他比从前更渴望见到她,只要她一刻不出现在他的视野,他就觉着有一股怅然若失之感,内心有只蠢蠢欲动的凶兽,随时蓄势待发,却在看到她出现的那刻,又生生忍下。

谢玦自然知道自己这样很不对劲,但自从上次自寺庙回来之后,他就坦然地接受了自己的这种不对劲。

他感觉到了自己似乎有那么一点超出范围的情愫,在悄然滋长,但他居然有放任不管的倾向,他远远注视着,甚至在期待,它究竟能长成何等参天大树,将茂盛繁复的枝与根,都盘踞他的胸腔。

谢玦暂时没打算让谢卿琬知晓,但并不代表着他能抑制心底处来自于每个生物最基本的本能——更多地出现在她的面前,让她的目光长久地停留到他的身上,让她更在意他,更离不开他,直到有一天,她的心思也如同他的一般,悄然变质。

想到此处,谢玦将目光重新投到了谢卿琬的身上,他克制地按捺住了自己的表情,但心底的念头却越发的阴暗,不合规矩。

以兄长的身份接近她,对她好,让她放下所有警惕,心里却打着别的主意,他真是卑劣到了骨子里。

但是他改不了。

做这些事的时候,谢玦的心底也时而忍不住生起一丝自责,和他得了天大便宜的微妙情感。

她是他看着长大的,自小被他保护的极好,有他这个哥哥在前,几乎没有不长眼的男人敢接近她。

因此,她一直维持着纯澈无忧的心态,几乎没有同旁的少女那般动过春心,而是全心全意地依赖着他,将他看作自己的唯一。

说到底,琬琬和他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他也有逃不开的责任。

只是从前,他一个人都瞧不上,想着她没有择婿的意思,反倒是真好,他并不介意养她一辈子,看她自由自在快快乐乐。

如今,却误打误撞,成全了他另一番见不得人的心思。

如今的他,一面上觉得自己不应该辜负她全心的信任和依托,依旧要做她的好哥哥,另一方面,心里无处不在的躁动又令他无法忽略不计。

最后采取折衷之计,明面上,依旧不向她泄露自己的心思,免得惊吓到她,暗地里,他依旧可以润物细无声,对她好,比从前更好,让她再也看不进别人。

以及他所期待的,埋在她的心中,不知何时会萌芽而出的种子。

总归,来日方长,他们的时间还有很多。

他也可以慢慢验证,他今日所作所为,是否正确,又是否只是他的一腔情愿。

谢玦的眸光越发的温软,他顺着谢卿琬的柔顺的发丝,落在了她的脸颊上,突然发觉了她身上生起的一个微妙变化。

从前,谢卿琬总是有些过分纤瘦,在脸上体现得尤为明显,自从她十岁以后,婴儿肥就渐渐的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精致的下颌线,紧贴着骨的轮廓优美的脸颊,尖尖的下巴。

正因如此,谢玦才觉得她营养有些不够,总是敦促着她多吃些。

而如今,她的脸蛋很明显地生起了变化,不再是一眼望到的纤瘦,而是生起了些圆润的弧度,下巴的尖角也被掩藏,脸蛋上给人一种伸手按下去就会软软地回弹的感觉。

谢卿琬依旧很美,只是,如今却是另外一种味道,一股华盛之美,皮肤白得好像在泛着光,柔滑又有弹性,因脸颊上的肉多了些,笑起来可以见到深深的梨涡。

谢玦的目光,不知不觉就在她的脸上多停留了一会儿,不得不说,她如今这副样子,倒是他从未见过的,但同样的美丽惊人,甚至浑身上下自带一股……母性般的柔光?

谢玦也不知道他的脑中怎么会突然蹦出这个词,但他却觉得,此时此刻,没有任何别的词,比这个词更贴切了。

谢卿琬被盯得也有了感觉,抬起了眼,在他这般过分集中的目光注视下,她没法安然若素地继续用食。

她有些局促地抓着筷子:“皇兄,我的脸上有张什么奇怪的东西吗,你怎么这样看着我……”

谢玦的目光已顺着她的身子下滑,待滑到她的腰间时,他才发现,比起前段日子普济寺中所见过的,她的腰身,好像丰腴了不少。

他眸中晦暗难辨,盯着她的肚子,道:“琬琬,你这段日子好像养丰满了些。”